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弥陀佛么么哒_大冰【完结】(31)

2019-03-10  作者|标签:大冰

  我拿出一件我最心爱的衣服把它包了起来,爬上一棵最高的树,把它放到了树杈上。

  那件衣服是妈妈很多年前给我买的,是件西装。

  那棵树种在我家门前院子里,每天出门一抬头就能看见它。

  ……

  忘不了小喵最后的眼神,好像是它的使命完成了,很累,也很欣慰。

  是我太矫情吗?我怎么忽然发现自己已经不是个孩子了?我惊讶地发现自己居然长大了!

  我去!有意思!我居然好好地长大了!

  谢谢小喵,从当年它来到我身旁的那一天起,我就再没和任何人打过架……

  如果没有它的陪伴,或许我早已当了马仔小弟拿安家费了,或许我早已蹲在监狱里啃窝窝头了,或许我不会去自力更生努力挣钱,也不会有心思弹琴唱歌搞音乐。

  我不知道我算不算好人,但最起码我没变成一个坏人。

  说这番话的时候,王继阳没有看着我,他在自言自语。

  他继续自言自语地嘟囔着:……其实,对于我们这种孩子来说,自bào自弃不过是一念之间的事情,而挽救我们这种孩子的办法其实很简单——一点点温情就足够了,不是吗?

  (五)

  王继阳一个人长大,小喵陪着他。

  就像他说的,因为有了这一点点温情,他起码没变成一个坏人。

  他当下是个小有名气的民谣歌手,待人很幽默亲和,大家都喜欢他,也有人讨厌他,嫌他有时候絮叨,爱自说自话、自言自语,完全不管别人有没有在听。讨厌他的人或许不知道,很多年来,他每天说话聊天的对象,只有小喵。

  他只是改不了这个习惯,虽然小喵已经死了好几年。

  小喵死后,他曾伤心过数年,曾一度背着吉他天涯làngdàng,万幸,也没变成坏人。

  他曾在许多地方驻足,采风写歌。

  làngdàng到西北时,在甘肃天水市白驼镇下车……发心动愿,一把吉他跑遍中国,帮扶了一所岌岌可危的山区小学。他刚开始在我的小屋里当歌手时,卖自己的专辑卖得很卖力,当时我并不知卖碟的钱中的一大部分,是攒来给他的孩子们买面粉的。

  后来辗转得知,天水市白驼镇化岭村小学感念他的善举,非要让他当名誉校长,还要改名叫“继阳小学”。提起这所千里之外的山村小学,他开玩笑说:我算个狗屁校长,我才读过几天书啊,帮助过那所小学的人有好几个呢……我只是我孩子们的小喵而已。

  停了停,又说:他们也是我的小喵。

  那个学校有63个孩子,63只小喵。

  关于王继阳和他的那群西北小喵的故事,他日有缘,我会专门攒辑成篇,就不在此赘述了。

  但有一事我不明。

  小屋本是个抱团取暖相濡以沫的所在。

  王继阳,你在小屋待得不舒心吗?是大家给你的温情不够吗?

  gān吗非要离开小屋去厦门?

  (六)

  整整一根烟抽完,他才开口说话。

  他说,小喵陪了他很多年,也已经离开他好几年了,小喵走后他一直是一个人,孤单,但不孤独……

  他说他已经很多年没有见过妈妈了。

  听说,妈妈回国后住在厦门。

  是的,当年妈妈走后,他想过她,想完之后是恨,彻骨的恨。

  恨她为什么那么狠心,恨她只留下一箱子衣服和一只猫。

  恨完了是忘,既然你不要我了,那我就忘了你吧,我自己一个人长大。

  说忘就忘,很多年来,他qiáng迫自己忘记了许多事情……他几乎忘了自己是个有妈妈的人。

  但不知为何,今天唱《小猫》时,忽然回想起了许多事情。

  cháo水一样的往事,汹涌得让人无法喘息。

  ……

  安检口外,一个妈妈抱着一个孩子的脑袋,哭得快昏厥过去。

  那个小孩儿挣脱怀抱,远远地跑开,他站在熙攘的人流中大声喊:等我长大了,我找你去啊!

  他喊:妈妈,不要生别的小孩儿啊!

  ……

  25岁的王继阳坐在午夜的小屋,微微眯起眼睛。

  烟头夹在指间,吉他抱在怀里。

  他又开始了自言自语。

  我早已经长大了,妈妈也快变成个老人了吧?

  也不知道她现在过得好不好……

  留给我们的时间不多了……

  他笑着说:或许,妈妈现在需要一只小喵。

  (七)

  当你读到这篇文章的时候,王继阳已定居在了妈妈身旁。

  阿弥陀佛么么哒,他离开了丽江,但没离开小屋,我让他把小屋带到厦门啦。

  若有一天你路过厦门,或许你们会偶遇在曾厝垵街头,或许你们会擦肩而过在环岛路上。

  很好认,他微胖,眯眯眼,笑起来像猫。

  听说huáng昏散步时,他总爱挽起妈妈的胳膊。

  听说厦门是个盛产海风的地方。

  海风拂平所有难过的往昔,也许此刻正轻轻拂在他们身上。

  一个久违的妈妈。

  一只久违的小喵。

  游牧民谣·王继阳《划过夜空的繁星》

  游牧民谣·王继阳《小猫》

  厦门爱情故事2007

  写完《乖,摸摸头》那本书以后,无数人跑来问我,2007年的厦门到底发生了什么?

  关于毛毛和木头2007年的故事,我想我可以给我的读者们一个jiāo代了。

  向鱼问水,向马问路

  向神佛打听我一生的出处

  而我呀

  我是疼在谁心头的一抔尘土

  一尊佛祖,两世糊涂

  来世的你呀,如何把今生的我一眼认出

  ——张子选《藏地诗篇》

  (一)

  毛毛不让我喝乌jī汤。

  huáng澄澄香喷喷的乌jī汤,那么大一罐子,你一个人根本喝不了,gān吗不让我喝!

  毛毛说偏不让你喝,留着留着……

  请给个解释,为什么要留,留给谁?

  他犹豫了一会儿,没正面回答我的问题,只是一味地说:留着留着……

  留你妹啊留!我端起罐子跑,院子小,几步就跑到了门口。

  我在门口水沟旁冲他喊:你知道我的脾气,我可什么都gān得出来,分分钟给你倒掉信不信!

  他狞笑着说:你给我端回来放好,我保证不打你。

  我说:啊呸!别以为我看不见,你另外那只手在背后藏着什么?是大汤勺是吧!

  他不接话茬儿,指着桌子说:松茸给你吃好不好?烧驴肉给你吃好不好?全给你吃……只要你把乌jī汤给我端回来。

  提到这个我就气不打一处来:毛毛,我难得来你家蹭顿饭,我守着满桌子的菜咽口水,gān坐了半天你都不喊开饭,还用筷子敲我的手!

  我说:今天这乌jī汤我打死也不还给你,我端回小屋喝去,你敢追,我就敢当街倒掉。

  他快哭了,他说:大冰……有什么条件你随便提,只要你把乌jī汤还给我。

  这罐乌jī汤当真就这么重要?

  我眼前一亮,我抱紧罐子对毛毛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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