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盗_海岩【完结】(30)

2019-03-10  作者|标签:海岩

  邵宽城本能地支唔了一下,说道:“这案子,我不参加了。”

  “为什么?”

  说到队里把邵宽城撤出敬陵盗案的缘由,就不能不把赵红雨牵涉其中。他们的话题于是说到了昨夜在这间小屋里发生的冲突。或许赵红雨当时头脑麻木,似醒未醒,所以对冲突的始末细节已经记忆不清,但说到她自己究竟是愿意回到万家大宅还是留在这间低矮的小屋,她的回答却让邵宽城心清气定。

  “如果我的任务真的结束了,我肯定要回到家里来住!”

  赵红雨说的这个“家”,当然就是指她现在呆的这个小院。邵宽城心情大好,嘴上走油:“靠,为了让你回来我把你爸都得罪到头啦!你爸要是知道咱俩要结婚的话,不杀了你就得杀了我!”

  “那肯定杀你呀。”红雨心不在焉地说:“我爸就是把自己杀了,也不可能杀我。”

  “咱们先说好了,”邵宽城说:“结了婚咱们就在咱们自己的小院过日子,不到你爸那个大别墅去。”

  红雨仍然若有所思似的,碉堡了半天,才反应过来:“哎呦喂,只能我孝敬你父母是吧,你就不能孝敬一下我的父母?”

  邵宽城伤不起地:“不是我不孝敬他,是他不接受我。”

  红雨没心情争辩似的:“我爸会接受你的,只要是我想要的,我爸都会顺着我。”

  邵宽城不再争辩,辩也没用。他对未来的岳父能否接受他这枚苦bī女婿,肯定没信心的!

  但无论如何,那天晚上邵宽城终于可以睡得安稳香甜了。被领导训斥并处罚的悲催心情,在与红雨“谈婚论嫁”之后,dàng涤一空。他无魇无梦地睡到第二天天色大明,直到母亲把他叫醒。

  母亲不无紧张地告诉他:“你们队上又来人了,来找红雨。”

  他一轱辘从chuáng上滚起来,一脸狐疑:“我们队?找红雨?这么早?”

  他匆匆穿上裤子,脸也没洗,就往红雨的小屋跑去。拉开屋门看到井探长和另一个刑警正跟红雨谈话,见他进来,井探长便停下来向他解释:“昨天红雨跟李队反映了一些情况,情况很重要,李队让我们抓紧过来做一个笔录。”

  邵宽城愣愣地,说了声“噢”。

  那天早上邵宽城帮着母亲给井探长两人端茶倒水,又给红雨端来早饭。早饭的丰盛遭到了井探长的高度评价和严重表扬,说怪不得红雨放着她爸的豪宅不住,非要回到这儿来受穷,原来这儿的早饭好温馨哦,好好吃哦!

  邵宽城的母亲可高兴了,连声问井探长他们:你们吃了吗?没吃我马上给你们做。井探长他们连声道:吃了,吃了,谢谢,谢谢!

  井探长带人过来做笔录,属于刑事侦查中的一项常规工作,邵宽城也没当回事的。那天他照常上班,到点下班,晚上照例陪红雨吃饭,感觉生活如此幸福。红雨的肠胃经过两天的粥养汤补,已经可以进食一些肉类和蛋羹。在饭桌上邵宽城母亲说起今天下午红雨的父亲又来了,还是想把红雨接走,才把邵宽城早已抛到脑后的烦恼又逗了出来。

  母亲唠叨着说:“她爸在这儿聊到五点才走,我还留他吃饭来着,他不留。其实我做的饭比他在大酒店里吃的一点不差。”

  邵宽城转脸问红雨:“你爸还要接你走?”

  红雨闷头吃饭,说:“嗯。”

  邵宽城又问:“你怎么没走呀?”

  母亲嗔道:“你这孩子有病吧!红雨少搭理他,有病!”

  邵宽城又问红雨:“那怎么聊那么长时间呀?”

  红雨回答:“就聊这些年都怎么过的。还聊我妈,他问我妈这些年的事。”

  邵宽城小孩子赌气般地抨击道:“当初是他不要你们了,怎么现在又关心了。”

  红雨抬头,道:“当初不是你劝我别恨我爸吗,我这不是听你的吗。”

  邵宽城qiáng辩:“我没让你恨你爸,我是说历史事实。”

  红雨道:“历史上的事老说有意思吗!反正我知道我爸我妈都爱我,这就行了。我爸是个事业型的男人,在他事业的关键时刻,为了更重要的事放弃爱情,也可以理解。”

  邵宽城做BS状:“什么更重要的事情,还不就是名利二字!你不会也像你爸一样吧,将来碰到事业的关键时刻,就不要家庭了,就把我们都甩了。”

  红雨当着邵宽城父母的面,不便qiáng硬反击,只好故做弱弱地说道:“那我不成家行了吗?我装死行了吗?”

  邵宽城倒打一耙:“你瞧,一说你就急。”

  红雨说:“这日子没法过了,我跟我爸聊会家常你都这么不淡定,我还有活路吗。”

  邵宽城的父亲插嘴教育儿子:“你学学你爸,我跟你妈认识以后,她想跟谁聊跟谁聊,我都不吃醋。你妈那时候可喜欢跟男的闲聊呢,到处求粉求关注。”

  邵宽城的母亲反唇相讥:“你优秀,你自信,行了吧。我喜欢跟谁聊啊!你摸摸良心,这么多年我除了伺侯你们爷俩我哪还有那闲功夫?我和谁聊呀!”

  邵家小院的晚上,气氛照例是随意和轻松的,尽管亲人间偶尔口舌刻薄,但彼此斗嘴也都不忘互相哄着。

  晚饭尚未吃完,有人按响门铃。门铃明亮的响声让邵宽城提心吊胆。最近这一段时间,几乎每次夜晚铃响,都不是什么吉祥的事情。

  他原以为又是赵红雨的父亲来了,但出乎他的意料,来者竟是队长李进。

  随同来的,还有老井。

  一天前后,李进和老井,两次造访邵家小院,确实非同寻常。邵宽城不免心里不安,各种忐忑,外带着隐隐的烦躁和不满。

  李进还是来找红雨的,和邵宽城的父母简短寒暄之后,还是和赵红雨一起,移步到红雨的小屋jiāo谈。邵宽城进去送茶,他们便停嘴不谈,用沉默等他出去。邵宽城只得讪讪退出。估计他们还是要谈敬陵盗案,他已不是此案的工作成员,当然无权旁听。

  邵宽城回到客厅,心里超纠结,满脸黑线,坐立不宁。半个多小时过去了,他从窗子看到李进和老井从红雨的屋子出来了,便和父母一起出去和李进道别,在门口一通客气。

  送走李进,邵宽城先去了红雨的屋子。红雨独自坐在chuáng上,沉默不语,心事重重。

  邵宽城问:“李队跟你谈什么呀,还是那个案子?”

  红雨说:“嗯,还是问我爸和杨锏见面的事情。”

  邵宽城迟疑了一下,说:“他们……没打算直接找你爸问问?”

  红雨说:“没有,我说我可以去问问我爸,他们说暂时别问。”

  两人都沉默下来。或许赵红雨也明白邵宽城的沉默都有什么内涵——李进之所以不让红雨去问她爸,显然就是不排除她爸与杨锏“有染”,或者至少,目前还不能肯定万教授于敬陵盗案完全无涉。

  邵宽城当然不能把这个内涵说破,他不想让红雨不慡,更不想让红雨觉得他对她父亲持有成见,“官报私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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