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本的黑雾_[日]松本清张【完结】(52)

2019-03-10  作者|标签:[日]松本清张

  这个姓松村的人刚从莫斯科回来就当上了日共的中央执行委员,负责国际部的工作。

  第二年(昭和五年〉,全国有一千五百人被捕,中央各机关几乎全部被摧毁。松村这次又逃脱了。

  昭和六年八月,松村设立了组织部,成立之后就把组织部部长的位置让给绀野与次郞。松村本人则先后当过国际部、军事部、财政部以及其他各部的部长,又作了房产资金局局长。就在这时,他派人袭击了大森川崎第一百银行。

  由于担任这样的职务,他对日共内部的情况了如指掌。又由于地位的关系,他不曾把自己的秘密住所告诉任何人。但是反过来,全体党员的秘密住所他都知道。当日共的领导人到某处来会见他时,他通知警察逮捕了他们。结果把日共毁灭得除了监狱之外,几乎没有其他活动余地了。

  日共方面群情激昂,曾要求公开审判松村,但是尽管官司一直打到当时的大审院(最高裁判所的旧称。——译者注),松村的名字却始终也没有出现。

  松村的目的是什么?他不仅要使日本共产党的组织遭到毁灭,还借口筹措资金,派人去袭击大森的银行,抢了当时的三万圆。从这件事也可以看出,他的一个目的是叫各家报纸闭口不谈共产党的宗旨和纲领,而向人民大肆宣传共产党是个恐怖主义者的yīn谋组织,专门使用杀人、抢劫,欺诈、美人计等qiáng盗般的手段,为了获得资金而疯狂地奔走。通过抢劫事件,深深使一般人民对共产党产生了可怕的印象。不管共产党方面事后怎样提到躲得无影无踪的松村的名字,也无法否认像在“大森事件”中gān过qiáng盗行为的那帮人是共产党。因此,从特务工作这一个角度来看,这个事件可以说是制造得很出色。

  我不能断言“白鸟事件”中确实有松村那样的人,但是这种可能性是可以设想的。

  前面已经说过,在本事件中辩护人方面会要求吉田四郞出庭作证,结果他突然从住所出走,不知下落了。检察官方面对这个重要证人一碰也不去碰,从常识上来判断,这一点令人感到有些奇怪。

  目前公开了的有音川和成田的情况。

  成田的情况是这样的:正当“白鸟事件”的侦查总部对日共地下组织一点不摸底细,侦查班的工作陷入困境,感到苦恼的时候,成田忽然在西边出现了。如果这是偶然的,那他可实在出现得太及时了,活像是“到来了神风”一样。

  成田倒在伊东街头被警察收容时,“最初获得这个情报的是札幌方面的国警队”(据追平的笔记),但究竟札幌的国警队最扨是怎样把这情报弄到手的,笔记中却没有jiāo代。笔记上还说成田散发抢煤的传单被捕后从拘留所回来时,“他遇到的不是同志们的热烈拥抱和敬意,而是猜疑、冷淡和轻蔑”。笔记上还写着:“上级机关也认为他不正常。”

  这段文章写得很含蓄。也许成田是因为被捕才变得“不正常”的,由于某人的暗示他才在静冈县那经常有人自杀的锦浦徘徊,“倒在”伊东街头的呢!

  幸而成田被一个好心肠的警察收容下来,又有个醋鱼饭卷铺的慈祥的老板救济了他,敎了他三年捏饭卷的手艺。那末成田是否当上了饭卷铺的师父呢?没有。三年之后,他又还乡务农去了。这不免使人感到在那三年中间,原是有人让他独自离开北海道,把他隔离在伊东温泉的。

  然而我并不是说吉田、成田和音川都是“松村那样的人物”——他们还不是那样的“大人物”。尤其成田和音川,我认为他们经不起党员生活的严峻考验,是基层党耝织的牺牲者。

  八

  让我们想想追平写了些什么:

  “村上刚就任札幌委员长,就对这些知识分子出身的党员发生恶感。他把形同共产党生命的工厂支部的领导工作jiāo给了有着浓厚的工联主义思想的佐藤直道去管,他自己则让北海道大学优秀的学生党员离开学校,把他们和打零工的组成‘核心自卫队’,在这两者上面找到了自己感情的寄托。就这样,不管愿意不愿意,札幌的党组织注定被拖进了‘白鸟事件’中去。”

  意思就是说,是村上的方针把党拖进这个事件的。不管愿意不愿意——这话是什么意思呢?这种宿命论的说法并不是偶然的措词。是不是有什么人把札幌的党组织引到这个方向去呢?

  佐藤博就是在这个“有着浓厚的工联主义思想”的佐藤直道下面工作的。倒在静冈县伊东街头的靑年成田被发现之后,佐藤直道才出现在当局面前。然后当局才开始对日共札幌地区的地下组织进行全面搜捕。

  在侦查班的突袭下,村上被捕了。中川、石川、清水、村手等人也相继被捕。追平在东京被捕,押到札幌来,然后当局就确定佐藤博为真凶。也就是说,顺序是这样的:

  发现成田——逮捕佐藤直道——(逮捕村上国治)——逮捕追平雍嘉——确定佐藤博为真凶。

  从这里大概就可以看出,靑年成田倒在伊东的街头,被一个“好心肠的巡查部长”收留一事,有着多么重大的意义。其实,发现成田是让佐藤直道上场的序幕,而佐藤又成为破坏地下组织的导火线。而且当局又是以“收留倒在街头的人”这样一种足以迷惑旁人的、极其自然的形式发现了佐藤,并和他发生接触的。

  这就是说,由于佐藤直道被捕,追平才被捕,从他口里说出“按照村上君的指示,佐藤博杀了白鸟科长”这番话。看了这个顺序,我也感到有些奇怪。

  前面已经谈到由于村上由更正了声明,社会上才开始形成“‘白鸟事件’大概是共产党gān的”这样一个印象。

  村上是日共北海道地方委员会的发言人。在事件发生后的第二天(一月二十二日),他说:

  “党和‘白鸟事件’无关。这个事件是与党毫不相gān的过激分子任意gān出来的。”

  但是他随即又更正说:

  “我不知道‘白鸟事件’的凶手究竟是谁。……但是杀害白鸟是出于爱国者抵抗警察当局的镇压的英勇行为,而不是个人的恐怖行为。”

  这一更正是个谜。事实上,是佐藤直道迫使村上由这么更正的。这一点在佐藤的笔记里也提到了,

  “我在报上读了村上由的声明,咸到非常愤懑。我读的时候觉得,那个声明所持的立场似乎是说,党与此事完全无关。现在必须考虑的是:怎样在政治上发展这一事件,而照这样的说法,就等于掐断革命的萌芽。我自己感到满腔愤怒。这时在街头遇到了委员长。委员长也有同感,说希望我从下面彻底予以批制。因此后来召开支部书记会议和支部会议时,我就以激烈的语气批判了村上声明。记得我说过这样的话:‘那家伙不懂得做实际工作的人的甘苦,只知道像个大老爷似的游手好闲。年糕铺也好,日用品商店也好,看了招牌就可以知道它卖的是什么货。可他那块招牌是模模糊糊的,什么也看不出来。’在地方委员会上,村上由君大概也狠狠地挨了批评,所以后来重新发表了地方委员会的声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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