乖,摸摸头_大冰【完结】(39)

2019-03-10  作者|标签:大冰

  然后就没影了。

  我觉得我就已经算够不靠谱的掌柜了,他们两口子比我还不靠谱。木头马尾和毛屋开门营业的时间比大冰的小屋还少。虽说少,却不见赔本,尤其是木头马尾的生意,不少人等着盼着他们家开门,一开门就进去扫货,一般开门不到一周,货架上就空了,羡慕得隔壁服装店老板直嘬牙花子。

  隔壁老板和我抱怨:违背市场规律,严重违背市场规律。

  他说:他们家衣服到底有什么好的?没轮廓没装饰,清汤寡水的大裙子小褂子,怎么就卖得那么好?

  我没法和隔壁老板解释什么叫品位、什么叫设计感,隔壁老板家靠批发义乌花披肩起家,店铺里花花绿绿的像摆满了颜料罐。

  丽江曾经一度花披肩泛滥,只要是个女游客都喜欢披上一条花花绿绿的化纤披肩,好像只要一披上身立马就玛丽苏了。我印象里花披肩好像流行快七八年了,直到木头马尾素雅登场,才一洗古城女游客们的集体风貌。

  木头说这是件好事,她说:这代表着大家的整体审美在提高。

  我对这个看法不置可否,审美不仅是穿衣戴帽那么简单吧,她们披花披肩时听的是侃侃的《滴答》、小倩的《一瞬间》,为什么穿木头马尾时听的还是《滴答》和《一瞬间》?

  为什么不论她们穿什么,都不忘了微信摇一摇、陌陌扫一扫?

  我和毛毛探讨这个话题。

  毛毛说:什么审美不审美的,那些又不是我老婆,我关心那些gān吗?

  他又说:你又没老婆,你关心那些gān吗?

  没老婆是我的错吗?没老婆就没审美吗?悲愤……好吧好吧,是的是的,我关心那些gān吗?那我关心关心你们两口子一年中的其他时间都gān吗去了?

  毛毛回答得很gān脆:带老婆玩儿去了。

  我问:去哪儿玩了?

  他说哪儿都去,然后拨拉着指头挨个儿数地名,从东北数到台北,有自驾有背包……

  我悄悄问:天天和老婆待在一起不腻歪啊……

  他缺心眼儿,立马喊过木头来,把她的手捏在自己怀里,贱兮兮地说:如果会腻歪,一定不是心爱的,心爱的,就是永远不会腻歪的。

  木头问:谁说咱俩腻歪了?抽他!

  我说:打住,你们两口子光玩儿啊,指着什么吃啊?

  木头说:我们俩都有自己的工作啊,只不过都不是需要坐班的那种而已。另外,我们不是一直在开店吗?遇到喜欢的地方就停下来开个小店,安个小家,这几年也就在五六个地方置办了七八家产业吧。每个地方住一段时间,打理打理生意,工作上一段时间,然后再一路玩儿着去往下一个地方,每年边玩儿边gān顺便就把中国给“吃”上一遍了。

  毛毛歪头和木头说话:大冰这家伙真傻,他是不是以为我们是光玩儿不工作的?

  木头一脸温柔地说:就是,一点儿都不知道我老公有多努力多辛苦,抽他!

  毛毛很受用地点头,说:咱们又不是活给别人看的,咱们平衡好咱们的工作和生活,走咱们自己的路,让别人爱说什么就说去吧。

  这个“别人”是指我吗?

  我说什么了我?我招谁惹谁啦?

  我服了,拱手抱拳。

  后来方知木头所言不虚,其他的不论,单说木头马尾这一项产业就远比旁人眼中看到的要出乎意料得多。我以为他们只开了滇西北这一家店,没想到连周庄都有他们的店。

  其他的分店地址不多介绍了,我傲娇,没必要打广告拿提成,诸位看官自行百度吧。

  如果对他们家衣服的款式感兴趣,可以顺便百度一下央吉玛,她参赛时穿的那几身演出服,好像也是木头店里的日常装。

  百城百校畅聊会时,木头马尾正在筹备又一家新店。毛毛应该是扔下了手头的工作来帮我开车的,我应该耽误了他不少时间。

  但他并未在嘴上对我卖过这个人情。

  所以,我领情。

  后来获悉,毛毛来帮我,是得到木头大力支持的,最初看到那条朋友圈信息的是木头,她对毛毛说:大冰现在需要帮助,你们既然是兄弟,如果你想去帮他的话,那就赶快去吧。

  她只叮嘱了毛毛一句话,顺便让毛毛也捎给我:你俩好好玩儿,别打架。

  俩爷们儿加起来都七十几岁的人了,打架?你哄孩子逗小朋友呢啊?

  我也是三十大几的人了,眼里看到的、耳朵里听到的夫妻相处之道不算少了,各种故事都了解过,唯独没有遇见过这么奇葩的夫妻。

  木头是个好老婆,她对“空间”这个词的解读,异于常人。

  要是结婚后都能这么过日子,每个妻子都这么和老公说话,那谁他妈不乐意结婚啊!谁他妈乐意天天一个人儿上淘宝,连双袜子都要自己跑到淘宝上买啊?好吧,我承认,当毛毛因为木头的存在而自我膨胀时,我是有点儿羡慕的。不多,一点点。

  我猜毛毛和木头的故事一定有一个神奇的契机,我对那个契机好奇得无以复加。百城百校畅聊会结束后,我去马鞍山找毛毛两口子喝酒。我使劲儿灌毛毛酒想套话,他和他老婆乱七八糟给我讲了一大堆成长故事,就是不肯讲他们相恋的契机。

  我一直喝到失忆,也没搞明白两个反差这么大的人,到底是因为什么走到一起的。

  毛毛只是不停地说:我们的结合很有意义。

  你倒是给我说清楚到底有什么意义啊?具体哪方面的意义啊?

  毛毛卖关子不说。

  木头也不说。

  (五)

  毛毛少年时有过三次离家出走的经历。

  他生于长江边的小县城枞阳,兵工厂的工人老大哥家庭里长大,调皮捣蛋时,父亲只会一种教育方式:吊起来打。

  真吊、真打、真专政。

  父母没有受过太多的教育,不太懂得育子之道,夫妻间吵架从不避讳孩子,他是在父母不断的争吵中长大的。

  一切孩子的教育问题,归根到底都是父母教育方式的问题。

  在这样一个家庭环境下成长的孩子大多脾气古怪,自尊心极qiáng。毛毛太小,没办法自我调节对家庭的愤怒与不满,他只有一个想法:快快长大,早点儿离开这个总是争吵的家。

  毛毛第一次离家出走,是在10岁。争吵后的父母先后摔门离去。他偷偷从母亲的衣袋里拿了50块钱,爬上了一辆不知道开往何处的汽车,沿着长江大堤一路颠簸。

  第一个晚上住在安庆市公共汽车站。

  因为害怕,他蜷缩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那50块钱偷偷藏在球鞋里。他累坏了,睡得很沉,第二天醒来时,发现球鞋还在,可是藏在鞋里的50块钱已经不见踪影。

  作为一个第一次来到大城市的孩子,他吓坏了,正站在车站门口惶恐时,耳朵被匆匆赶来的母亲揪住。

  毛毛是被揪着耳朵拖回家的。

  第二次出走则发生在一个夏天,他流làng了几天后,走到了一个叫莲花湖的地方。好多人在游泳,他眼馋,但没有救生圈,随手捡了一块泡沫塑料就下水了……醒来时,一对小情侣正在扇着他的脸,着急地呼唤着他,旁边许多人在围观。好险,差一点儿就淹死了。他再次吓坏了,想回家,揣着一颗心逃票回了家。bào跳如雷的父亲没有给他任何解释的余地,他被吊在梯子上一顿bào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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