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近卫军_方南江【完结】(62)

2019-03-10  作者|标签:方南江

  龙振海突然问:“甘冲英怎么样?”

  贺东航想好了:“也不错,可以作为一个人选。”他回避了“第二人选”的提法。

  “他跟你说的这个支队长比,谁的能力qiáng一点?”龙振海喝口矿泉水。

  贺东航不假思索:“差不多。”

  龙振海立时bī问:“那你是说甘冲英的德不如人家了?”

  贺东航摆摆手:“这是首长说的,我没这么说。”心想我不上你的套儿,又看着处长记下了这句话。

  龙振海脸上掠过一丝得意:“你刚讲了才能相当时德厚者先嘛!”

  贺东航眨眨眼:“我那是讲的‘才能’相当的时候应该这么选。我还有个建议:‘德才’都相当时,适当照顾老的。岳海的支队长四十八九了,年轻点的今后还有机会。”他轻轻绕过了一个小小的“陷阱”。

  “贺东航现在很老成啊!”龙副司令点头又摇头,“你自己有什么想法?”

  这个问题不能绕弯子。“我当参谋长才三年,刚摸出点门道,对下步工作也有些想法,想继续当。我给叶总、宁政委也谈了。”

  “是真心话?”

  “谁当上级我都能配合好。”

  甘冲英的恶语相加是预料之中的。用苏娅教的办法,贺东航不停地自我调适:我应该这样向龙副司令推荐,甘冲英也应该这样对我。甘冲英骂我会使心理得到一点平衡;我因为挨骂,再见到甘越英、兰双芝也会好受些……调来调去,他有些难过。

  送走了龙副司令一行。

  母亲要贺东航回家来,有两件事情要商量。

  贺东航分析,两件事当中贺小羽大概占了一件。妹妹已决定投入离婚的操作。回家一问,小羽的事才排第二,第一是兵兵眼睛出问题了!

  一个月前,贺兵骑自行车,同一个也骑着车子的澳大利亚男孩撞上了。兵兵头先着地,当时有点头晕,不久就感到看东西不清楚,吃力。医院检查说是外伤引起的视神经损伤。卓芳带他跑了悉尼的几家医院,都说治这种病没特别好的办法,只能往眼里注she些营养视神经的药。当地有华人说,不如把孩子送回国,辅以针灸和中药治疗,兴许效果会好些。卓芳要带孩子回来治。

  贺东航就觉得心往下沉,柳树上刺耳的蝉鸣声声入脑。他闷声说:“那还等什么,快点回来治呗!”

  母亲说:“卓芳怕你埋怨,没敢先告诉你,电话里就哭了。”

  父亲这会儿正是左弓步,两眼眯缝,两臂虚抱着扇子朝前一送一送的,像在装pào弹:“这么大一个中国,装不下贺兵上学,要跑到南洋去。那些洋人,大都是英国人跑过去的,历来看中国人不起。现在好多领导gān部这么做,我是很有意见的。”

  父亲说的正是这会儿贺东航想的,但话由父亲讲出来他听着烦。母亲让他直接跟卓芳通个话,快点安排。他刚要进屋父亲叫住他:

  “小羽要离婚,是你同意的?”

  贺东航老实说:“她跟我说过。”

  父亲继续划拉双臂:“只是说过吗?那孩子疯头疯脑,什么事不是听你的!”

  母亲说:“你这孩子,怎么能这么做呢,叫我们怎么跟你肖叔叔和易阿姨解释?”

  父亲收住拳脚,开始正式谈话:“肖万夫是个多好的同志!作战勇敢,不怕死,能吃苦,关键时刻他动脑子。一场战斗看起来没办法了,败局已定,但只要他在就能改变颓势。颓势你懂吧?懂也没有亲身经历过。对他的功绩,军师团都是充分肯定的,中央军委也批准他享受副军级待遇嘛,你们怎么说离就要离呢?还有没有一点政治头脑?我看你这个人确实翘尾巴了,不得了了……”

  贺东航心烦意乱:“首长,究竟谁和谁离婚哪?易琴阿姨要跟肖叔叔离婚了?”

  “你不要乱弹琴,易琴也是个好同志,入朝之前我们就知道的。”

  贺东航提高了嗓门:“是贺小羽同志认为她和肖大戎同志过不到一块,她要离婚。他俩的婚事当初是你们几位定的,请你们好好听听贺小羽的意见,这跟我有什么关系?”

  父亲盯着他:“怎么没有关系?你是哥哥嘛,长子嘛……”

  “你有二子啦?”

  父亲更来气了:“我今天就是要和你谈这个问题。怎么叫没有关系?事物都是有关联的,你是哥哥,你做的什么榜样?你带头离婚嘛!你离得好呢,老婆离走了,孩子离到南洋去了,眼睛也离坏了,你还不够,还要鼓励你妹妹继续离!你在这个家里究竟起了什么作用?你们那个党委,还有那个什么龙振海,究竟要搞什么名堂?”他一手叉腰,一手把扇子鼓槌一样往下砸,如果再放个立式麦克,就完全像在主席台上了。

  母亲没有制止父亲的意思,娇娇早撤到楼门口一个可进可退的位置上。对父亲老年的逻辑混乱,贺东航历来是谅解的,有时还感到很有趣。今天见父亲把互不相gān的两件事搅在一起,又把所有的因果关系统统记在自己离婚的账上,也就真生气了,使出了孩子对父亲式的不讲道理,说了一句令他多年以后想起来就后悔的话:

  “咱们家离婚的,我不是头一个!”

  这话他说的yīn沉沉、气昂昂。父亲听了一愣,忙问母亲:“他讲什么?”

  母亲脸都白了,手指头哆里哆嗦指着贺东航:“这是你当儿子的说的话吗?!”

  贺东航正有点后悔,父亲已经回过了味儿,那柄扇子就速度很快分量不轻动静很大地砸在他头上。他的头皮正在光火,就听父亲启用了封存多年的家乡方言,气急败坏地骂了他同时也就骂了他自己:

  “你个guī儿子,敢教训你老子了!”

  贺东航大校在家法面前只好落荒而逃。他做出盛怒的样子开车掉头,回自己家里生气去。当时他还不知道,他的头部在未来十几小时内,将会遭到第二次击打,那才是真正意义上的打击。

  贺东航一夜辗转,气未尽消,次日和苏娅到沙坪监狱去,看甘越英夫妇。他只顾闷头开车。

  苏娅情绪很好。她说跟哥哥忙了大半夜,新居总算装修好了,妈妈这个月就可以来。贺东航说,刚装修完气味很大的,不能马上住人。苏娅说爸爸心可细呢,又懂材料,特注意防辐she,早就提醒要买环保材料。妈妈搞医,更讲究卫生,还把材料单子要去审查过。

  贺东航盯着前方。前方的道路像被汽车qiáng力吸引一样,嗖嗖地奔向车底,又像放线似的急速延伸到车后。才9点多光景,太阳就白光灼灼地孤悬在东天,刺眼的毫光像他爸爸的呵斥一样使他无法忍受。天旱,好久没下透雨了。贺东航放下遮阳板,叹息道:“你爸爸妈妈多好啊!”忍不住就把昨天的事说了。苏娅听了笑,说:“爸爸妈妈的话你也当真?他们疼小羽,小羽又任性不听劝,他们没法跟肖叔叔说,不朝你发火朝谁发火?你爸爸妈妈多可爱呀,上次在青岛那可真是光彩照人,这可是我哥说的,他佩服得不得了,你还说人家思维混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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