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间水域_[日]松本清张【完结】(47)

2019-03-10  作者|标签:[日]松本清张

  市泽庸亮仅凭这个电话,就下定了决心。这或许是分手的绝好机会。可不能背上这个大包袱。

  他向围棋对手表示了因有急事告退的歉意后,走出了工业俱乐部。司机打开那个外国卧车的车门。

  到达苍古堂用了二十分钟左右。

  苍古堂的经理点头哈腰地把他迎进去。

  “有什么好东西啊?”

  市泽提起和服裙子坐下来。侍者端来红茶,点心,老板也亲自来接待。

  苍古堂在东京也属一流古董店,店内高级古美术品琳琅满目。

  在这里庸亮主要看书画和古抄经。在这一方面,他有相当的鉴赏水平。

  他只用二十分钟看了看各种经卷、磁壶和佛象。

  市泽这次不象往常那样看得入神。心中牵挂着久井种太郎的到来,jīng力无法完全集中到鉴赏上来。对老板和经理的说明以及接二连三的提问,也不象以往那样高谈阔论,对答如流。不一会,经理的视线转向大门方向。市泽也看到大门口站着一个高个子老头。

  “我觉得这个字体并不象你说的那么古老。”

  市泽庸亮立即将脸转向抄经。他决定即使久井种太郎来了也不立即招呼,故意显出一副高傲不凡的姿态。这里的环境无可挑剔,因为陈列的全是古老而昂贵的艺术品。无论如何要首先压倒对方的气势。

  原中将在入口处徘徊。

  看到这种情况,经理走了过去。而市泽仍漫不经心地与老板谈着话。

  “先生,有一位客人要见您。”经理回来报告说。

  “啊。”

  他趾高气扬地回过头来。

  文子的父亲不知怎样寒喧才好,有些提心吊胆的样子。

  “可是,平安朝中期的字体……”

  显然这不是对原中将说的。市泽突然开始对古董商讲解起来。不明真相的老板和经理,对市泽把客人甩在一边突然大讲书法,感到有些吃惊。

  在市泽的生活经历中,让人久候,而自己却不以为然的情况已是司空见惯,他也深知这一手可使对方焦躁不安,从而收到挫其锐气的效果。

  市泽不给文子父亲插嘴的机会,原中将无所事事地呆立着。

  市泽的讲解足足延续了三十分钟。

  “好吧,客人来了,下次再慢慢看吧。”

  他终于结束了谈话。

  他站起来,和服裙子发出窸窣的声音。老板和经理低头深施一礼。

  文子的父亲用慈祥的笑脸迎接等候已久的市泽,但仍无法掩饰自己的láng狈。

  “那么,找个地方谈吧。”

  市泽用下颏指了指对面一个咖啡馆。司机打开车门等候主人上车,看到主人若无其事地走过,又关上了车门。

  两个人走进一个昏暗、狭小的咖啡馆,显然不是身着高级和服的市泽等人来的地方。久井种太郎拘谨地跟在他的身后。

  “初次见面。”

  原陆军中将向市泽庸亮施礼致意,

  “我就是文子的父亲。”

  市泽庸亮已坐了下来,说了声:

  “啊。”

  他上身直挺,点了点头。这是他长期养成的回答下级问候的习惯。

  女招待按照吩咐端上咖啡来,但两个人谁也没有端起杯子。

  市泽并不打算听对方的详细介绍。实际上,完全可以不见这个人,但考虑到对方会到处寻找,反而会招致麻烦,于是决定用这个机会作出明确的处理。

  “你电话上说文子怎么来着?”

  对方一直沉默不语,于是市泽首先开了口。

  “啊,繁忙之中占用您的时间。……”

  原陆军中将也变得和世俗的老人一样,说了很长一段开场白。

  “请你简要地说说吧!”

  市泽打断了对方的寒喧。

  “……好。是文子意外地受了伤。”

  种太郎终于谈到了正题。

  “怎么受伤的?”

  “……是硫酸撒到脸上了。”

  种太郎边说边观察市泽的表情,

  “不,说是撒在脸上,其实只是溅上几滴而已,据医生说,没有什么大不了的。”

  “这很危险啊!怎么会溅上这种东西?”

  “她拿着硫酸瓶去打扫厕所,在走廊上滑倒,瓶塞脱落,液体流出来弄到了脸上。”

  “那时是几点?”

  “今天早晨两点左右。”

  旧军人如实回答。

  “两点?”

  市泽庸亮有些不解地说,

  “那可太早了!你们家总是这么早打扫厕所吗?”

  “……”

  种太郎这时方察觉自己失言,显得有些láng狈。

  市泽见种太郎脸色突变,无言以对,知道自己估计对了。那脸上的硫酸是别人撒的。显然不是什么事故,而是想报复这个女人的男人gān出的勾当。

  “哦,知道了。”

  市泽庸亮微微一笑。

  “那么,你要我gān什么?”

  原陆军中将露出从困境中解脱出来的表情,

  “总之,文子现在心里很不踏实。她最担心的是,眼睛会不会失明,脸会不会变丑。这种担心,现在看来完全是多余的。请您放心好了。”

  “哦。”

  市泽甚为不满地回答道。

  父亲说的请放心好了这句话,显然是以市泽庸亮是文子的资助者为前提的。

  市泽并未向女方作过明确的保证。他想,我不过是在文子有事求我时,随机应变地为她出力而已。不消说,两个人之间的男女关系也不是明确的资助者和情妇的关系。

  对市泽庸亮这样的人来说,遇到这种情况,他就将两人的关系明确起来。譬如说,他纳艺jì为情妇,那时就曾为艺jì退出花柳界举办庆祝宴会,邀请她周围的人前来出席,将这种关系公布于众。为此,他花了不少钱。

  对他来说,要确立这种关系,需采取类似结婚仪式那样公开的形式。只有经过了这样的手续,他才明确承认自己的资助人地位。

  他和文子之间,从没有过这样的约定。她总是不断地提出一些有利于自己的要求,诸如介绍一些能使自己出人头地的有权势的人啦,展览会需要资金,请慷慨相助啦,拉一些名流的夫人当自己的弟子啦等等,仅此而已。

  在和文子的关系方面,市泽觉得毫无责任可言。

  3

  久井种太郎好象容忍了市泽的讥讽般的质问。这个善良的旧军人未及考虑言词和仪容,就径直赶到这里。大概他以为把对医院讲的托词原封不动地说给市泽以后,会万事大吉的。

  同时,作父亲的也深信,由于市泽庸亮爱着文子,因此当他听到不幸的消息后,会大为吃惊,毫不迟疑地奔赴医院的。

  可是,现在这个男人却无动于衷,还悠然地蔑视自己。他突然感到自己象撞到一堵高墙上又被弹she回来一样。

  “你没有必要特意跑来告诉我这个消息。”

  市泽庸亮稳重而威严地宣告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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