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命如割_非池赋【完结】(125)

2019-03-10  作者|标签:非池赋

  chūn子目瞪口呆,他怎么也想不到牛双全会提出这样荒唐地要求,连忙拒绝:“你越来越过分了,我凭什么叫你爸爸,我要出去了。”说着,便要离开。不想这时的牛双全竟真的像疯了一般,猛地扑过去抓住chūn子的手,央求道:“爸求你了。”chūn子哪里听得进去,用力一甩,将牛双全甩回chuáng上,头正好撞在墙壁上发出“砰”的一声,差点没昏过去。

  “chūn子,你怎么能这样对待你的爸爸。”牛芳玲心疼地扶住父亲的头,瞪着chūn子,少顷,她又一摸嘴巴,发现自己失言了。

  “你说什么?连你也说他是我爸爸?”从牛芳玲口中说出这话,引起了chūn子的重视。

  “我,我……”牛芳玲一时语塞。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chūn子吼道。牛芳玲吓了一跳,不得不说:“你,你是爸爸的亲儿子,我的亲弟弟。”

  “啊……”chūn子呆了,随后大叫:“你胡说八道!”

  “我没有胡说,这都是真的。”牛芳玲望着奄奄一息的父亲,哭着对怒气冲冲的chūn子说:“我也不希望这是真的,要不然,我早已是你的妻子了,可命运偏偏要这样捉弄我,让我永远永远只能做你的姐姐。”

  牛芳玲这么一说,chūn子不得不信了。想当初,牛芳玲一心想嫁给他,却在回到家中后瞬间改变了主意,除非她突然知道了他是自己的弟弟,否则决没有任何力量能那么快让牛芳玲放弃嫁给他的决心。想到这,chūn子禁不住打了个寒颤,牛双全只是和自己母亲有jian情,怎么可能是自己的亲生父亲?

  “不,这不是真的,你们骗我……”chūn子不能接受这样的事实,转身跑出了病房。

  牛双全见状,不能控制自己的感情,头脑嗡嗡作响,顿时昏了过去。惊慌失措的牛芳玲吓得大哭,守在门外的母子闻讯,连忙叫来医生进行救治。

  几天后,牛双全终究还是抵挡不住病魔的侵袭,含恨而去。只不过在临死前,他拗不过chūn子的再三追问,道出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我曾答应过你的妈妈,一辈子保守这个秘密,可是,可是我却没有做到,我对不起她。”牛双全老泪纵横,他向chūn子断断续续地回忆起了那30多年前的往事——

  1973年的冬季,正值壮年的牛双全参加了全乡组织的水利冬修劳动。当时十里八村的数千农民同修一座大堤,场面极为壮观。牛双全人高马大,挑起土来箭步如飞,让人好不羡幕,尤其是那些身单力薄的妇女,简直把他当作心中的英雄。牛双全也有些得意,故意在妇女身边穿来穿去。可是乐极生悲,牛双全挑了满满一担土欲超越前面的几个妇人时,挂在扁担一头的钩子上的绳索突然断了,装满土的簸箕掉在地上,扁担则顺势跃起打在旁边一个女子的前胸,只听“唉哟”一声,那女子按着胸部蹲下身去。牛双全吓呆了,旁边几人连忙放下担子,过来观察伤势。见伤得很重,赶紧吩咐牛双全把她送到乡卫生院去。牛双全哪有二话,立即照办,和她的一个同乡一道将伤者送往集镇。

  这伤者正是chūn子的母亲李银莲。她当时年方二十,正是如花的季节,加上长得挺漂亮,因此牛双全三头两头往卫生院跑,名曰是看望伤者,实则是想陪伴左右。这李银莲只道他心眼好,虽然伤了自己,但那也是不小心造成的,他却总也放心不下,不仅付了全部的医疗费用,还经常过来照看,买好吃的水果给她,让她着实有些感动。加上牛双全相貌堂堂,谈吐从容,李银莲便在感动之余,多了几分喜欢。

  伤好后,两人都留下了联系的办法,如此一来二往,便有了感情。这牛双全其实耍了心眼,在软磨硬泡哄李银莲献出处女之身后,才说出自己已有媳妇的事实,让李银莲悔恨jiāo加,没有弄清他的个人情况后便以身相许。但却已是身不由己了,牛双全给她带来的快乐让她欲罢不能。因此,李银莲请求他离婚再娶,但牛双全当时想谋求村gān部的位子,怕离了婚对名誉有损,便没有答应。为了达到能长期厮守的目的,牛双全想了个法子,托人将李银莲介绍给了同村的牛树人。

  牛树人娶李银莲的时候,并不知道她已经怀有牛双全的孩子。不到八个月,chūn子降生了,牛树人还以为是早产,对chūn子呵护有加,喜欢得要命。

  得知这一真相,chūn子的心已凉透了,他原本怨恨母亲与牛双全通jian,但没想到性质是如此的恶劣。最可怜的是父亲,他一直把自己当亲生儿子看待,给予了无尽的父爱,他怎会想到这背后的yīn谋,怎会想到他竟成了世界上最傻的傻瓜!

  “我才是你的亲生父亲,你叫我一声爸爸吧!”奄奄一息的牛双全乞求chūn子的原谅,但chūn子连想也没想就拒绝了,他冷冷地扫了牛双全一眼,说:“我一辈子也不会原谅你,更不会认你。”

  这一声对牛双全而言,是致命的,只见他用浑浊的目光看着chūn子,张着嘴想说什么,但一句也没有说出来,便头一歪,死了。

  chūn子滴了几行眼泪,简单安排了一下牛双全的后事,便独自来到安葬在牛磨村荒山坡上母亲的坟地旁。他要质问自己的母亲,为什么要如此对待善良的父亲。

  但母亲的坟丘如同这大山 一样沉默寡言,犀利的风chuī在寥落在坟场,就像利剑穿胸而过,让chūn子的心哗哗淌血。

  chūn子跪在母亲坟前,不断地问:“请你告诉我,这世界还公平吗,你与牛双全生下我,是你们留在世间的耻rǔ,更是爸爸的噩梦,你摧毁了我所有的美好,哪怕是残存的美好也一并摧毁了,你让我如何面对这个社会?”

  chūn子声泪惧下,继续说道:“更重要的是,你叫我如何面对我的爸爸,他一生中最疼爱的这个人,却是你和别人生下的孽种,这对他来说,难道还有比这更大的讽刺吗?爸爸什么也不知道,要是知道的话,或许躺在这里的是他而不是你,那你的灵魂能安宁吗?即使你们蒙骗了他让他无所烦恼,那你们躺在地下就能安息吗?”

  “不,不,爸爸是世界上最可怜的人,他什么都不知道,就愈发地可怜,你让我如何面对他呀?”chūn子扒在母亲的墓碑上,情难自抑,“我gān脆也和你们一起去罢,我原本不该在这世上出现,不该成为爸爸膝下最疼爱的孩子。”

  “你要坚qiáng地活着!”不知什么时候,chūn子身后站着一个人。

  chūn子回头一看,是牛芳玲,便问:“你怎么来了?”

  牛芳玲蹲下身去,心痛地对chūn子说:“我放心不下你。这样的现实确实很难接受,就像三年前爸爸告诉我真相让我不要嫁给你时,我简直痛不欲生,但事实就是事实,你是我的亲弟弟,我们都必须接受这个事实。”

  “不行,我不能接受,我爸爸更不能接受,他是那么的爱我,他怎么可能接受这样的事实?”顿了顿,悲伤的chūn子又说:“就算能骗他一辈子,可是我如何再面对他?在父亲的面前,我的心灵会颤抖,我的灵魂会不安!而不去面对他又岂能割舍这么多年的父子之情?太残忍了,这太残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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