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类的敦煌_冯骥才【完结】(4)

2019-03-10  作者|标签:冯骥才

  二是,敦煌的“发现史”,是中国知识分子首次集体和自觉的文化抢救行动。在这一行动中,所表现的文化良知与文化责任,直接影响着我20世纪最后几年城市文化保护与21世纪以来民间文化抢救的举动。我承认,我自觉地接受了那一代中国知识分子的文化jīng神与情怀。

  这本书对于我个人很重要。倘若它同时仍然被读者所关心所阅读,才更重要。因此说,再版是这部书的幸运,更是我的幸运。

  是为序。

  冯骥才

  2012.4津门

  第4章 片头

  在旷古空灵的音响中,依次出现如下画面—

  古埃及的金字塔、狮身人面像、卢克索神庙,希腊阿波罗神殿、雅典卫城,罗马的科洛西姆斗shòu场,随后是新巴比伦伊什塔尔城,美索不达米亚的吉库拉塔,波斯波利斯宫殿,印度桑奇大塔,中国的长城、兵马俑、故宫……

  伴随画面和音响的述说:

  在人类绚丽多姿、异彩纷呈的历史创造中,有四种文化范围最广、自成体系、光芒四she,它们是希腊文化、伊斯兰文化、印度文化和中国文化;而这四种文化曾经在一个地方迷人地jiāo汇过,并被最灿烂地表现出来,这个地方就是中国的文化圣地—敦煌。

  画面推出敦煌莫高窟的壮美景象。奏出鼓乐齐鸣的主题曲。

  在一阵阵风沙掩过和一幅幅jīng美壁画的重现中,出现片头字幕。字幕衬底的huáng沙,被风chuī成不同的波làng状的图案。

  第5章 一个西方探险家的笔记

  一支蘸水钢笔用英文在硬皮本上快速写着。时而停下来,似在思考,然后蘸过墨水继续写。

  顺序现出如下字幕:

  (《中国沙漠上的废墟》又译《沙埋契丹废墟记》作者〈英〉斯坦因)

  1907年初chūn

  寒风夹带着细沙在敦煌城镇空旷的街头chuīdàng—

  敦煌以刺骨的寒风欢迎我们……

  (本集凡此种楷体字,皆为英文字幕。这是斯坦因笔记的内容)

  一个矮小结实的外国人和一位纤瘦的中国文人。在迷雾般的风沙中行走。外国人用手背揉着被沙土迷了的眼,那中国人则给烈风chuī得背过身去。他们急切地向路人打听一位名叫王圆箓的道士。谁也不知道他们绝密的意图,更没人想到这意图给本世纪的考古和敦煌带来了一场灾难性的不幸。

  在那十年里,荒凉绝望的中亚沙漠和戈壁滩上,开始出现西方人的身影。这中间有考古史上知名的瑞典人斯文·海定、德国人艾伯特·范莱考克,等等。

  然而,这里的人对于那些眼睛发亮、行为怪异的异国人并不敏感。道边放骆驼人的目光僵滞麻木。他们对与自己无关的事漠不关心。

  文明的失落造成历史的断绝。

  不是历史忘记了他们……而是他们忘记了历史……

  他们不可能知道这满目huáng沙下湮没着一座座昔日里繁华的古代城池。即令知道也不会把它们和切身的温饱之需联系起来。就这样,先一步跨过现代文明社会门槛的西方人,便把这些被东方人自己早已遗忘的古代文明视为珍宝。大规模的考古发掘的热cháo,从希腊、埃及、美索不达米亚、波斯、印度,并沿着丝绸古道穿过塔克拉玛gān沙漠,深入到中国的文明腹地,直抵敦煌。

  (关于庞培、特洛伊、吐坦卡蒙、尼尼微等地的发掘照片和图像资料。斯坦因在和阗、叶城、昆仑山、米兰等地勘察地理与发掘古物的图片)

  英籍匈牙利人斯坦因是最早一批来到敦煌的西方地理学家和考古学家。当他把地理学的角度和历史学的修养结合在一起,就意识到—

  接近亚洲东西方向那条最繁盛的古代大道,是联系拉萨、印度和蒙古、南西伯利亚那南北大道的jiāo叉点。

  中断的历史一定把无穷的宝藏忘记在这里了……

  这个非凡的猜想,使他东进的步伐有点发狂了。

  斯坦因启程于楼兰遗址,穿过冰冻的罗布泊,从荒凉的阳关进入了寂寥的敦煌。跟随者是一位雇佣的中文秘书和翻译蒋孝畹。他被斯坦因称作“忠实的伴侣”与“挚友”。

  (同时出现蒋孝畹的历史照片,姓名字幕)

  斯坦因原本的目标是考察汉代长城遗址。可是刚到达敦煌就从一个爱传播小道消息的穆斯林商人口中,得知一个惊天动地的消息:在不远处的莫高窟的一间密室里,偶然发现到一大堆秘藏的古代手稿!

  关于这密室被发现的过程也染着传奇般的魅力—一个看守着莫高窟的道士王圆箓找来一位姓杨的先生在dòng窟里抄写经书。杨先生常用芨芨草点烟,用过就插在身后的墙缝里,一次竟然意外地掉了进去。这才发现墙内是一间密室。墙外的壁画是不是一种伪装?于是墙被扒开,罕世珍宝重见天日了。

  这一天是1900年5月26日,正是各国联军在天津租界与义和团激战。整个中国目光都在渤海湾,不会有任何人向这渺无人迹的荒漠与yīn冷黝黑的dòng窟望上一眼。

  王道士曾经从中取出几卷文书送到敦煌知县汪宗瀚那里,请他鉴别,被著名金石学家叶昌炽看到了,震惊不已,立即建议甘肃省府,把莫高窟密室的文物运到兰州保管,由于缺乏运输经费,1904年3月,甘肃省藩台向敦煌知县汪宗瀚发出命令,清点文物,就地封存。

  汪宗瀚并不懂得这稀世之宝的价值,未作清点,便草草用砖块木板封上了。

  然而,自查封以来,这木板对于王道士就形同虚设。

  (王道士钻入密室窃取文书经卷的画面)

  斯坦因赶到莫高窟,不巧王道士化缘去了。

  当他第一眼看到大漠上这数百个dòng窟灿烂奇异的壁画,顿时被惊呆了。

  任何一个人初次接触莫高窟壁画,都会受到这样qiáng烈的震动。艺术史家米尔德里德·凯布尔止不住心中的激动,赞美它是“沙漠中一个伟大的美术馆”!

  这里的壁画—中国审美之qiáng烈,印度河流域艺术jīng神之优雅,西域文明之绚烂雄健,兼而有之;比斯坦因先前在新疆看到的任何石窟艺术都更加壮丽与神奇了。

  然而,对斯坦因更有吸引力的还是远远那间在三层楼阁下的藏宝的密室。从王道士居住的下寺的院中抬起头来,透过稀疏的树隙还能看见那紧锁的门。

  (从下寺望第16号窟)

  幸运的斯坦因从一个小和尚手里看到一件密室藏品。这是一件长达十五码的古代手稿长卷,极为jīng美,又保存得相当完好。这更坚定了斯坦因非要把他那顽qiáng的脑袋伸进密室彻底看个清楚的决心。

  他必须耐心等待王道士归来。在这段时间里,他正好可以进行原计划中的工作。沿着荒废了的汉长城的烽燧线,去翻检历史遗落在戈壁大漠上的一个个垃圾堆。

  考古学把垃圾堆称作灰层或文化层。斯坦因是发掘灰层的行家。他几乎从每一个灰层里都找到了远在纪元初的珍贵文物。

  但是这比起一个月后见到的莫高窟密室那批宝藏,却是天壤之别了。

  王道士给斯坦因第一个印象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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