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爱_夏洛蒂·勃朗特【完结】(35)

2019-03-10  作者|标签:夏洛蒂·勃朗特

  “我说不上来,先生,我对这些东西没有什么经验,一般认为是讨人喜欢的。”

  “一般认为:可是你认为呢?”

  “我得需要一点时间,先生,才能作出值得你接受的回答。一件礼物可以从多方面去看它,是不是?而人们需要全面考虑,才能发表关于礼物性质的意见。”

  “爱小姐,你不像阿黛勒那么单纯,她一见到我就嚷着要‘cadeau’,而你却转弯抹角。”

  “因为我对自己是否配得礼物,不像阿黛勒那么有信心,她可凭老关系老习惯提出要求,因为她说你一贯送她玩具,但如果要我发表看法的话,我就不知道该怎么说了,因为我是个陌生人,没有做过什么值得感谢的事情。”

  “啊,别以过份谦虚来搪塞!我己经检查过阿黛勒的功课,发现你为她花了很大力气,她并不聪明,也没有什么天份,但在短期内取得了很大进步。”

  “先生,你已经给了我‘cadeau’,我很感谢你,赞扬学生的进步,是教师们最向往的酬劳。”

  “哼!”罗切斯特先生哼了一声,默默地喝起茶来。

  “坐到火炉边来,”这位主人说。这时托盘己经端走,费尔法克斯太太躲进角落忙着编织,阿黛勒拉住我的手在房间里打转,把她放在架子和柜子上的漂亮的书籍和饰品拿给我看,我们义不容辞地服从了。阿黛勒想坐在我膝头上,却被吩咐去逗派洛特玩了。

  “你在我这里住了三个月了吧?”

  “是的,先生。”

  “你来自——”

  “××郡的罗沃德学校。”

  “噢!一个慈善机构。你在那里呆了几年?”

  “八年。”

  “八年!你的生命力一定是够顽qiáng的。我认为在那种地方就是呆上一半时间,也会把身体搞跨!怪不得你那种样子像是从另外一个世界来的。我很奇怪,你从哪儿得来了那种面孔,昨晚我在海路上碰到你的时候,不由得想到了童话故事,而且真有点想问问你,是不是你迷住了我的马。不过我现在仍不敢肯定。你父母是谁?”

  “我没有父母。”

  “从来没有过,我猜想,你还记得他们吗?”

  “不记得。”

  “我想也记不得了。所以你坐在台阶上等你自己的人来?”

  “等谁,先生?”

  “等绿衣仙人呗,晚上月光皎洁,正是他们出没的好时光。是不是我冲破了你们的圈子,你就在路面上撒下了那该死的冰?”

  我摇了摇头。“绿衣仙人几百年前就离开了英格兰,”我也像他一样一本正经地说,“就是在海路上或者附近的田野,你也见不到他们的一丝踪迹。我想夏天、秋夜或者冬季的月亮再也不会照耀他们的狂欢了。”

  费尔法克斯太太放下手中的织物,竖起眉毛,似乎对这类谈话感到惊异。

  “好吧,罗切斯特先生继续说,“要是你没有父母,总应该有些亲人。譬如叔伯姑嫂等?”

  “没有,就我所知,一个也没有。”

  “那么你家在哪儿?”

  “我没有家。”

  “你兄弟姐妹住在哪儿?”

  “我没有兄弟姐妹。”

  “谁推荐你到这里来的呢?”

  “我自己登广告,费尔法克斯太太答复了我。”

  “是的,”这位好心的太太说,此刻她才弄明白我们谈话的立足点。“我每天感谢主引导我作出了这个选择。爱小姐对我是个不可多得的伙伴,对阿黛勒是位和气细心的教师。”

  “别忙着给她作鉴定了,”罗切斯特先生回答说,“歌功颂德并不能使我偏听偏信,我会自己作出判断。她是以把我的马弄倒在地开始给我产生印象的。”

  “先生?”费尔法克斯太太说。

  “我得感谢她使我扭伤了脚。”

  这位寡妇一时莫名其妙。

  “爱小姐,你在城里住过吗?”

  “没有,先生。”

  “见过很多社jiāo场合吗?”

  “除了罗沃德的学生和教师,什么也没有。如今还有桑菲尔德府里的人。”

  “你读过很多书吗?”

  “碰到什么就读什么,数量不多,也不高深。”

  “你过的是修女的生活,毫无疑问,在宗教礼仪方面你是训练有素的。布罗克赫斯特,我知道是他管辖着罗沃德,他是位牧师,是吗?”

  “是的,先生,”

  “你们姑娘们也许都很崇拜他,就像住满修女的修道院,崇拜她们的院长一样。”

  “啊,没有。”

  “你倒很冷静!不!一位见习修女不崇拜她的牧师?那听起来有些亵渎神灵。”

  “我不喜欢布罗克赫斯特先生,有这种感觉的不只我一个。他是个很严酷的人,既自负而又爱管闲事,他剪去了我们的头发,而为节省,给我们买了很差的针线,大家差点都没法儿缝。”

  “那是种很虚假的节省,”费尔法克斯太太议论道,此刻她又听到了我们的一阵jiāo谈。

  “而这就是他最大的罪状?”罗切斯特先生问。

  “他还让我们挨饿,那时他单独掌管供应部,而委员会还没有成立。他弄得我们很厌烦,一周一次作长篇大论的讲道,每晚要我们读他自己编的书,写的是关于bào死呀,报应呀,吓得我们都不敢去睡觉。”

  “你去罗沃德的时候几岁?”

  “十岁左右。”

  “你在那里待了八年,那你现在是十八岁罗?”

  我表示同意。

  “你看,数学还是有用的。没有它的帮助,我很难猜出你的年纪。像你这样五官与表情相差那么大,要确定你的年纪可不容易。好吧,你在罗沃德学了些什么?会弹钢琴吗?”

  “会一点。”

  “当然,都会这么回答的,到书房去——我的意思是请你到书房去——(请原谅我命令的口气,我已说惯了‘你作这事’,于是他就去作了。我无法为一个新来府上的人改变我的老习惯)——那么,到书房去,带着你的蜡烛,让门开着,坐在钢琴面前,弹一个曲子。”

  我听从他的吩咐走开了。

  “行啦!”几分钟后他叫道,“你会—点儿,我知道了,像随便哪一个英国女学生一样,也许比有些人qiáng些,但并不好。”

  我关了钢琴,走了回来。罗切斯特先生继续说:“今天早上阿黛勒把一些速写给我看了,她说是你画的,我不知道是不是完全由你一个人画的,也许某个画师帮助了你?”

  “没有,说真的!”我冲口叫了起来。

  “噢,那伤了你的自尊。好吧,把你的画夹拿来,要是你能担保里面的画是自己创作的。不过你没有把握就别吭声,我认得出拼拼凑凑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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