没有风的风扇_孙幼军【完结】(6)

2019-03-10  作者|标签:孙幼军

  姗姗就开始写诗了。

  她jiāo上卷子的时候,瘦老师看看手表。姗姗只用了两小时五十九分五十九又三分之二秒。

  “很好!”瘦老师点着头,满意地说。

  “哎哟!”瘦老师再看看考卷,不由叫了一声。

  另外三个脑袋,一齐凑到考卷上。

  这张考卷是这样的:

  考生编号 3721 姓名 △△

  一个大

  了 1

  了 2

  了 3

  (下面画着一个冬瓜,后面是三朵小花)

  “这是什么呀?”胖老师小声嘀咕说。

  四个人看了半天,谁都不明白。

  “该不是跟我们开玩笑吧?”

  他们四个一齐往姗姗那边看。

  那个姑娘拿着小扇子,安静地坐在那儿,正等着老师们给她判分儿呢。

  “不像是开玩笑,”瘦老师偷偷看了看姗姗,小声说,“可那些字跟图,是什么意思呢?什么叫‘一个大’?”

  “这还不是最难的。”胖老师说,“‘一个大’还算是有一点儿意思,比方说,一个大山,一个大海…… 总而言之,是一个很大的东西。最难的是第二行以下,那个‘了一’、‘了二’、‘了三’,简直一点儿意思都看不出来!”

  “这里,关键的是‘了一’。”戴眼镜的老师一本正经地说,“如果‘了一’弄懂了,‘了二’、‘了三’也就迎刃而解了。”

  “那么,‘了一’是什么意思呢?”胖老师问。

  戴眼镜的老师叹了一口气说:“谁知道啊!”

  “还有那图画呢!”头发乱蓬蓬的老师说,“像个乒乓球拍子。可三个乒乓球为什么不是圆的?噢,我明白啦!”

  另外三个老师一听,都高兴起来:“你快说,你快说!”

  头发乱蓬蓬的老师说:“这一定是一种诗歌的新流派,说不定是‘印象派’!”

  “那这首诗到底是什么意思呢?”瘦老师问。

  “这就难说了,因为是印象上的事情,谁也说不清。”

  三个老师一齐叹了口气。

  “有了!”戴眼镜的老师小声说,“咱们让考生自己朗读一下这首诗,说不定就清楚了!”

  “这法子真好!”别的老师一齐说。

  老师们商量好了,就都回到自己的椅子上,并排四个,坐得笔直。

  “是这样的,”瘦老师gān咳了一声,清清嗓子,对姗姗说。“我们研究过了,觉得你这首诗写得……嗯——写得很是……对啦,很是!所以嘛,我们想请你把这首诗朗诵一下,看看效果如何。”

  瘦老师客客气气把考卷送过来。

  “好的!”姗姗高兴地说。“其实我一开头儿就想朗诵的。你们早点儿说,我就不用费那么大力气画画儿啦!”

  姗姗举起那张考卷,大大方方朗诵起来:

  一个大冬瓜,

  开了一朵花,

  开了两朵花,

  开了三朵花!

  念到这儿,姗姗坐下来。

  四个老师都愣了一会儿。

  “完了吗?”戴眼镜的老师问。

  “完了。”姗姗轻松地说。

  瘦老师把答卷拿回去,边走边看。

  “噢,这回我就看明白啦!”瘦老师坐下来说,“可是,考生同志,我还有最后一个问题:为什你把填写姓名的地方,划上两个三角呢?”

  “哎哟!那可不是三角呀!”姗姗委屈地叫起来。

  “那是我画的两座山,是“山山”,也就是我的名字姗姗。”

  “啊——”瘦老师这下子完全明白了,“很对不起,我给当成三角啦!请你稍微等一等。”

  四位老师把头凑到一起,商量了一阵子。

  商量完了,瘦老师站起来说:“现在我宣布一下考试结果:第3721号考生,因为不会写的字太多,这一次没有被录取。”

  姗姗站起来,叹了一口气,向门外走去。

  瘦老师迎上去,和姗姗握手,说:“虽然没考取,可是你把每个会写的字都写上了,态度还是认真的。相信你下次一定会考上!”

  戴眼镜的老师和姗姗握握手说:“你的诗还是很有诗的味道的。”

  胖老师和姗姗握握手说:“而且合辙押韵!”

  头发乱蓬蓬的老师也跟姗姗握握手,小声说:“我是个诗人,我要告诉你一条最重要的经验:写诗一定要多用‘啊’字。这个‘啊’是心灵的爆发,是感情的结晶!你这四句诗,要是每句前边都加上一个‘啊’,那效果可就好多啦!”

  五、因为想知道对门的秘密,小扇子从楼上摔下去了

  小扇子跟着姗姗走出考场的门,心里很替她难过。她想,姗姗一定会哭鼻子的。

  姗姗走出那个门,倒觉得浑身轻松起来。她的心也变乖了,一点儿都不瞎胡闹了,这也让姗姗高兴。

  “你别难过,”姗姗安慰小扇子说,“没关系的。我明天去考舞蹈学院!”

  走过一家很大的冷食店,姗姗跑进去,要了两份冰激凌。她把玻璃盘子摆在桌子上,对小扇子解释说:“我昨天晚上答应过请我的心吃冰激凌。我答应请他吃东西,从来说话算数儿。他今天一开始表现不好,后来还是不错的。——喏,这一份儿给你!”

  姗姗把一个玻璃盘推给小扇子。

  小扇子没吃。自从跟姗姗到一起,姗姗一次也没用她扇过风。小扇子觉得自己全身都装满了凉风,再吃进一些凉东西去,实在受不了。

  “怎么,你不吃?”姗姗吃完了一盘,问小扇子,“那好吧,这一盘也请我的心吃了吧!”

  姗姗拉过那个盘子,一小点儿一小点儿地,用银匙子把冰激凌送进嘴里。小扇子问姗姗:“你真地专门写过三年诗?”

  “一点儿都不错!”姗姗说。“我在小学一连三年,一堂课都不上,天天写诗。哎呀,写了那么多、那么多!”

  “你的诗真的在报上登过?”

  “那当然!《革命儿歌选》嘛!可受欢迎啦!报纸上还发表了一大堆评论,比那些诗还多呢!”

  “那你考试的时候,为什么不写登过的诗呢?”

  “我不记得那些诗了,”姗姗把小匙子尖儿上的冰激凌送进嘴里,“其实我本就不知道那些诗里讲的是什么。那都是我爸替我写的。”

  她们出了冷食店,姗姗又带着小扇子逛了百货公司,看了一场电影,吃了一顿晚餐。

  等她们玩够了回到公寓楼门前的时候,天已经黑了。

  姗姗一边轻快地上楼,一边哼起她喜欢的《den den den之歌》。

  刚走到自己门口,掏出钥匙来,姗姗的歌声就停止了。

  从对面那扇门的门缝里,传出一声怪叫。

  姗姗赶紧打开自己的门,钻进去,又“砰”一声关紧。她用后背使劲顶住门,大口地喘着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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