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近卫军_方南江【完结】(49)

2019-03-10  作者|标签:方南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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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南江 著

  第十五章

  叶总和宁政委把龙副司令的视察看得很重。他们一再向贺东航具体qiáng调了迎检的准备工作。叶总要求重点检查薄弱环节、薄弱部位,能纠正的立即纠正。

  比如那个沙坪监狱,执勤设施比旁的单位落后一二十年,坐汽车从北京到K省,一进省界就是它,尽管其他单位都还可以,但是先看了这个破烂窗口,后面的印象也就拉克了。“拉克”本是扑克牌术语,最后一名、末末了的意思,叶总把它引申为“拉稀了”、“完戏了”、“泡汤了”的同义语。贺东航表示立马赶过去,设法补救。还说,就是块抹布,也先绣上朵花儿。宁政委说,叶总倒不是这个意思。你要拿总部这次检查促促他们,检查也是为了促进,为了落实嘛。贺东航由此感到,缺乏幽默感也是领导gān部讨嫌的缺点之一。

  出门的时候,宁政委跟贺东航走成并排,说:“到沙坪监狱代表我看看甘越英,看他有什么困难,毕竟是我们的兵嘛。”

  贺东航刚上车就接到苏娅从岳海打来的电话。她说见到你爸爸妈妈了,还有小羽的公公婆婆。她声音里透出明显的兴奋。东航很高兴,问她印象怎么样。苏娅反问道,谁对谁的印象?因为方参谋在旁边,贺东航就含混地说,当然是对年轻一代的印象嘛。苏娅说,那还来不及jiāo流,不过我对他们的印象挺好的,可惜你不在这儿,那可真叫棒。

  那几天,苏伟正陪周同舟省长跟美国的ACT集团谈判。ACT集团要和K省合资,在岳海市建一个大型载重车辆总装厂。双方技术人员已经接触不短时间了,这次是应美方要求,双方决策层举行会晤,草签一个协议。美方参加会谈的是ACT集团董事长赫斯先生,首席执行官艾登伯格先生,首席法律顾问柯莱尔女士。因这次谈判事关重大,其未来效益对拉动K省经济影响深远,苏伟自知担子沉重,就把全副jīng力都投上,对谈判的内容、日程及食宿保障,已先期做了周密准备。没成想周省长参加谈判的头一天,美方就表示了明显的不满。周省长刚一落座,首席执行官艾登伯格先生就对K省提出的美方前期投资总额提出质疑,指出计算有的是不jīng确的,有的缺乏可靠依据。甚至说我们美国人不喜欢猜测,不可能仅凭你们猜测的数字就把钱掏出来。他声音不高,但语气里透着生冷,一支铅笔在修长的十指间转来转去。满头银发的董事长赫斯面无表情,腰身挺得笔直。金发女郎柯莱尔则略带担心地注意着中方人员的反应。译员把艾登伯格的呜里哇啦翻成了中国话,周同舟的脸面当即就挂不住了。他建议休会半小时,请美国朋友到大厦顶层浏览市容海景,复会时回答艾登伯格先生的问题。就在这个当口,苏娅和索明清在底层大厅找到了苏伟。因为几次电话苏伟都烦叽叽的,推说没时间,他们就不请自到找上门了。苏伟刚刚挨了周省长的批,正要陪美国人乘观光电梯上顶层,没等苏娅讲完就气呼呼地说,知道了知道了,招标能有啥问题?政府绝不gān预,快走吧,你们当兵的就会瞎搅和!苏娅尾随不舍,一直跟到电梯口,嘟囔道,你这是gān吗,我这也是公事!

  正巧,贺远达、肖万夫和郦英、易琴也在那里等电梯。也是慕名来这号称远东第一摩天大楼观光的。苏娅自到K省还没见过贺东航的父母,索明清自然走访过,就连忙越过美国人,上前敬了礼,并自报家门,还介绍了苏娅。苏娅只好过去问了叔叔阿姨好。郦英和易琴听说她是个办公室主任,就同她握了手,多看了她几眼。

  贺远达见过来一伙外国人,也没在意,继续和肖万夫讨论建这么高的大楼究竟有什么用处。电梯门开了,贺远达刚待迈腿,苏伟伸臂把他拦住,说请美国客人先上,你们等下一趟。贺远达打量着苏伟,把右臂支在腰眼上,这是表示要“说道说道”了。贺远达的秘书赶紧过来拨开苏伟,要扶首长进电梯。贺远达这会儿倒不进了,许是记起了中国人待客的礼节,就朝赫斯和艾登伯格做了个“请”的手势。几个美国人也谦让了一下,请郦英、易琴、苏娅和金发女人柯莱尔先上,女士优先。

  贺远达上了电梯就不正眼看苏伟。他今天的心情本来很好,还特意刮了胡子,穿了郦英刚给他买的价格不菲的藏青色休闲夹克衫,可是却叫这个崇洋媚外的家伙破坏了。这孩子长得倒是一表人材,个子也不比人家低,怎么在洋人面前这副嘴脸。不要讲对中国革命的贡献了,就是论年龄,这几个洋人又算老几!现在的年轻人又不是生在旧社会,从哪里学了这些洋奴气。他也生肖万夫的气。他本来让他收拾整齐一点,上街嘛,可肖万夫仍是胡子拉碴,还是那身上世纪80年代发的旧军装,而且他对错误的现象视而不见,毫不抵制,还直打听这几个洋人是gān啥的。贺远达听着那个大个子白头发洋人说洋话,也生洋人的气:洋人嘛,过去是来搞侵略,现在是来赚中国人的钱,有什么了不得!1945年9月,小鬼子投降以后,美国曾借口保护侨民,要派兵在烟台登陆。贺远达和肖万夫同他们的部队严辞拒绝,严阵以待,那几条洋船不是溜走了嘛,更别说抗美援朝了。他听见戴眼镜的中国女翻译在对苏伟翻那个白发男洋人的话。

  “……赫斯先生说,我跟共产党的军队在朝鲜作过战,留给我的印象,除了勇敢、坚忍,还有他们的认真jīng神……战役战斗的每一个细小环节他们都考虑得十分周密,实施非常认真。希望你们能用这种认真jīng神同我们合作……”

  贺远达、肖万夫和两个老太太听了这番话,眼里、脸上立时溢出了青chūn光彩。他们迅速jiāo流了目光,一齐去打量这位白发美国人,像是在辨认一个失散多年的友人。

  苏伟被这番话说得摸不着头脑,哼哧了好一会儿才问:“赫斯先生是说的抗美援朝战争吗?”

  女翻译看来译不出“抗美援朝”四个字,脸有些红,正在调动库存。

  这时易琴接过女翻译的话,用英语对赫斯说:“那场战争我们叫‘抗美援朝’,你们叫‘朝鲜战争’。”

  满电梯的人都惊讶地看着易琴。易琴像是有备而来似的,从头到脚清清慡慡,使人一点也不怀疑刚才的流利英语是她说的。肖万夫顿觉清气上升,浊气下沉,对赫斯说:“这是我老伴,就是爱人,中国人民志愿军战地播音员。”这番介绍易琴自己不好翻译,苏娅则忍不住译给外国人听。没想到赫斯惊呼起来,还用双手做成喇叭状,说:“我当年在战地听到了中国军队的播音,那肯定是你的声音。我和同事们都说,播音的一定是位美丽的东方女人!”苏娅又把这话译了。因为她妈妈也是参加过抗美援朝的,因此译这话的时候她还带了点亲情。电梯里一阵欢腾。

  “请问这位先生,当年你是在哪条战线,哪个部队?”贺远达朗声发问,目光灼灼地盯着赫斯。这时电梯已经到了顶层,门已敞开,但中外乘客都没有动。

  戴眼镜的女译员不敢译,瞅瞅贺远达,瞅瞅赫斯,又瞅瞅苏伟。苏伟很不安,阻止道:“这位……请不要乱插话,这是外事活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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