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抱怨的世界_张德芬【完结】(10)

2019-03-10  作者|标签:张德芬

  当时我最好的朋友奇普长得高大,既是运动健将、也是个好学生。在这三项条件里,我只是勉qiáng还算高。我不像奇普,而是又圆又胖。就我记忆所及,每次要买衣服,妈妈就会带着我搭手扶梯到贝尔可(Belk's)百货公司的地下楼——这里是“特大号”(胖哥)部门,也是我唯一能找到合身衣服穿的地方。

  因为奇普的身材出众,我看出有几个女孩在盯着他看。知道他比我更有吸引力,让我很受伤,而他只是和我们坐在那里,不走过去和她们任何人说话,也让我觉得心烦。

  “我好害羞,”奇普说,“不知道要讲什么。”我说:“你就走过去,让她们讲话就好了。你不能一整晚就坐在这里。”奇普说:“你才是呢,你是长舌男,快过去跟她们说话。”

  当吸毒者第一次服用那后来被他们当成“仙丹妙药”的东西,通常都会记得这最初的经验——要是不能摆脱这种瘾头,这仙丹妙药将会消耗、甚至夺走他们的生命。接下来的这句话,便让我染上了长达三十多年的“抱怨”瘾。我看着奇普说:“就算我走过去跟她们讲话,她们也不会和我跳舞。我太胖了。你看我才十三岁,却早就超过一百公斤重了。我讲话会喘,走路会流汗,如果跳舞,搞不好还会昏倒。你的体格很好,那些女生都在看你。”其他人点头表示赞同。“我只是个好玩的人,她们只喜欢跟我聊她们真正喜欢的男生。我太胖了,她们不要我……她们永远也不会要我。”

  另一个好友从后面走过来,在我背上拍了一下说:“嘿,胖哥!”正常状况下,他这样打招呼没有什么特别的意义,几乎每个人都叫我“胖哥”,那是我已经习惯的绰号,我从来不当成羞rǔ。他们是我的朋友,不会在意我太胖。但我才刚讲完一段冠冕堂皇的话,说太胖有多么难受,以藉此逃避和那些女孩说话,就被人叫“胖哥”,如此而造成的效应,在我们的小圈子里显而易见。我的一个朋友说:“喂,闭嘴!”另一个说:”不要惹他。”第三个人说:“胖又不是他的错!”每个人都备极关注地看着我。

  我在心里说着:“再夸张一点!”于是我像是在演戏似地,叹了口气,把头转开。当我抱怨自己的体型,诉说这个问题可能影响我和女孩子共舞的机会,我就攫取了其他男生的注意力和同情心,也让我自己得以脱身,不用走过去和那些年轻女孩说话。我的瘾头犯了。我找到了让我上瘾的东西——抱怨能使我亢奋。

  不到工作,我就告诉自己和其他人,这是因为我胖。当我被开jiāo通罚单,也是因为我胖。我还要再花五年半,才甩掉这个藉口,甩掉这危害我健康的体重。

  心理家罗宾?柯瓦斯基(Robin Kowalski)写道:许多抱怨“涉及了从他人身上诱发特定的人际互动反应,例如同情或认可。比方说,人们可能会抱怨自己的身体健康,却不是因为真的觉得生病,而是‘病人的角色’能让他们取得附带的好处,例如他人的同情、或是可以避开反感的事件。”

  藉由抱怨和“打肥胖牌”,我取得了同情及认可,也有正当的理由不用和那些女孩子说话。我的抱怨让我尝到了甜头。在人生中的某个时刻,你可能也做过类似的事。我们抱怨,是为了获取同情心和注意力,以及避免去做我们不敢做的事。小时候,每当我有感冒或其他疾病的症状时,就会装腔作势,这样就可以不用上学,待在家里看电视。奇怪的是,我常常在抱怨身体不舒服之后,也发现自己病得更重了。

  抱怨疾病,是在消灭健康的能量

  你扮演过病人的角色吗?或者你就正在这么做?健康不良是一般人最常发出的抱怨之一。人们抱怨自己不健康,好获取同情心和注意力,并且回避让自己“反感的事件”—例如采取更健康的生活方式。当我们抱怨身体不健康,可能会尝到这些甜头,但又要付出什么代价呢?

  你或许听过“心身症”(Psychosomatic illness)这个名词。心身症主要是由患者的心理运作过程,而非生理因素所引发。我们的社会有一种倾向,认为心身症是由一小群心绪烦扰的人无中生有“捏造”出来的。许多人都相信,这些疾病是病人自己创造的,不必看得太认真。然而,根据医生估计,他们有三分之二的时间,都是在诊疗这样的病人——他们生病的原因其实都有其心理根源。

  思考一下这样的现象—有三分之二的疾病是源自于病人的心理。事实上,“Psychosomatic”(心身)一词,就是由“Psyche”(心)和“soma”(身)组合而成,代表“心/身”之意。心理和身体之间是互为关联的,心理相信什么,身体就会表现出来。

  数十篇研究报告均显示:一个人对于自己健康状态的认知,将导致这样的信念在他们身上实现。我曾在国家公共电台(National Public Radio)听过一则报导:医生如果告诉病人,有一种药很可能治愈他们的疾病,这种药对这些病人发挥的功效,就要比使用了相同药方,却没有接收到这项讯息的病人大了许多。

  报导继续指出:曾有一项研究发现,患有其他生理疾病(如高血压)的老年痴呆症患者,服药的疗效常会打折扣,因为他们的记忆衰退,可能记不得要每天吃药。心理之于身体,确实有着极大的影响力。

  几个月前,我受托到医院去探望一位加入我们教会很久的老教友。进病房之前,我一如往常,先到了医护室向医生和护士探询她的病情。一位护士说:“她没事。”医生也点头说:“她中风了,但是可以完全康复。”走进病房时,我却看到一个完全不像“没事”的人。我说:“珍,哈罗,珍,是我,鲍牧师。”她气若游丝地说:“鲍牧师,真高兴你来了。我只剩下几天的时间……我快死了。”

  “你说什么?”我问道。“我快死了。”她说。

  当时,一位护士来帮她做例行检查,我把她拉到一边,说道:“我以为你说她没事。”

  护士说:“她是没事啊!”我说:“可是珍刚才告诉我,她快死了。”

  护士诧异地瞪大了眼睛,走到chuáng边。“珍?珍!”珍睁开眼睛。“亲爱的,你是中风,不是快死了,你没事的。再过几天,我们就会把你转到康复病房,你很快就可以回家,和猫咪马提在一起了,好吗?”

  珍微笑着说:“好。”

  等到护士离开病房,珍才开始巨细靡遗对我说起,她的丧礼要怎么办。“可是你还没要死啊!”我提出异议。“我会先记下来,等你死的时候——还久得很,我才能为你主持丧礼。”珍摇摇头,说:“我现在就快死了。”然后又继续跟我说起她的追思礼拜。

  我离开病房后,又去找医生谈了一次。我说:“她确信自己快死了。”她微笑着说:“好吧,我们都难逃一死,珍也不例外。但她只是中风,这不会要她的命。她真的不会有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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