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盗_海岩【完结】(16)

2019-03-10  作者|标签:海岩

  这天傍晚赵红雨照例正点下班,她下班后没有回家,而是去了jīng舍公司和父亲家之间的一个茶馆。在这间茶馆的一个包房里,李进和邵宽城正在等她。

  李进一见面先是表扬鼓励,说她进去才两天,成绩很明显,总队领导也知道的,领导很满意。李进说的“成绩”,其实都是今天白天得到的,李进说:“你发来的那几张财务报销单据的照片很重要,他们一个艺术品公司一下报销那么多铁锹铁镐的采购费gān吗,租用卡车和卷扬机gān吗,这都是疑点。今后说不定,也都是证据。”

  又说:“郭得宝那张照片也很重要,虽然远了点,模糊了点,但能看出来那就是郭得宝。我们外线侦查员前天把郭得宝跟丢了,一直没找到他,他也一直没回他原来的住处,已经失控两天了。你下次再见到他要第一时间通知我们。我们从其他情报了解,这个人肯定有问题,总队批了全天侯挂稍的。”

  赵红雨说:“好。”

  和李进的第一次接头很短暂,他们给她要的茶还没上就结束了。赵红雨从茶馆出来,坐公jiāo车走了三站地,下了车走进离车站不远的一条小巷,小巷里停着那辆再熟悉不过的桑塔纳轿车。

  她上了车,先问:“队长走了?”又问:“你这算下班了吧?”

  邵宽城说:“李队老婆住院了,这两天他走得早,怎么了?”

  赵红雨说:“噢对了,你现在是李队的秘书了,他下班你自然放羊。”

  邵宽城说:“什么秘书啊,就是内勤。”

  赵红雨笑:“恩,你真低调。”

  邵宽城说:“看出来了,你这个班上得挺闲的。”

  赵红雨说:“怎么闲啊,没把我累死!我现在才明白资本家的心有多狠了,私人老板的公司是绝对不会让雇员闲着,绝对把你的剩余价值全给榨gān。”

  邵宽城说:“那你晚上休息得怎么样,住别墅的感觉挺好吧?”

  赵红雨说:“没感觉,憋闷。”

  邵宽城说:“那么大房子还憋闷。”

  赵红雨说:“求理解,行吗?理解万岁!”

  邵宽城说:“那你怎么憋闷了,别墅空气不好,不通风?”

  赵红雨说:“那个女的,yīn气太重。”

  邵宽城说:“哪个女的,你后妈?”

  赵红雨说:“连那个小保姆,都yīn气。我要不是为了你……”

  邵宽城马上打断她,一点不吃亏的样子:“你是上任务啊,可不是为我!”

  赵红雨闷了一下,说:“行,我上任务,我还是警察,这是我本职工作,分内的,行吗?要不说你这人极品呢,我躺下装死行吗!”

  赵红雨说罢,拉开车门下车,邵宽城问道:“哎,你急什么,gān吗去啊?”

  赵红雨说:“我得赶紧回去吃饭,要不还得跟那俩女的请假!”

  邵宽城半懂不懂地点头:“噢,那你回去吧,早点休息吧,保持体力。”

  赵红雨没好气地说:“休息什么呀,你弄清楚点,我这算是上班!”

  邵宽城愣片刻,才说:“哦,我躺倒装死。”

  同一个傍晚,《唐史讲坛》新一期节目录制中。

  不知是前几日河南之行鞍马劳顿,还是昨晚夫妻争吵伤神伤身,镜头中的万教授显然有些疲惫,整期节目缺乏激情,无甚亮点,平淡完成。

  这期讲坛说到,开元二年,唐玄宗的宠妃武氏再次生下一个男孩。此子肤白肉嫩,甚得上欢,皇帝爱不释手,赐名“敏”,封怀哀王,更赏母子百帛千金。为保幼子平安,玄宗御赐白色玉环一枚,做为庇佑之器,坠于襁褓。是年冬,恶咒再现,怀哀王李敏怪疾夭亡,未满周年。武氏悲极神失,一蹶不振;玄宗亦痛伤龙体,多日不朝。开元四年,武氏再产,诞下一女,此女唇红齿白,面容甜美,玄宗赐封上仙公主。翌年chūn,上仙公主于惠宁宫再告夭亡。

  至此,武氏之嗣,无一幸免。

  王皇后仍然是在乾央宫听到公主不治的奏报的。从这一天起,她开始秘密地供奉神木。在那块被方士施过法术的霹雳木上,刻着玄宗与皇后两人的名讳,王皇后每日焚香三叩,祷拜如仪。

  关于乾央宫供奉神木一事,在大唐的后宫,是一个绝对的秘密,知晓者除皇后的兄长王守一外,只有乾央宫的几个贴身宫女。王皇后是非常迷信神巫怪力的,所以最终不惜冒大不韪,孤注一掷。

  武氏的三个孩子相继夭折,夭折的内幕以各种版本在后宫疯传,其中数个版本把皇后牵涉其中,早已不是什么秘密。王皇后本人不知是佯作不知还是真的浑然未闻,对宫中“流言”从不过问,从未追究。在皇后面前,关于武氏的一切话题皆为禁忌,所以,流言再多,也没有人敢在乾央宫里公然提起。

  讲到这段宫廷秘史,不知万教授有没有想到自己。在一个男人的身边,如果有两个或两个以上的女人分宠,对这个男人来说大约都会成为一种不幸。尽管所有正史中都找不到王皇后害死武氏三子的任何记述,但野史正是根据武氏分宠的事实和人类的一般生存法则,演义了王皇后与这三起夭亡的关系,似也不无道理。

  就在万教授讲述这段宫廷杀戮的当天晚上,在他自己的家里,一场jīng心策划的“杀戮”也开始启动。这实在是一个命运的巧合,天意似的,让所有后来的知情者无不扼腕叹嗟。

  从那天开始,在万教授的家里,林白玉和赵红雨因利益而结仇,与小保姆因利益而结盟。唯一对这场战争浑然未觉的,是这场战争的另一方,也是这场战争的目标——赵红雨。

  那天晚上赵红雨匆匆结束与邵宽城的幽会赶回父亲家,路上堵车,回到父亲家时已是晚上七点半钟了。父亲去西京大学录节目还没有回来,令她意外的是,林白玉居然还在等她共进晚餐,见她进门才吩咐保姆小刘端菜上桌,而且,对她的迟到没有一句抱怨。

  那天晚饭也很丰盛,有鱼,熏鸭,jī蛋和两样蔬菜,还有煲汤,据说是小刘用猪蹄、火腿、生鱼煲了一下午的。赵红雨以前很喜欢喝煲汤的,现在不喜欢喝了。因为邵宽城说他从一本杂志上看到煲汤里的嘌呤太高对身体不好,所以他俩就都不喝煲汤了。赵红雨不喝煲汤,小刘就给她倒了一杯橙汁。赵红雨真的渴了,一杯橙汁几乎一仰而尽。她看出她的牛饮让林白玉和小刘面面相觑,她心里笑了一下,料她们没见过女孩喝水这么猖狂的!

  赵红雨不是见生的人,坐下来吃喝自如,但不知为什么,饭桌上的气氛总有点不太自然,不太对劲。小刘倒完饮料就躲进厨房不再出来了,林白玉一直低头吃饭,但又显得心神不宁。赵红雨想说点什么,却又找不出合适话题,而且吃到一半她忽然头晕想吐,她站起来想到卫生间去,起身之后腿脚竟有些不听使唤,摇晃着走了几步就想找个能扶的东西……这时她听到了林白玉的声音。

  林白玉在她身后轻声询问:“你不舒服吗,什么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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