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复杂世界里_韩寒监制【完结】(24)

2019-03-10  作者|标签:韩寒监制

  第三天,汪欢实带她去看798里不要门票的展览,他带着她倒了两次公jiāo车,只为了指着其中一幅照片告诉她:“这幅画我三年以前在创意市集上看到过,当时卖五十块我没舍得买,你看后来在香港拍卖居然值五万了!”

  “你怎么五十块都没有?”

  汪欢实不好意思地低头:“女朋友想吃冰激凌。”

  她想了想,严肃地恭喜汪欢实:“幸好你跟她分手了,你女友绝对是扫把星转世。”

  汪欢实却说:“就算回到当初我也会买冰激凌不买画的,那天是我们的初吻耶!”

  将风系游魂 / More

  第四天,汪欢实教她打网球,她汗都没出,汪欢实捡球捡到腰肌劳损。她想,她会坚持打网球,很多人在生命里来来去去,总要留下一些什么,比如,庞城留下了一段感情。

  第五天,汪欢实送给她一本食谱,叮嘱她即便他离开了,她也应该好好地照顾自己。

  第六天,他们坐在阳台上,喝了一瓶红酒,看了一次日出一次日落。

  第七天,她告诉汪欢实,她已经不想死了,就算庞城离开了她,她的人生也还是要继续。

  还是隔着阳台,汪欢实吻了她,他身后是已经整理好的两只行李箱。

  他说:“这世界上再浓烈的情感也不该逾越作为人想要活下去的本能。”

  她站在阳台上抽第三支烟,隔壁阳台的汪欢实就那么忽然地消失了,像从没有出现过一样——她终于完成了她幻想中的走马灯,回顾的只有爱情。但她想,这不会是她临终的那个。

  她终于放下了支撑在阳台上的双臂,虽然她还是不知道怎么释怀:假如,当年庞城不是暑假租了她隔壁的房子,就不会因为帮她捡晾在阳台上掉下去的鞋认识她;假如,那年庞城买了那幅画没有买冰激凌给她,或许就没有那个吻。

  假如,那次闹分手她换了号码不再换回来,庞城或许就已经离开北京回了老家工作……假如没有过去,他们不会有七天前因为一件小事争执,她不会愤而离开没告诉庞城自己要出差,庞城不会因为担心她没带钥匙又赌气不肯打电话而执意为她留着门……假如这一切,有任何一件事改变了轨迹,今天,应该就不会是庞城的“头七”。

  可庞城已经走了,一个一米八五的人,只带走一只行李箱、一只登机箱。她哭着想,如果不是迷迷糊糊中他以为是她回家,也不至于如此措手不及……她真是他的扫把星啊,她却还是必须苟活于这世上。

  她手上还拿着庞城的信:

  “下次吵架,你不要离家出走了好吗?你说,如果我向你求婚,我们应该像jiāo换戒指一样jiāo换人生的一个秘密。我现在告诉你我的秘密。我小时候身体不好,奶奶迷信,让我认过一个狗爹,给我取过一个好养活的孬名。别人的孬名顶多叫狗剩、拴柱,我比较倒霉,还得随狗爹姓汪,叫欢实……我想向你求婚,我的秘密说完了,你的呢?”

  是啊,她的秘密是什么呢?或许是,她会把这个故事假装成别人的故事那样讲出来。

  或许是。

  过去的老房 / 尘封CF

  妈妈

  文 / 赵雷 民谣歌手 @赵雷Z

  在这个世界有这样一个女人,我叫她妈妈。

  对镜贴花huáng的年纪我没见过,留给我的岁月却是最美的。

  儿时,我住在她为我建造的童话王国里,一砖一瓦都可以肆无忌惮地风声水起。长大后,我想把整个世界带给她,觉得她会一直在我身边。

  妈妈,真庆幸我是你身上掉下来的那块连心肉!

  1

  1992年,我六岁,北京的夏天那时不是闷热的,树荫下总有凉慡的风。知了声声叫着,追着我跑。我妈四十岁,正式步入中年,每天忙碌着穿过我家院子里的一棵大柿子树到厨房,给我和我爸准备一日三餐。

  六岁,开始长心眼,有了自主意识,觉得都叫妈妈没什么特点,不能特殊到一叫我妈,大家都知道她是我妈,于是不叫“妈妈”,直接叫名——敏子。我爸上来就骂:这孩子,没大没小,哪有不叫妈叫名的。

  我妈倒是没那么多讲究,就随了我。我整天“敏子敏子”地叫着,我妈也不嫌烦,每次都应我,弄得我爸更生气。

  敏子三十四岁才有的我,说不惯着,也是护得要命,就连吃个苹果,也要给我留最大的。

  我最爱敏子给我挠痒痒,粗糙的手在我后背轻轻地划上来划下去,每每这时候,我多动的四肢很快就会安静下来,也会很快进入梦里,但是挠痒痒不能停,一停我准醒。敏子说:雷雷,让妈歇会儿,挠几下行了。

  我混蛋地回答:不行,我要挠痒痒。

  那时我决定了,挠痒痒是个长期工程,长大了定要找个会挠痒痒的媳妇儿!

  2

  上小学后,家里设计奖惩制度,每天帮助敏子做一件事,我可以得到两块大白兔奶糖。

  “你吃过大白兔奶糖吗?”每次得到糖时,我都迫不及待地含一块在嘴里,然后快溢出口水地问小马哥。小马哥听馋了,直接从我手里抢走另一块。于是,我的奶糖美味之旅戛然而止。

  馋解不了,怎么办呢?急中生智,我想到骗敏子的好办法。找来差不多大小的石头,上课时间手不闲着,小小声地都给磨圆了,把敏子藏在衣柜第三层左手边最角落的大白兔奶糖换出几块,糖纸好好地包上小石头,物归原处。

  每次,我不多换,就四块,稳、准、狠!自以为神不知鬼不觉。我还每天帮敏子做事,两块奖励和四块调虎离山,美美地享用了五天。第六天开始,石子糖来了,没有香浓的牛奶味道,没有软软地化在口中,我的奖励,变成永久牌石子糖。敏子问我:糖是不是吃烦了?看你现在也不急着吃了,以后妈不买了。

  我的眼泪和血吞:我没吃烦!

  这叫什么?这叫自找苦吃。

  石子糖教育我:骗人害己,我要有耐心每天得到两块奖励的货真价实的大白兔奶糖。

  3

  因为入学早,自幼多动,上课不听讲,招猫逗狗,睡懒觉。老师总是把我请到讲台旁,以提高粉笔头的命中率。敏子因此成了学校的常客。

  那会儿,敏子总是骑着一辆绿色的小三轮车来学校受审。车兜边的铁皮破得就像我踢足球时摔破的膝盖,不忍直视。可她总是不厌其烦地骑这么一辆破烂不堪的三轮车来接我,我躲都躲不开。

  老远处就听见她在叫我:雷雷,雷雷。

  我净装看不见。

  可是我们班和我一起排队放学的女生们可来了劲,纷纷跑过去告状,有的说:阿姨,阿姨,管管你们家小雷雷,他总揪我小辫儿。还有的说:阿姨,他把我桌dòng里的方便面全给吃了。

  敏子哭笑不得地回复每一位告状的小朋友:回去我给你们揍他。

  敏子当然舍不得揍我,于是买来女孩喜欢的小礼物替我道歉。但在这之后,即便不是老师召见,敏子来学校接我的次数也越来越频繁,“雷雷雷雷”的声音成为环绕立体声。我gān脆一路奔跑,躲开敏子,一头扎进刺猬河,先游上几圈,来个痛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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