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所认识的蒋介石_冯玉祥【完结】(38)

2019-03-10  作者|标签:冯玉祥

  二十四、各主管官长非常注意自己的服装和外表,全没有与士兵同甘共苦的。

  二十五、士兵自入营至jiāo出止,常有几个月没有洗过澡的。

  二十六、一连新兵,一百多名,关在一个房内,吃、喝、大小便都在这个屋内,不许出门,恐怕逃亡,如囚犯一样。

  二十七、士兵冬天不能换棉衣,夏天不能换单衣,因此,很多死亡的。

  二十八、行军时,不能行走的病兵,丢在僻静无人处病死、饿死,此事最多。

  二十九、行军时,遇见青年即拉去当兵。

  三十、行军时,新兵遇见父母,不愿使儿子当兵,暗送四五百元即将新兵放走,给长官部报逃。

  三十一、有许多新兵连,全体bào动,打死官长或打死官长而逃走,皆因不能忍受官长无理的苛待。

  三十二、每连接收新兵一百五十名,训练两三个月,jiāo兵时未有过一百名的;一团应当二千五百名,实在jiāo兵时,还不到一千五百名,有时还不到一千二百名。

  三十三、师管区补训处既无枪,又无pào,新兵一无所学。

  三十四、抗战日久,生活日高,后方官长有的存发财之心,周转各方,勾通一切,无训练军队之心,有保守生财之道。

  三十五、后方补充军队机关,无人视察,无人闻问,内中钩心斗角,讲手段而不讲事实,弄虚伪而不讲实gān。

  我把这三十五条事都详细同蒋介石说了。我说这是刚从前方回来的一个团长王培襄说的,当王团长说的时候,声泪齐下。他觉得,这些事若不改革,没法子打胜日本。蒋听了我的话以后,他说:“很重要,我叫人去查查。”这就是我说了这些话的结果,后来,再也没听见说怎样改革的。

  第49章 善善不能用恶恶不能去

  民国三十一年六月,在军事委员会大会堂举行参谋长会议,在重庆少将以上,又加上军以上的参谋长人员,大约有四五百人。蒋请我说话,我说的话如下:军中各级的官长出身不外二途,一为学生出身;一为行伍出身。学生出身的,或是军官学校,或是陆军大学,当然学的东西不少。行伍出身的,打仗几十年,很有作战经验,并且忠诚勇敢,不靠亲戚本家或是老师的提拔,而能担任到军长、师长、团长、营长的职责,大概多是入过多少次教导团,或训练班的,虽然未有毕业文凭,可是读书的也很不少。两相比较,各有长处,不可只说学校出身方可用。何况百分之八十五的军官多是行伍出身,若要全换上学生出身的也没有那么多的人员。尤其是抗战第一,胜利第一,只要能够坚决抗战,能吃苦,能耐劳,与士兵同甘苦就够了。大家知道吴佩孚的参谋长,张作霖的参谋长不也是学校出身吗?有学问而做反革命的事的人有的是,如日本陆军大学毕业的萧其喧,跟汪jīng卫当头号军人汉jian,他不是同曹浩森、熊式辉同学的吗?张自忠总司令未入过军官学校和陆军大学,可是能受伤不退,至死不屈地打日本帝国主义。如此看来,用人须用其长,不可用其所短。

  此时正是蒋何要把行伍出身军官全换到后方来,临阵易将多么危险。到底他们还是把许多很勇敢的,又有很好的学识的,作战很久的军官一个一个地都换掉了,调成参议咨议等,没有一点事情可做。把那些贪生怕死的,只会在屋子里读书的,听见枪pào响而不认识方向的,一班一班地都换到前方带兵作战。这些新到前方的军官,那是靠他的表叔、舅父、老师等替他chuī嘘运动而带兵的,不然就是讲什么学派的。既不能与士兵同甘共苦,更不知道士卒的生活是怎样的苦法,这样情形去与日本帝国主义作战,如何不失败呢?

  就在那两天,国民党的常务会议,何应钦又说起来:“前方许多军官都要同后方的军官调换。”我觉得他这些话都是给日本帝国主义造机会。我说:“军队里百分之八十五的军官都是行伍出身。从一个小兵熬到当了军长、师长,能自己下命令,能自己写电报稿子,并且都是打了几十年的血战,既勇敢而又忠诚,为什么非把他换回来不可呢?况且新换到前方去的人也不能说有什么真正学问。不说别的,因为我知道我的儿子有多大的学问,那么你还不知道冯洪国是和你同学,你们是前后班。前面正在打着仗,忽然换许多军官,军心怎么样,应当顾虑到。”就是那天说的话,把何应钦说得面红耳赤,可是他们还是把前面的军官换了很多。

  有一天,把认识我的一位姓陈的捕了下狱,还有一位姓周的很好的青年也被捕了下监。我实在忍不下去了,我在常会里说:“是不是认识我的都是共产党?是不是认识我的军官都要被捕呢?”后来听见说:“何应钦向蒋报告说,他们都承认了他们是共产党。”没有几天,就知道并没有那回事。连着在会上嚷了几次,这位姓陈的和姓周的两位军官都放出来了。把人家捕去下了监,不说理由,全世界哪一国也没有听说过这样对待军官的办法。这不是污rǔ全体军官的人格吗?蒋介石和何应钦他们拿着这些国家栋梁的军官当着球一样踢过来,踢过去。

  第50章 大骂呈报河南旱灾

  河南大旱,是人人都知道的。这次旱灾是以叶县为中心,周围七八百里,草根树皮都被饥民吃光了。饿死的人不知有多少,遍地皆是,无法算计。就在这样惨痛之下,蒋介石还叫河南征粮。那位河南主席实在没有办法,大胆地向蒋介石说:“旱灾太厉害。”蒋介石把桌子一拍,就大骂起来说:“一点廉耻都没有,一点人格都没有,就是胡造谣言。我知道河南全省都是很好的收成,而你偏说有旱灾!”无人格长,无人格短地骂了一个钟头。这是拿着民命当人命吗?

  就在这两天,河南省的参政员姓郭的大骂政府。郭说,他坐过监,坐过牢,下过狱,他什么都不怕,“河南这样大的灾,你们眼瞎了吗,看不见?你们的耳朵聋了吗,听不见?”他在参政会内足骂了一个钟头。还算好,经他这一骂,才派张继等调查去,看到底有没有旱灾。这不是“掩耳盗铃”是什么?饿死千千万万的人,还说看看有灾没有?我想走遍世界也看不见有这样的政府吧!这种行为如何不把人心失掉了呢!郭参政员和苗锺秀先生,拿了河南人吃的十几种东西,送给各院部长官。请大家看着河南人吃的“观音土”。人们吃了这“观音土”就不能大便,所以不是饿死,便是大便闭塞死。连红高粱糠都摸不着。这样地吵了一两个月,后来又有外国记者因故意去照了许多照片带回来,人人都知道这个事实,蒋介石也看到相片。蒋介石才说:“你们说有旱灾就有旱灾吧!”他还是一点赈济的意思也没有,这不但河南人难过,全国的同胞听了,难有一个不难过的。

  河南的灾民成群结队地向陕西和四川省逃难。蒋介石知道了,他下令陕西、四川边界上的官吏,截住他们,不许他们到后方来。当时逃难的灾民,老的、少的、男的、女的,有的推着车,有的挑着担,哭哭啼啼地向西方、西南方,或西北方逃。本是指望这样可找着一个活命的地方,哪晓得沿路关卡故意地留难,盘查了一天又一天的,约有七八天,不准过来。逃难的人哪里受得住七八天不放过来,吃什么呢?所以就在盘查的地方饿死了不少的人。那些难民说:“我们早知道不准我们到后方来,我们还不如不逃,在当地饿死呢。”当时惨痛的情形,我们听了这话,就可以明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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