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近卫军_方南江【完结】(83)

2019-03-10  作者|标签:方南江

  蒲冬阳替贺东航解围说,装具是按预案携带的,队形只起个威慑作用。话音未落甘冲英就斥责道:“预案是对付骚乱用的,这些老百姓乱了吗?”

  蒲冬阳还要解释,贺东航大声说:“服从甘副总命令,部队卸下装具,徒手执勤!”

  蒲冬阳立即对身边的gān部下达口令:“执行!”

  也许是贺东航执行命令很痛快,甘冲英颇感意外,一时没啥说的了。倒是贺东航说,欢迎甘副总亲临一线指挥。甘冲英这才解释说,他可不是“亲临一线”,他是到西郊工地路过这里,顺便看看。接着摇头说,他刚离开特支,有些人就不知道怎么处置情况了!说罢上车走了。执行任务是容不得多头指挥的,况且叶总还在呢。

  苏娅建议说,咱们还可以搞些外围的服务保障,也是对省委的支持。贺东航赞许地看了她一眼,向蒲冬阳们下达了命令:

  “一、相关籍贯的战士不作调整,包括夏若女;二、放回防bào装具的战士在100米外配置待命;三、立即送一些矿泉水发给群众,并通知总队医院派医疗队现场保障,多带防暑药品。”

  夏德厚是接到乡亲们的口信,凌晨从西郊赶来的。有人说他的儿子是军官,算是有头脸的,让他坐前排,关键时刻派个角色。乡亲们上访要说的事他早有同感。他听说石书记心里有老百姓,曾有一个老妇拦了他的轿车告状,老妇非但没有被捉,状子还被收下了,三天之内就申了冤。他要问问石书记,为什么现在有些gān部这样坏?补偿金究竟到哪去了?乡亲们告状实属被bī无奈。见到如同古代武士样的武警赶来围着他们,他心里很反感,你们用这套家什对付过那些坏gān部吗?几个乡亲扯他的袖子:“小女!”他才看清了那个武武扎扎、调兵遣将的头目,竟是自己的儿子!他常以儿子在省城当军官为荣耀,却不知儿子gān的竟是这个差事……

  夏若女第一眼见到父亲时头都大了。他慌忙跑过来问,你怎么来了?父亲看他时很不自然,嘴里不知咕噜啥。他坐着,短发上、肩背上有土,脸上有汗,汗水混浊。夏若女劝父亲赶紧离开,到营房去歇着。父亲说你忙你的,让你咋gān你咋gān,别把我当你爹。

  人们终于不耐烦了。从早上5点到现在,他们已经等了三个多小时。有人开始喊:“我们要见石书记!”“石毅然为啥不出面?”“冲开大门!”这喊声像jī打鸣一样引起回应,人群激dàng起来,向着大门口排成栅栏的战士猛冲,终于越过了警戒线,把挽着胳膊的战士们bī到了门根。

  大门晃动了。

  贺东航和苏伟被挤得在大门上乱撞,俩人几乎同时去推苏娅,要她挤出去。苏娅带着几个女兵阻止冲门的妇女,把一个吓哭的小女孩托起来朝外传。这时蒲冬阳调集了两队人马,在夏若女的的率领下迅速前出到冲门人群的左右两翼,以娴熟的〖FJF〗NC93D〖FJJ〗入动作穿插对进,很快就把人群的首尾分割开。闷头前冲的人们像被礁石撞碎的làng头一样,形成一股逆波往后倒,还没搞清咋回事,怎么又回来啦?把后面的人也撞得晕头转向,倒回了十几米。

  趁这个空当,麦宝、蒙荷和杨红直扑夏德厚,架起他的胳膊朝外拖。几个不明就里的汉子直起脖子大叫:“抓人啦,解放军抓人啦!”

  不知什么时候夏若女挤到了贺东航跟前。一见夏若女,贺东航乱轰轰的脑子里不禁灵光一闪,他忙把夏若女拉过来,耳语一番,命令他把三县子弟立即拉到前面来。夏若女可着喉咙向人群喊道:

  “乡亲们,我是F县的,这是我爹!咱们F县、N县和P县籍的官兵,今天来了二十多号。一、二中队听口令:这三个县的战士,面向我集合!其他地区的人员撤离!”

  人们相互打听出了啥事儿,但大的动静没有了。夏若女嘶哑的声音更为清晰:

  “我们都是乡亲们看着长大的,乡亲们送我们参军,是要我们保卫省委机关的安全。我们相信,省委一定会给乡亲们一个公道。乡亲们支持我们履行职责,就再耐心等一小会儿。要是信不过我们、信不过省委,非要往里冲,就踩着我们的身子过去!”

  突然空旷起来的大门口,只剩下一字排开的二十多个三县子弟。兵里有麦宝、江凌,还有蒙荷和小燕。他们有的神情肃然,有的带着羞怯,有的低眼躲避相识的乡亲。蒙荷和小燕挽手站在最边上,一脸庄严。

  趁全场静寂之时,苏娅和杨红抱着小女孩,搀着夏德厚回到人群前。夏德厚两眼通红,喘着粗气,抓住贺东航的手说,他想和乡亲们说几句话。没等贺东航答应,他就对人们说:

  “乡亲们,这个衙门是咱自己的,这个军官是我的大小子夏若女,这一溜站着的都是咱的子弟。他们来这里是执行任务。我和几个兄弟商议,咱们可不敢冲门,就派三个人进去见见石书记。大伙说行不?如果硬冲……”

  夏德厚话没说完,突然一头栽倒,苏娅和杨红迅速冲过去抱他。

  就在这时,谁也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冷面大门忽然开启,一直被挡在门里的光线霍然照亮人群。大门开处,石毅然率先,周同舟和几位副书记、副省长随后,成品字形立在那里。

  刚才还狭窄拥塞的门口一下敞亮起来,直通主楼的大道白亮白亮地luǒ露在人们面前。贺东航瞪大眼看石毅然,见他微笑着抬起双臂,习惯地做了个朝下压的动作,以浓重的乡音说道:

  “乡亲们,我是石毅然,这位是省长周同舟同志,省委主要领导同志都到了。刚才我们开了个会,研究了乡亲们反映的情况,耽误了一点时间,让大家久等了。”

  农民们习惯地朝后倒,空出了门前一片场地。

  石毅然顺势朝前走,因为穿的是布鞋,脚步很轻。

  “经过初步了解,乡亲们反映的问题确实存在。省委刚才做了决定,立即组织力量到你们市县调查,我带队。”

  人群静默了,不久就传出女人的哭声,第一排的人开始扑腾扑腾下跪,紧接着第二排、第三排也跪下了,很快地,200多人,差不多全跪了,只有不多的几个男人稀稀落落站着。刚才还人头攒动的场子一下子矮了一大截,铺满了一地的汗脊梁,几个站着的人倒像是砍剩下的几株高粱秆子。

  苏娅像是掉泪了,连带的贺东航眼里也湿乎乎的。

  石毅然急忙搀扶一个正在磕头的老女人,连说:“这可使不得呀乡亲们,快快请起。如果现在还兴这种礼节,该下跪的是我石毅然,儿子理当跪拜父母!”周同舟一gān人也连忙过去扶人,贺东航赶紧指挥战士劝说乡亲们站起来。

  石毅然这才说:“今天我要感谢乡亲们。一是因为,你们不辞劳苦到省委反映情况,这是对省委的信任。现在很多农民心里有委屈,但无论受到多大委屈,你们信一条:只要共产党在台上,总会找到说理的地方。这是民心的一条底线,是我们党执政的根基。再是因为你们反映了真实情况,揭露了一些地市和部门领导无视省委指示、欺上瞒下的错误。我们几个同志刚才商量,作为省委的客人,请乡亲们都进去,把想说的话统统说出来,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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