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密中国大案2006_丁一鹤【完结】(48)

2019-03-10  作者|标签:丁一鹤

  艾绪qiáng有六个兄弟姐妹,有两个在北京。法院在第一次开庭的时候已经通知了他们,但从开庭到宣判,艾绪qiáng的亲属一直没有露面。

  艾绪qiáng被带进法庭,他个子不高,目光冰冷,身形甚至有些瘦弱。面对记者的镜头,艾绪qiáng面不改色,哪边相机的闪光灯闪亮,他就把目光转向哪边。当法官对艾绪qiáng讲明为他指派了律师后,艾绪qiáng大声说:“我要自己辩护。”

  根据艾绪qiáng自己的供述,他在家乡时曾经受人欺负,后来又和妻子离了婚。艾绪qiáng就来到北京打工,2000年到京后一直做农民工,开铲车。“我无法在社会生存,我要报复,我选择了与王府井同归于尽!”艾绪qiáng在法庭上声音洪亮地说。而公诉人和艾绪qiáng在法庭上的对话,引发了旁听席上的欷歔不已。

  公诉人:你为什么要开车撞人?

  艾绪qiáng:因为我要报复社会,报复富人。我觉得现在10个城里人有9个都是黑心的。

  公诉人:你为什么要选择王府井步行街?

  艾绪qiáng:因为我觉得王府井是中国最繁华的中心,是富人聚集的地方。

  公诉人:你想致富吗?

  艾绪qiáng:(沉默)想。

  公诉人:你有致富技能吗?

  艾绪qiáng:没有。我无法在社会生存,我选择与王府井同归于尽。

  公诉人:你怎么认定来王府井的都是富人?你有特定要报复的人吗?

  艾绪qiáng:没有。在我的认识里王府井是富人旅游、散步、购物的地方。

  公诉人:那你认为被你杀害的出租车司机也是富人吗?

  艾绪qiáng:对此我表示遗憾,我要报复的不是他。我就是想把他砸晕,可是他反抗,他咬我,我就用本来想自己自杀用的刀把他扎死了。

  尽管艾绪qiáng说他是想“报复社会,报复富人”,但他又报复了什么?报复了谁?现在让我们看看被艾绪qiáng杀死和撞伤的两个所谓的“富人”吧,艾绪qiáng在法庭上,面对着这些跟他无冤无仇的“富人”和他们的亲属,依然抱以冷漠和嘲笑。

  在法庭的原告席的一角,坐着一位皮肤黝黑的农妇,她就是被害出租车司机李文发的妻子刘荣霞。李文发家在顺义农村,是家庭的经济支柱。李文发的弟弟腿部残疾,弟媳也已下岗。几年前,做木匠的李文发为了多挣点钱补贴家用,就学了车,成为一名“的哥”。他每天都不休息,早上出去晚上回来。刘荣霞说,自己没有工作在家种地养猪,两个女儿一个上高中,一个上小学。李文发70岁的老母亲坚持每天出去捡破烂儿,每月能卖四五十元。刘荣霞还记得案发那天早上8点多送李文发出门时,自己依然叮嘱丈夫“路上小心”,然而晚上却等来了丈夫的死讯。

  在这场横祸中受伤的田长元依然坐着轮椅、由姐姐推着来到法庭。落下残疾的田长元是某单位的司机,他被艾绪qiáng撞成小腿骨折。他在法庭上拿出自己近期拍的CT片告诉记者,钢板还在里面。“单位不景气,家里还有一个孩子上学,我已经没法开车,今后的生活不知道怎么办。”田长元说。

  案发那天田长元去王府井办事,像平常一样走在街上,忽然感到一阵猛烈的撞击……当田长元醒来时已经躺在病chuáng上,除了小腿骨折,头部也被撞伤淤血。“现在光医疗费就花了5万多元,钱都是东拼西凑来的。”田长元摸着头上的一块块伤疤说。“因为jiāo不了医疗费,都停药了。”田长元的姐姐在一旁补充着。田长元摆了摆手,制止了他的姐姐。几个月不上班,田长元几乎断了生活来源。“我的工作单位效益不好,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才能下地,上班赚钱更是指望不上了。”田长元长叹了口气。艾绪qiáng伤害的其他人也多是穷人,更重要的他们都是无辜者。所以,艾绪qiáng此举不是什么“弱者的报复”,他的出发点不过是制造更多的悲剧。艾绪qiáng把自己丧心病狂殃及无辜的血案,说成是“为河南人出气”甚至“替天行道”,这种浑话不但是不堪一击的狡辩,更是对河南人的亵渎和侮rǔ。

  可以毫不夸张地说,河南人的良好形象,就是被艾绪qiáng这样一些操着河南口音却做出让所有人不齿行为的人给败坏的。艾绪qiáng之于河南人的关系,就像一锅汤浮出了一粒老鼠屎。

  认罪领死,谁来缝合无辜者带血伤口

  2006年5月30日上午,艾绪qiáng被北京市第二中级人民法院以抢劫罪、以危险方法危害公共安全罪判处死刑,剥夺政治权利终身,没收个人全部财产。

  法院认为,艾绪qiáng的行为已分别构成抢劫罪、以危险方法危害公共安全罪。两项犯罪性质恶劣,犯罪情节、后果特别严重,社会危害性极大,依法均应惩处并合并处罚。法院因此以抢劫罪,判处艾绪qiáng死刑,剥夺政治权利终身,并处没收个人全部财产;以危险方法危害公共安全罪判处其死刑,剥夺政治权利终身。最终决定执行死刑,剥夺政治权利终身,并处没收个人全部财产。

  此外,艾绪qiáng还被判赔偿“的哥”李文发家属经济损失共计23万多元,赔偿另一死者家属经济损失共40万多元,赔偿被撞成重伤的田长元经济损失共计37万多元,赔偿受伤的仇某2万多元,共计102万元。

  在法庭上,艾绪qiáng穿了一件白色背心,外套红色号服,他的双手包在背心里面,面无表情地被带上法庭。面对媒体频频闪动的闪光灯,艾绪qiáng一脸的不在乎。审判长宣读艾绪qiáng的犯罪事实时,旁听的田长元愤怒地瞪着艾绪qiáng,刘荣霞眼睛红红的,死死盯住这个杀死自己老公的凶手。最后,当听见“死刑”两个字从审判长的口中读出,艾绪qiáng头扭了一下,抿了抿嘴。听见赔偿家属100多万元,艾绪qiáng竟然冷笑了一下。

  对于这个死刑结果,艾绪qiáng在宣判后没有表示是否上诉。而旁听的家属中很多人表示,不希望这个被告人被判死刑。“他死了,拿什么赔我们?”

  几乎所有被害人的家属对艾绪qiáng被判处极刑的这个结果并不满意。“虽然他死了,但是我们并不满意。他是‘一命抵三命’,他的死根本不足以弥补我们死去的亲人。”刘荣霞说:“从出事以来我瘦了20多斤,他倒是一死了之,我和家里的老人、孩子以后的生活怎么办?现在判他赔100万,赔1000万有什么用?”刘荣霞哽咽着,手里依然摩挲着自己和丈夫已经发huáng的结婚证。

  在法庭上,情绪激动的刘荣霞甚至提出卖掉艾绪qiáng的器官赔偿他们的要求,但是,刘荣霞自己也知道,这不过是一时的气话而已。

  宣判结束后,主审法官表示,从现在的情况看,没有发现艾绪qiáng有什么可供执行的财产,判赔的100多万元很可能执行不了,只能由被害人承担自己的损失。按照法律规定,犯罪行为人罪责自负。对于有的被害人提出希望国家赔偿的要求,并没有相应的法律依据。

  的确,即便是艾绪qiáng没有被判处死刑,他也无法赔偿,因为艾绪qiáng一无所有,他拿什么来赔偿?难怪听见赔偿家属100多万元时,艾绪qiáng脸上竟露出了冷笑。

  宣判结束后,艾绪qiáng脸上冷漠的笑容让我久久不能忘怀。这令我想到了他那份被撕碎的遗书,正是这份遗书揭示了艾绪qiáng为什么会犯罪。他的遗书中这样写道:“不可天下人负我……”根据上下文的意思来看,他的上一句话应该是“宁可我负天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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