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近卫军_方南江【完结】(77)

2019-03-10  作者|标签:方南江

  小羽把苏娅约出来。见苏娅气色不好,眼袋都出来了,问她下一步打算怎么办。

  苏娅推说,对两个老人的历史旧账情况不明,还说不好怎么应对。小羽担心两位老人当时伤害太深,一时掉不过头来。苏娅说先摸清情况再说,又指指小羽的肚子,问她怎么样。

  小羽说,我有办法处理。又叮嘱她严格保密,这事千万别对贺东航说。

  贺兵的眼病看得很顺利。

  huáng平像组织作战勤务一样,把检查搞得环环相接、丝丝入扣。进大门之前他打手机,医院的边门就开了,别克车直抵门诊大厅。在三楼还没看完,他手机打到五楼,五楼的教授已在门口迎候。未辞五楼,手机早打到七楼,七楼的主任又在守株待兔。他领着贺东航一家人,在赶集似的眼疾病人中如入无人之境,斜眼、豆眼、青光眼们都眨巴着眼看他们。检查的结果跟冷云的意见差不多。对冷云的治疗方案,博士导们很难得地肯定说,地方的医生有时也是有创意的。这样,贺东航就有时间去看龙副司令了。

  龙振海在电话里说,你不找我我还找你呢。

  郭秘书一出门,龙振海就端着杯子绕过写字台,坐在贺东航对面的沙发上。这间办公室很宽敞,除了办公区和会客区,两头还各留出一截置放了书架、彩电和冰箱。室内采光很好,满屋亮堂堂的,从这间屋里产生的文件、谋划的工作,肯定光照充分、发育优良。

  龙振海坐下就说:“行啊贺东航,生活质量不低嘛,都有绯闻了,明星级待遇。”

  贺东航红着脸做了解释,说这次来就是请首长指点迷津的。

  龙振海眯起眼,用三根粗短的指头捏着眉心的一块肉,看来要把思绪调整到很久以前。“你父亲和冷云大姐的这段旧事,我是当gān事的时候听说的,那时候没电视,书也少,扯淡少不了这些口头文学。我当时的感觉,老首长确是一员虎将,有个性,旁人做不到的他做了。以后恋爱结婚有了孩子,经历也多了,就感到老首长对冷云伤害太大,一个口头通知就把人家休了,连面也没见就发配龙江。封建社会还有封休书呢,要写明休人家的原因和相关事项。冷云是参军不久的知识分子,是把你父亲当作具体的‘革命’来奉献的。当时要承受如此之大的羞rǔ,冷云同志需要多么宽阔的胸怀,多么坚忍的毅力!你问什么原因?说法不一,你去问你父亲吧。我那时非常同情也非常敬佩这位不知名的大姐。现在知道她的名字了,还知道她就是苏娅同志的母亲。

  “那么,怎么看贺远达老首长的这段旧事呢?我倾向于理解。对历史上发生的事情只能历史地看,就是把眼睛放置于当时的历史环境之中。共产党教你父亲带兵,教你父亲打仗,教你父亲为共产主义奋斗,没有专门教你父亲怎么恋爱,怎么结婚。你父亲当时的婚姻观念既激进又原始:老子是革命的功臣,老子娶你,就是让你配合老子睡觉、养孩子,这就是你的革命分工。我听说这在当时的某些老gān部里面有点代表性。

  “我不主张你去责备你父亲。你体会到没有?人都是在汲取自身经验教训的过程中聪明起来的。比如上次到你们总队,我提出营团gān部晋升必须经过越野跑测试,原以为是个创造,现在看违背了科学。人在30岁之前处于身体发育期,可是到了40岁左右情况就不一样了。有些器官的能力开始走下坡,受到消耗就不可能再恢复。比如一些骨骼间的软骨,损耗了就损耗了,不可能再生。你算算那些副团提正团的gān部,年龄大致40左右,搞那么剧烈的负重长跑,显然不科学,但是没有人给我提出来,一片赞扬声。这还是前几天我女儿给我纠正的,我已经给司令政委建议取消了。

  “你父亲当年离婚也不过30岁嘛,比你现在还小十几岁。开始是不懂,后来经历了,懂了,会了,也没有实践的机会了。我相信他现在心里也不平静。”

  龙振海把历史唯物主义讲得深入浅出,贺东航更惦记现实唯物主义,他问下一步他跟苏娅该怎么办。

  龙振海说:“这你要比我有经验,我没接触过什么爱情。参军前头一天结婚,拜堂前12小时见我媳妇第一面。煤油灯,又不好意思看,影影绰绰看出她是个女人。实践证明我没看错,她生了孩子。以后当指导员、教导员给战士们讲革命婚恋观,年年都引用一个例子,就是马克思和燕妮爱得很深,那是经典爱情,咱没条件学。你至少有两次实践。一个人总作为舆论中心不好,即便是赞扬的舆论,也是另一种意义上的众矢之的。”

  “你是说不要老被人家焦点访谈?”

  “凡事讲个联系。牵一发而动全身,牵对了一根头发会产生推进力,牵错了也可能是破坏力。究竟牵哪一根合适,还要稳妥考虑。士兵和将军的最大区别是什么?是思考半径的差异。”

  “你是说……”

  “我什么也没说,东扯葫芦西扯瓢。你明天就到总参联系,调人还是到你们省的海航S师,师长有点名气,你要把最好的直升机飞行员给我挖过来。”

  易琴定眼一看,是儿媳妇倚在门口,自天而降似的,她连惊带喜后退了好几步。忙把小羽和苏娅拽进屋,招呼肖万夫出来。肖万夫正在窗口做敲打功,见儿媳回家自是高兴。

  老两口的心情近来很好,军区给他们分了一套军职房,按集资建房的方式付了款,正联系装修呢。俩人又打听贺司令和郦英的情况,听说贺远达住院了,俩人很着急,抱怨这些天忙房子,没顾上探望,商量由肖万夫先去趟医院。

  小羽说不急,今天陪苏娅姐来是想了解一件事。她要刻意制造一个轰动效应,先把老人的脑子搞懵,就突然宣布:“亚敏阿姨找着了。”

  肖万夫和易琴果然懵了,一时进不了时空隧道。

  “她现在的名字叫冷云,就是苏娅姐的妈妈。苏娅姐是亚敏的女儿。”

  小羽把历史和现实两个名字来回换,把肖万夫换得大张了嘴采气。易琴清醒较快,帮助丈夫抓住了要领:“苏娅的妈妈就是亚敏和冷云!”肖万夫这一惊非同小可,连骂自己糊涂:“在岳海就看这孩子面熟嘛,怎么没往亚敏那里想呢?你看她的鼻子眼睛,你看你看……”易琴就看。肖万夫说你看不出来,你没见过亚敏。

  贺小羽单刀直入说明来意:“对我爸爸跟冷云阿姨离婚的事我们要做些了解。我爸爸讲了些情况,但具体时间和细节记不清了。爸爸说肖叔叔比他清楚,让我们来问您。”

  她设了个套。

  “是他离婚嘛,他当然比我清楚。”肖万夫这些年常被采访,但问的多是战斗故事。面对两个戎装女孩子问婚姻,他一时搞不清她们是“个人”还是“组织”,上来就端正了态度:“贺司令离婚我是有责任的。这么多年,想起这事就不对劲儿,总想和亚敏同志说说,但是上哪找人?现在小苏同志你替我找到你妈妈了,谢谢你,你妈妈是个好同志。我的问题是当时没有坚持原则,投其所好,起了不好的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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