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最幸福_大冰【完结】(59)

2019-03-10  作者|标签:大冰

  愿者,联系了十一家报纸,转发了近八万条微博,甚

  至动员了已经移民的当年知情人从拉斯维加斯飞回中

  国……折腾了整整一个季度,线索终于全部中断,一

  直杳无音讯到今天。

  我在寻亲的过程中沦为一名bàonüè的人。

  基本上,所有的同事都被我得罪光了,身边的大

  部分朋友和很多老友惊异我变幻莫测的情绪跌宕……

  我屡屡和人发火,屡屡话一出口就后悔。

  长时间的寻人无果后,我躲回了丽江。拉萨回不

  去了以后,我只剩下丽江。拉萨曾数度给予我qiáng大内

  心的力量,我希祈丽江同样能给予我同样的慰藉。可

  拉萨有高原缺氧的眩晕,有大昭寺广场直she入心底的

  阳光,丽江有什么?难道要用艳遇或酗酒来给自己一

  点儿短暂的解脱吗?

  大和尚在丽江。我躲进大和尚的院子里,除了吃

  饭不肯出大门。

  我问大和尚,这是些什么因果?为什么这么苦?

  为什么触目所及的都是苦?哪儿来的这么多苦?gān吗

  让我看见、听见、参与其中……为什么我现在越想当

  个好人去帮人,越是到最后连自己都帮不了?……

  大和尚只是安静地泡茶给我喝,对我的喋喋不休

  似听非听。

  说了几天后,我懒得再重复了,话变少了,开始

  静下来陪他喝茶,从午后喝到huáng昏。说来也奇怪,貌

  似心里轻松了一点儿。

  我问大和尚:“我明白缘起性空、无常无我、真

  空妙有……为何自己却一点儿都做不到?”

  大和尚看我一眼,道:“你明白?”

  ……我明白吗?“我该从何做起呢,师父?”大和

  尚问:“你为了什么而做?”

  “师父,我也不知道求个什么,只是烦恼太

  甚……”大和尚说:“好哦好哦,烦恼即菩提。”喝着

  茶,一僧一俗,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转眼huáng昏。大

  和尚炒菜给我吃,白菜和胡萝卜,米饭管够。大和尚

  说,你要

  是觉得寡淡的话,去厨房自己找块酱豆腐。大和

  尚说,院子里的砖石搬掉,荒草拔掉后,可以开腾出

  来二分地,可以种点洋芋,种点豌豆,还可以种上一

  株三角梅,一株樱桃树,来年你来吃樱桃……

  我仿佛明白了些什么,可一颗心还是纷乱复杂,

  一时难以平复。

  当天晚上是王博和甜菜最后一晚在小屋当义工。

  不知道为什么,那天特别想和他们聊聊。我撵光了客

  人,关上门拽住他俩聊天。貌似我说得很乱,说了我

  历经的那些烦恼执着,说了我貌似了解的那些所谓道

  理,说了未知的恐惧忧虑,说了我触及过的生死。

  三四个小时过去了,我嗓子开始变哑。王博

  道:“大冰哥,你说的很多我听不明白。你是在法布

  施吗?”我说:“若布施,我第一想布施的是自己……

  不能光说不做了,我

  需要实践一种解决烦恼的方法。”

  白菜胡萝卜不抗饿,说完这番话后胃饿得痛了起

  来。我们溜达到古城口的肯德基吃午夜打折汉堡,我

  身上钱不够,买了两人份的,三个人分着吃。

  王博呆呆地吃了一会儿,又去了一次洗手间,回

  来后,他一边在裤子上擦着手,一边问我:“大冰

  哥,你要不要听听我们的故事?”我笑着说:“你们俩

  这么甜蜜这么默契,能有什么曲里拐弯的故事?”王

  博一笑,甜菜在一边眯着眼,仔仔细细地把我面前的

  汉堡掰成了三份。

  甜菜说:爱他是最重要的事情

  我有记忆以来做得最成功的一件事,就是谈恋

  爱,和王博谈恋爱。

  我和他认识在2005 年4 月26 日,凌晨3 点。

  那时候我大一,刚脱离了爸妈,在大学想怎么过

  就怎么过。但我不知道自己想怎么过,可能大部分女

  生也都这样吧。

  那天晚上,我到了三点多还睡不着,就在楼道里

  瞎逛,看到隔壁宿舍女孩回宿舍拿了外套又匆匆出

  去,我就问她gān吗去,她说草地上有人唱歌,我说那

  我也去。我到了草地边上,见到两个男生正边弹吉他

  边唱歌。那个长得帅的男生唱了一首歌,我觉得他声

  音太gān净了,我就装作很内行地问:“谁的歌?”他

  说:“我的。”

  我当时想,不行,我必须泡他!

  我就开始假装学琴。他是个君子,在教我弹琴的

  时候没有碰过我的手。于是我想,我必须泡到他,怎

  么还有这么礼貌的人!后来他说他当时也想泡我,只

  是太紧张害羞不知道该怎么表达。

  两天后,我们在一起了。过了一个礼拜,我们和

  各自的前男友前女友分手了。又过了一个礼拜,好朋

  友因为这件事跟他决裂了。在后来的一个月中,我受

  到了王博的前女友和支持他前女友的王博的好朋友们

  的排斥。但当时的我很倔,又觉得很刺激,也乐在其

  中。最让我震惊的都不是以上这些,而是王博竟然跟

  我说他爱我。

  他爱我?! 他怎么可能爱我呢?! 一个人怎么可能爱

  另外一个人呢?! 他每次对我说他爱我,我都说,我也

  挺喜欢你的。但后来他一直说他爱我,他还说:“你

  也得爱我。如果两个人都不敢承认爱对方的话,那他

  们迟早有一天会不爱对方。如果两个人都承认自己爱

  对方,并且一直努力地爱对方,那他们就有可能成为

  不可能的完美爱情。”

  他说得很美。他简直是个诗人。

  他给我真正的爱情开了个好头。当然我觉得这太

  刺激了—好好地认真地努力地谈一场恋爱,这个事儿

  太刺激了。

  我想,如果我是个能演得了话剧的好演员,那我

  就演一辈子。从那时开始,我就入戏了。这是我演得

  最认真的一个角色,我简直就像活在这个剧本里面。

  我当时想,不管怎么样,我都不跟他分手,他既然说

  他爱我,我既然信了,那我就死乞白赖地跟他好一辈

  子。

  后来,这话应验了。那几年,他确实是个诗人,

  是个理想主义者,是个迈不开腿、张不开嘴的痛苦信

  仰者。所以跟他好,还就得死乞白赖。

  他跟我说了很多他当时所信奉的哲学,我才知

  道,哲学不都是听不懂的东西。当他把萨特、尼采、

  柏拉图这些现在看来是大俗人的人说出来的时候,我

  佩服得五体投地,努力学习,加以分析,化作己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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