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克思_罗范懿【完结】(47)

2019-03-10  作者|标签:罗范懿

  回伦敦不久,由于焦急和失眠,体力消耗过度,马克思也病了。

  去了女儿家,回来又从德国传来好消息。燕妮特别愉快和高兴。读者要求印行《资本论》第三版。在英国的一个著名刊物上,前所未有地登载着一篇文章,颂扬马克思为卓越的科学家和社会主义思想家。10月底的一次令人兴奋的选举结果,再次证明,即使在反动政府非常法的压迫之下,德国工人运动仍然在不断地进行,工人们愈来愈理解马克思的学说了。

  这天早晨,马克思也突然觉得自己好多了,能自行走到燕妮的房间里去。

  抱病的老夫妻为喜讯拥抱,相互吻着对方都已枯槁的手指……

  爱琳娜在门外乐滋滋地悄悄看着暮年的双亲:“他们在一起成了年轻人,好似一对正在开始共同生活的热恋着的青年男女,而不像一个病魔缠身的老翁和一个弥留的老妇,不像是即将永别的人。”

  1881年12月2日这是燕妮弥留的最后一天。天气寒冷,夜里急风bào雨。她直到最后一分钟,神志始终清醒。当她的言语已经十分困难时,为了让亲人们振作起来,最后尽力地握住每一位亲人的手,用英语向心爱的人说出最后一句话:

  “卡尔,我支持不住了。”

  凝视着丈夫的眼睛,突然惊异地睁大了,又同很早很早的青年时代一样,晶光闪亮,炯炯有神,最后一次辉映出这位非凡的女性那伟大与深邃的心灵。眼睛中闪烁着惟一能减轻死亡痛苦的无穷尽的爱……

  燕妮去世了。马克思仿佛是停止了感觉和思维。

  爱情的终曲发出了qiáng烈的颤弦音……

  燕妮的逝世对马克思的打击太大了。医生极力设法使马克思摆脱这种完全衰竭的状态,但已毫无功效了。恩格斯以绝望的声音说:“摩尔也死了!”

  这句话初听起来多冷酷无情,爱琳娜只是到后来她才理解“将军”的dòng察力何等敏锐,马克思内心的某种最富有生命力的部分,同燕妮俱亡了。悲痛摧垮了巨人。

  燕妮·马克思被安葬在海格特公墓非教徒义地。这正是她曾在汉普斯泰特荒阜的小山顶上同马克思常散步所看到的那座公墓。

  恩格斯站在掘开的墓xué前发表告别讲话,由于心情激动而口吃得厉害,“朋友们”,他扫视了一眼到场的人们那哀痛欲绝、低头恸哭的身影,特别是那花白头发的琳蘅俯在灵柩上大哭不止,恩格斯哽咽着说不下去了……伤心的泪水夺眶而出。

  只有几位朋友、亲人伴送燕妮到达长眠之地。恩格斯在悼词里为眼下崇高、顽qiáng的女性树起一块纪念碑:

  第30章 晚年·最后的岁月(4)

  “这位具有极其敏锐的批判智能、巨大的政治上的机警、充沛的jīng力和热烈的性格、忠于自己的战友的女性,在差不多40年中为运动所做的事情,是社会公众看不到的,现代报刊的年鉴里也没有记载下来。这一切只有亲身经历的人才感受得到。但是我深信:那些巴黎公社流亡者的妻子们还会时常回忆起她,而我们也将时常为再也听不到她那大胆而合理的意见(大胆而不chuī嘘,合理而丝毫不损尊严的意见)感到若有所失。……如果有一位女性把使别人的幸福视为自己的幸福,那么这位女性就是她!”

  燕妮离世两月后,医生劝马克思外出疗养。1882年2月,马克思去法国的大女儿燕妮家度过了冬天。尽管女儿对他关怀备至,让他生活轻松愉快,但是深深的忧郁还总是常常让他茫然,他的全部思念都萦绕在他的终身伴侣身上。

  几个月来,地中海阿尔及尔城的壮丽景色总算多少消解了他心中的忧郁,特别是阿尔及尔最好的医生斯特凡博士把他发炎的肋膜和左胸里的积水抽出来后,他的身体状况更有好转。

  5月,马克思叫一位阿尔及尔的理发师给他把胡须和长发剪短,并且拍了一张照片分别从马赛寄给了他的孩子们和恩格斯。马克思取笑自己改变了的仪容并且高兴地着了色,仿佛要让自己的形象在他的夫人身边重现似的。

  马克思又转到了瑞士的女婿龙格家里住了,山区的新鲜空气和硫矿的温泉对他的疗养更起了作用。

  9月,他欣然回到伦敦,先同恩格斯一块住了几个星期。

  马克思又回到了梅特兰公园路自己的家里,回到了同燕妮生活过的地方。时间,如同纯净的水一般,从金砂中淘洗着自我,过去夫妻间微不足道的口角、不满或是委屈早dàng然无存了,马克思从这个房间走到那个房间,好像在寻找着什么。他在自己的书斋里背着窗子站了好久。可怕的悲痛使他极其消瘦和苍老的脸抽搐起来。“燕妮,燕妮……”

  抽泣声惊醒了琳蘅和爱琳娜,几经劝解,马克思才渐渐安定下来。

  身体一有好转,他心里又燃起了一线希望。抓紧校阅《资本论》第一卷的第三版清样后,完成第二卷的付印,而将《资本论》第二卷献给自己心爱的亡妻。

  然而,入冬后身体又很难支撑起来了。加上大女儿燕妮生下第六个孩子的第三代“燕妮”(为纪念母亲起的名)后,不久也病重垂危,这给马克思的jīng神又是一个致命的打击。

  转入新年,马克思的身体状况更为恶化,身体开始消瘦下去。

  1883年1月10日,马克思给恩格斯写了最后一段话:“奇怪的是,现在每当神经受刺激,我的咽喉就被卡住,就像红色沃尔弗(已故的斐迪南·沃尔弗)卡住自己的兄弟——粮食投机商一样”。

  1月11日,马克思获悉女儿燕妮在巴黎逝世的消息,他的心里一时很难接受,几分钟像瘫痪地倒在安乐椅上。

  琳蘅真像母亲关心“大孩子”似地护理病人,她常常一连几个小时坐在马克思身边,内心还要尽到女友燕妮相托的一份心愿。恩格斯坚持每天都来看望马克思。

  3月14日,伦敦的上空布满了初chūn的浓雾,棉絮一样的雾团极力穿过窗户透进室内来。

  马克思坐在他的安乐椅上。

  从来都不闲着的琳蘅坐在一个角落里为马克思编织一副能坐在办公桌上写作戴着御寒的手套。

  电铃突然拉响,琳蘅赶忙下楼梯为来访的客人开门。来访的原来是恩格斯。

  “尼姆,他怎么样?”恩格斯低声地问。

  “他坐在安乐椅上,”琳蘅一边回答,一边急急忙忙地走上楼去,又转身来对恩格斯小声说:

  “您请进,他快睡着了。”她请求地作了一个手势。

  当恩格斯同琳蘅走进房间的时候,伟大的思想家卡尔·马克思已经安静地长眠了。

  他在两分钟内停止了脉搏和呼吸,安静地无痛苦的永远地睡着了。只是在睁大着眼:看着桌前未定稿的《资本论》第二三卷的草稿,盯着自己未竟的事业,等待自己亲密战友的到来……

  恩格斯失去了最好的朋友卡尔·马克思,这位伦敦“二老”的剩存者用手沉重而轻轻地合上了战友的眼睛……

  马克思安详地在安乐椅上睡着了。琳蘅和爱琳娜跪在马克思的胸前失声痛哭,他们都像小孩子偎依在大人的怀抱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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