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间水域_[日]松本清张【完结】(44)

2019-03-10  作者|标签:[日]松本清张

  “……”

  “现在走的话,因为是夜间,两个小时就可以到东京。那么,一点多一点儿,你就能到家了。”

  “是的。”

  文子马上喜形于色。

  “真对不起,那就这么办吧!”

  “你要gān的事情不达目的决不罢休啊。”

  “我放心不下嘛。改日再补吧,以后再找时间从容会会。”

  “只好如此了。”

  市泽又拿起话筒,让服务台给叫车来。

  文子的确心神不定,在这里再住一宿当然没有什么不可,也许这就是预感吧,她总觉得如果再住一个晚上,将会大祸临头。

  她的父母从不约束她的行动。不论她在外面住几个晚上,他们从未说三道四过。因为他们经济上全部依赖这个女儿,

  使文子心神不定的,就是长村平太郎。

  她已就这次外宿向平太郎打过招呼。那时她说,京都有一个水墨画界的集会,她要前去参加。她说预定两夜三天,因为原来估计和市泽到箱根这样的地方,两个晚上肯定可以返回。可是,偏偏这次市泽执意要延长一个晚上。尽管她白天曾一度答应过市泽,但想起和平太郎的约定,心中不免忐忑不安。

  近来平太郎的监视好象更加森严,他总是不断窥探她的行动。

  她出发之前,平太郎再三叮咛说,在外住两晚后一定要回来。比起先前来,他最近愈发被一种近乎着魔入迷的念头死死纠缠着。

  上次他曾让地痞流氓样的人恫吓过她,虽然仅仅是吓唬一下,但不能不看到,他gān出这种勾当,已在很大程度上失去了理性。他认为文子应该今晚返回,肯定会不眠不休地等侯着。如果超出预定时间,那怕一个晚上,势必受到他没完没了的追查。

  那将不是一般的追问。看到平太郎那疯子般的目光,就连平时能言善辩的文子也会不寒而栗的。

  她今晚执意回去,完全是由于平太郎的缘故。

  “必须尽快和这个男人分手!”

  此时此刻,她更清楚地意识到了这一点。虽说过去也曾多次考虑过这么办,无奈平太郎始终不答应。因为在文子取得现在的地位之前,他提供过生活费、衣服费以及包括零花钱在内的一切费用。他顽固地以恩人自居,动不动就炫耀这些恩典。

  可是,平太郎抓住文子不放,还不仅仅是因为他投入了资本。随着文子社会地位的日益提高,他还为从文子身上发现了自己没有的价值而欣喜若狂。平太郎那因几乎没有教养而产生的自卑感,反过来变为一种qiáng烈的憧憬心,促使他对文子更加穷追不舍。

  文子心想,即使到凌晨一点,也要让平太郎看到自己是如约返回了。

  总服务台通知车已经到了。

  “那么,走吧!”

  市泽庸亮站了起来。

  他抱住文子的肩膀,长时间地吻着她的嘴唇。

  “真是个拿你没办法的淘气鬼!”

  他松开文子的脸,边笑边说。

  文子最喜欢这时的市泽。正因为她了解长村平太郎那样极端狭隘的男人,对市泽的落落大方、宽宏大度,就更加由衷地感激了。

  10

  在寒冷的夜风中长村平太郎站在文子家门前。

  以前,他也这样等过几次。开始得到她时,这样等待曾是他的最大愉快。当时他沉浸在灼人的喜悦之中。

  可是,曾几何时,喜悦竟变成了烈火般的醋意。自己的家近在咫尺,但他不想回去。刚才他来到文子家,询问了她的父母,得到文子还没回来的答复后,就一直站立在这里。

  “会不会是出了什么变故,再在那边住一宿呢。很多人一块去的,也不好推辞吧。再说,最近jiāo通特别拥挤,坐不上火车的情况也是有的。”

  文子的母亲看了平太郎的脸色。不停地这样开脱。

  当然,平太郎根本没有听进老太太的这番话,当时他正集中jīng力在揣摸文子迟归的原因。

  原来今天中午平太郎曾给京都挂过一次电话。他觉得这次集会有些蹊跷,就以文子说的有前卫派水墨画的集会为线索,给京都首届一指的专门批发毛笔的商店挂了电话。这个主意是灵机一动想起来的,甚至连他本人也深感吃惊。

  那家毛笔店这样回答道:

  “啊,我们没有听说有这样的水墨画的集会,要是有这样的象会,由于买卖关系,我们肯定会听说的。”

  平太郎怒火中烧。那时他才意识到,自己受骗了。

  他浑身颤抖。愤怒震撼着他的全身,文子制造借口,诡密出走,无疑是为了和男人在外投宿,那男人肯定是市泽庸亮。

  他考虑起需要住两晚的短期旅行大致范围来。如果是东京附近地区,可以到热海、汤河原、街根、南伊豆等地。然而,就这个范围也不可能一一打电话核对。要是向这一地区的所有一流旅馆打电话,恐怕要打上千个电话。再说,他们去的地方不一定限于东京附近,也可能乘飞机和新gān线去关西。

  他心中的熊熊妒火愈烧愈烈。

  市泽庸亮和文子在什么地方的旅馆的房间里丑态百出的画面,在他脑海里展开。自己熟悉的女人的身体横躺在另一个男人的面前,任他恣意蹂躐。想到这里,平太郎恨得咬牙切齿。

  他决定亲自核实一下那个女人今晚是否回来。如果就这么回家睡觉,那个女人明天早晨偷偷返回,然后就大言不惭地说,我确实是昨夜回来的。她的双亲也会一味袒护。他们肯定会统一口径的。

  他打算在她家门前一直站下去,两点也好,三点也好决不半途而废。他要亲自用事实来堵住她那能言善辩的嘴。

  平太郎的一只手里正攥着一个小药瓶,里面装着淡huáng色的液体。那颜色和上等茶叶沏出的茶水一样。

  他不时撩起衣袖看表。这是一块最新式的金壳欧米伽手表,是为了在文子面前炫耀而买的。要按平太郎以往的作法,他是绝不会如此慷慨的。长时期以来,他一直戴着一块国产的廉价手表。

  他的欧米伽手表正指着十二点三十五分。

  平太郎准备坚持等到三点,还有两个半钟头。寒风刺骨,双腿麻木,但平太郎的情绪亢奋,这些都感觉不到了。

  亮着尾灯的汽车无情地从他眼前驶过。这番情景他早巳司空见惯了。

  时间已是一点。

  他虽然穿着厚厚的皮夹克,但肩头已开始发冷。他脖子上裹着围巾,手上戴着手套,但仍不能抵御周围的寒气。他不断地打着寒战,只有心里燃烧着熊熊烈火。

  又过了十分钟。

  亮着尾灯的车流仍持续不断。突然有一辆车轻快地靠向路旁停在文子家门前。

  平太郎迅速躲到树影里。

  出租车的车门启开,车内电灯亮了。除了文子下车以外,别无他人。

  文子正在付车费。

  她的身影向房子的正门移去。手里提着旅行皮箱。

  平太郎象野兔一样,从隐身处跳了出来。

  “喂!”

  他向文子身后追过去。

  女人吃惊地停止了脚步。两肩颤抖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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