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树声_多人【完结】(63)

2019-03-10  作者|标签:多人

  毕业后,我被组织上送进了卫生学校,也就是现在的医科大学,学了三年的医术,去年九月份结束学业,分到了中央门诊部,当了医生。”

  “嗬,小杨,你还是个大学生哩,我呀,可是个大土包子,只念过高小,连初中都没机会上,不能跟你们年轻人比呀!”

  王树声瞧着杨炬,慡朗地笑了。杨炬听了,却不乐意,说:“瞧你这个大首长,尽拿我们开心,你再笑我,我就不说了!”

  “行,行,我不说了。你继续讲吧,我一定洗耳恭听!”

  杨炬笑了笑,思索了片刻,说道:“来延安,的确是我最大的愿望。但来了以后有一件事差点把我弄得心灰意冷。前段时间,有几个领导突然追问我的家庭出身。他们得知我家有祖传留下来的几十亩田地,而且是雇人耕作,属地主成份,便把我当作重点对象,进行盘问!”

  “他们问你些什么?”王树声关心地问道。

  “他们提的问题简直莫名其妙,什么‘地主家的千金小姐怎么跑到延安来受苦,这当中肯定有原因’,什么‘受过哪些反动教育,是不是对工农群众怀有敌视态度’等等。我向他们坦白了我的思想经历,以及来延安的目的。

  并不是每一个地主家庭出身的人都是坏人,他们不知为什么怀疑我。“

  “小杨,你跟他们说清楚了吗?”

  “我怎么说他们都不信,认为一个地主家庭出身的千金小姐来延安肯定有什么目的。后来,他们gān脆怀疑起我是特务了,问我有没有参加青年党,是军统的人还是中统的人,这个人走了那个人来问,转番着来,不让我出去,也不让我休息,把我问得烦透了,冲着他们吼了几句!”

  “你怎么说?”

  王树声也觉得那些人问得很离谱,同情地问道。

  “我说,‘你们不相信我就算了,你们说我是什么就是什么,反正我问心无愧’。我说完了,他们反倒不再问我,后来经过调查,说我没有问题。

  我就是想不通,他们凭什么乱整人!“

  杨炬提起这件事,仍觉得很委屈,满脸的不高兴。

  “小杨,你应该很认真地对待这个问题。当前有一些同志仍然受王明‘左’倾路线的影响,教条主义、经验主义的流毒仍没有清算gān净。你出身于地主家庭并不等于你就是坏人,这有悖于我们党实事求是的思想工作方法。那些人犯了经验主义错误,可能是由于他们自己思想改造还不彻底,但我们党绝大部分同志不会这样做,这一点你必须看清楚!”

  “嗯,事后我也是这样安慰自己,少数人并不能代表全部,只要我对党忠心耿耿,相信大家都能看得出来。”

  “另外,目前国内政治形势很复杂,国民党反动派和日伪派遣特务时时不忘颠覆边区红色政权,我们都应该提高警惕。你刚从南边来,自然有人怀疑你,这也很正常。年轻人容易生气,想通了,大家都是革命的同志关系,谅解宽容很有必要。你说,对吗?”

  王树声耐心地开导杨炬,同她摆道理。杨炬信服地答道:“知道了,我想通了,你呀,不愧为当领导的,说起话来令人心服口服!”

  杨炬陡然有一种安全感,她觉得王树声坦率、豪放,而且善于关心人、开导人,像亲人一样,心中升起一股柔情。

  第一次约会,王树声即大功告成!

  从此,在窗外飞雪的温暖窑dòng,在桃李盛开的宝塔山麓,在清清流水的延河畔、百鸟欢唱的大树下,都留下了这对恋人的足迹。他们沐着chūn风,披着晚霞,把欢声笑语洒遍了边区。情意绵绵,芳草依依。

  经过一年光景,播种在两人心田的爱情种子,悄悄地萌芽了。这天,他们又相约在落日余辉中。

  他们俩漫步在田野中,笑语不断。晚霞映在杨炬的脸上,红透透地,显得格外妩媚。她边走边对王树声说:“你喜欢诗歌吗?”王树声一愣,立刻明白了杨炬的意思,便实话相告:“我这个大老粗,没啥文学细胞,倒是你把我引入门了!”“我?”杨炬惊讶地问。“还记得那天晚上你的诗朗诵吗?”

  “什么诗朗诵?”“瞧你的记性!就是那首闻一多的诗,你听着,我背给你听!”王树声清了清嗓子,摆好架势,煞有介事地朗诵起来:有一句话说出就是祸,有一句话能点着火……突然晴天里一个霹雳爆一声:咱们的中国!

  王树声慷慨激昂,学着杨炬那天的样子,挥手,顿脚,颇有气魄。

  “你又在笑话我,我生气啦!”在王树声面前,杨炬有点娇嗔,故意刁难他。

  “不要这样嘛,革命青年不能动不动就生气。说真话,有些革命诗歌写得很好,格调高,有激情,能激起大家的爱国热情。原来长征途中,有些红小鬼就常编一些打油诗,为大家鼓劲。”

  杨炬一听说长征,就表现了浓厚的兴趣,说:“能背一首听听吗?”

  “让我想想——”王树声思索了一会,即兴来了一首:过草地,走山岗;肚子饥,心发慌;煮牛皮,喝鲜汤;同志们,加油!

  鼓足gān劲找中央!

  杨炬被逗乐了,“咯咯”直笑:“真有意思,长征途中趣事真不少。你们以苦为乐,这种乐观主义jīng神很值得我们年轻人学习。”

  他们俩有说有笑,走到一块石块旁,坐了下来。

  一年多时间,王树声和杨炬彼此之间都相当了解,心照不宣,谁也不肯主动挑明。还是王树声首先敞开了爱的胸怀,把话题引到婚姻上来。

  “小杨,你有没有兴趣,我给你讲讲我以往婚姻上的经历?”

  “美人爱英雄,千篇一律的故事,对吗?”杨炬顽皮地一笑。说道。

  “说起来话长,那是一幕又一幕的悲剧啊!”王树声摆了摆头,神色庄重地说道。

  “怎么回事?”杨炬百思不得其解,愕然。

  “我二十二岁那年,正值1927年革命处于低谷,家里却qiáng迫我成婚。老祖母从小便为我订了娃娃亲,对方叫胡静贤,是一个小财主家的姑娘。本来我参加了革命,无心事操办婚姻,但拗不过老祖母,就这样,两个从不相识的人被绑在了一块。”

  “她怎么样呢?”

  “凭心而论吧,她的人不错,为人厚道。但是,qiáng扭的瓜不甜,我一门心思闹革命,与她没几句话好谈,因此,我经常呆在队伍里,宁愿打游击也不回家!”

  “人家新娘子多委屈,以后呢?”杨炬兴趣浓厚地问道。

  “有一次,由于革命的需要,我准备带队伍远离家乡,她来了,让我回家,我没答应她。想到平时在一块的别扭劲,想到革命者生死难卜,我一咬牙,告诉她好合好散,让她找一个人改嫁。明摆的事,我们革命的人,哪一天都有牺牲的可能,不能害她一生呀!我随着队伍远走高飞,她也找了一个当地人改嫁了!”

  “再后来呢?”

  杨炬被王树声的经历吸引住了,追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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