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武皇帝之刘秀的秀:嗜血的皇冠_曹三公子/曹昇【完结】(76)

2019-03-10  作者|标签:曹三公子 曹昇

  刘氏宗室已封,那些非刘氏宗室而又有资格得到封赏的人,无不望穿秋水。然而,第四日偏偏全无动静。于是人心惶惶,生怕本该属于自己的封赏泡了汤。而这正是朱鲔想要的效果,他就是要告诉众人,刘縯给不了你们爵位,给不了你们利禄,而他朱鲔可以。

  第五日,朱鲔大封绿林诸将,为列侯者四十余人。第六日,又是全无动静。

  剩下没有轮到封赏的,就只有南阳豪杰了。他们明知被朱鲔吊着胃口,却也无可奈何,想闹吧,朱鲔又没说不封他们,不闹吧,又真怕朱鲔封漏了他们。刚从昆阳战场返回宛城的李轶,迅即认清形势,在南阳豪杰中率先行动,主动向朱鲔款诚。朱鲔大喜,李轶所在的宛城李家,乃是南阳豪杰中最qiáng的一股势力,于是对李轶大加笼络。李轶投桃报李,替朱鲔出面游说南阳豪杰。南阳豪杰就此分裂,继续支持刘縯者有之,转而投靠朱鲔者却也不在少数。

  第七日,朱鲔大封南阳豪杰,归附自己者,大封。亲刘縯者,小封乃至不封。

  短短数日之内,朱鲔先后稳住了刘氏宗室,团结了绿林诸将,分化了南阳豪杰,在表面平静的宛城上空,一张弥天大网,正悄然向刘縯当头罩去。

  【No.4 鸿门宴】

  晚上,很好的月光。

  宛城。一场盛宴,以皇帝刘玄的名义召集,新封列侯百余人悉数出席。刘玄高坐主席,三公朱鲔、刘縯、陈牧依次侍座,其余人等则按级别高低铺排开去。当初的草台班子,已渐渐有了恢弘的朝堂气象。

  岑彭封归德候,敬陪末座,十分警惕。岑彭自从归降刘縯之后,感刘縯知遇之恩,很自然地将刘縯视为主人。然而今日之宴,气氛甚是诡异,朱鲔和陈牧等人面色古怪,时常拿眼瞟向刘縯,似乎怕他,又似乎想害他。李轶则时常离席,出门之后,很快却又回来,分明是在外面设有埋伏。岑彭从头直冷到脚跟,晓得他们布置,都已妥当了。

  岑彭觉得自己怕得有理。然而,刘縯却丝毫也不曾意识到危机,他愉快地饮着酒,以自己的名字为一场伟大的丰收:汉军能够走到今天,他是领路人、先行者,他给了他们理想,而他们跟随他的方向。在他的带领之下,一群乌合之众,昔为空谷足音,今已响遏行云。他已经把他们带到了宛城,接下来,他还要把他们带到洛阳,带到长安。刘縯看着殿内众人,如同老农打量自己的牛马,牧羊人审视自己的羊群。众人业已壮大而茂盛,而那是他的收成。

  与刘縯的扬扬自得相比,刘玄却面容yīn郁,显得心事重重。刘縯举杯,笑谓刘玄道:“圣公何以悒然不乐?来,将进酒,为汝寿。”

  刘玄暗叹一声:刘縯啊刘縯,我都已经当了四个多月的皇帝,可你还是改不了口,还是叫我圣公。刘玄举杯,却不肯也对刘縯以字相呼,而是称其官职,客套道:“大司徒劳苦功高,正应寡人敬酒才对。”

  两人相对满饮。刘玄问刘縯道:“听说文叔采天外玄铁,为你铸剑一柄。其剑锋利无匹,更胜gān将莫邪。可否一观?”刘玄要看落星剑,刘縯也正有显摆之意,当即解剑呈上。

  落星剑甫一出鞘,光芒森然,难以bī视。刘玄小心摩挲着剑身的花纹,试探着剑锋的寒冷。而剑竟仿佛是活的,仔细倾听,甚至都能听见呼吸之声。在刘玄的抚摸之下,落星剑渐渐苏醒,变得勃兴坚硬,发出隐隐的低吟,它渴求插入任何一具躯体,不分男女,而它将让这种插入绚烂无比。刘玄观摩良久,失神而叹:“端的好剑,真天下至宝也。”

  说话间,绣衣御史申徒建长身而起,上前向刘玄跪献玉玦,道:“臣有玉玦,方是天下至宝。”刘玄一副鉴宝专家的模样,左手持剑,右手握玦,神色凝重地掂量比较,到底哪一个才更有资格称为天下至宝。

  岑彭见状大惊。申徒建与刘縯有杀兄之仇,此时献玉玦,用心险恶。玦者,决也,分明是在催促刘玄早点动手。而落星剑被刘玄诳走之后,刘縯已经没了防身武器。再看李轶,恰好又离席出门而去。

  朱鲔见刘玄举棋不定,心中大为懊恼,万事俱备,就等你一声令下了,想什么想呢!该深沉的时候你不深沉,不该深沉的时候你倒穷深沉。朱鲔心急火燎,然而却也只能含恨忍耐,刘玄虽然是个傀儡,但毕竟是名义上的皇帝,要杀贵为大司徒、汉信侯的刘縯,只有他才够资格下令。

  刘玄掂量半天,终于有了结果,道:“玉玦虽好,寡人还是更爱落星剑。”将剑jiāo还刘縯,以酒相祝,道:“此剑乃天外之物,放眼人间,也只有大司徒这样的盖世英雄才配得上!”

  筵撤席散之后,朱鲔怒问刘玄:为何不杀?刘玄道:“我见刘縯,每如芒刺在背。甚不敢矣。”朱鲔大怒道:“竖子不足与谋。今意图bào露,再想杀刘縯,只怕难矣。”

  再说刘縯回府,岑彭奔前道贺,刘縯诧异问道:“何贺之有?”岑彭笑道:“明公赴鸿门之宴,得以生脱,焉能不贺!”刘縯道:此话怎讲?岑彭正色道:“当年鸿门之宴,范增举玉玦以示项羽,意在令项羽杀高祖刘邦。今日申徒建献玉玦,正有范增之意,欲杀明公也。”

  刘縯大笑道:“岑君多虑了。这帮无赖真要杀我,绝不至于如此文雅。再说了,刘玄这小子,我从小看到大,想杀我,谅他也没这个胆。你没见他还剑给我之时,那叫一个诚惶诚恐。”

  岑彭心中叫苦,刘縯啊,你在战场上是何等机敏,怎么一离开战场,就变得如此迟钝麻木?于是郑重言道:“欲杀明公者,非刘玄也,乃朱鲔、李轶之辈也。”

  刘縯根本不信,道:“没有我,此辈小儿焉能有今日富贵!我于此辈,有大恩也。果欲杀我,谁堪领汉军定洛阳,取长安?”

  岑彭冷笑道:“这就是明公的后路?殊不知,令弟刘秀已经替你断了这条后路。官兵昆阳大败之后,已是日暮途穷之势,稍具将才者,皆可领汉军长驱直入。定洛阳,取长安,未必非明公不可。”

  岑彭已经把话说得很直,那就是你刘縯已经没有了利用价值。然而刘縯并没有认真在听,他已是醉意酩酊,无法作任何现实的思考,他在醉意中忽然想起了刘秀,忍不住笑骂道:“文叔这小子,冷不丁就杀出个昆阳大捷,蔫坏。噫嘻,蔫坏。”说完,伏案而睡,鼾声雷鸣。

  【No.5 末路悲歌】

  遥想当年,项羽鸿门宴上放过刘邦,最终却没有被刘邦放过,只落得四面楚歌,身首异处。朱鲔当然不愿意重复项羽的悲剧,无论如何,刘縯必须死,而且必须就死在宛城。

  留给朱鲔的时间已经不多。等到汉军在宛城休整完毕,刘縯带着汉军再次出征,那便什么事情都有可能发生。所谓身怀利器,杀心自起,一旦刘縯统领大军在外,和刘秀兄弟两人联手起来,想不谋反都不好意思。而在这个世上,要和刘縯兄弟两人在战场上正面开战,恐怕没有任何人会有胜算。

  现在问题的关键是:自从上次筵席之后,刘縯是否已经觉察到了危险,从而有了戒备?朱鲔决定先让李轶去探探刘縯的动静。当初李轶代表宛城李家去到舂陵,和刘縯谋划共同起兵,在舂陵一住就是三个多月,与刘縯同住同宿,关系极为亲密。刘縯也一直把李轶视为自家兄弟,丝毫不拿他当外人。李轶探完动静回来,道:“刘縯一心筹划下一步攻伐,毫无防备之意。”朱鲔闻言大喜。李轶初投朱鲔,立功心切,道:“既然刘縯无备,不如点三千jīng兵,来他一场突袭。”朱鲔摇头道:“刘縯吃住都在军营,不可力取。为今之计,当引虎出dòng。”李轶道:“万一老虎不出来呢?”朱鲔笑道:“老虎一定会出来。”


加入书架    阅读记录

 76/164   首页 上一页 下一页 尾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