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耐基其人_[美]戴尔·卡耐基【完结】(95)

2019-03-10  作者|标签:[美]戴尔·卡耐基

  林肯失望到极点,坐下来写了一封信给梅德,内容如下:“亲爱的将军,我相信你不了解李氏逃脱是多大的不幸。他在我们掌握 之中,如果我们突击他,加上最近的连番胜绩,就可以结束战争。但是现在战争将延长下去。你上星期一既无法好好攻击李氏,那么等你到了河流南面, 兵力只及当时的三分之二,你还能办得到吗?我若指望你现在有太多成果未免失当,我也不敢指望如此。你的好机会过去了,我为此痛心到极点。”

  林肯读这封信,眼睛茫茫然望着窗外,心中暗暗思考。他沉思道:“如 果我处在梅德的立场,脾气跟他差不多,又听了胆怯的军官所提出的忠告,假如我像他一样,常常半夜醒来看到大量鲜血,我可能也会放走李氏。”

  那封信并未寄出,梅德也从未看到过,直到林肯死后才在林肯的文件堆 中发现。

  盖兹堡战役发生在 7 月的第一星期,战场上留下了 6000 具尸体和 2.7 万名伤兵。教堂、学校和谷仓都改成医院,痛苦的呻吟声响彻云霄。每一个钟头都有数十人死亡,暑气袭人,尸体迅速腐化。埋葬队不得不加紧工作。 他们没有太多时间挖坟坑,所以常常只在尸体上面盖一点土,就地掩埋。一阵大雨过后,许多尸体又半露在外。当局从临时的坟墓中挖出联邦士兵的尸 体,另行改葬。第二年秋天,公墓委员会决定举行一场神圣的仪式,邀请美国著名的演说家爱德华。艾佛瑞特来演讲。

  他们还正式邀请总统,内阁阁员,梅德将军,参众两院的议员,几位德 高望重的平民和外jiāo使节团的团员参加仪式。接受邀请的人很少,很多人根本不承认收到邀请函。

  委员会万万没想到总统会参加。事实上,他们并未给他亲笔的请帖,他 只收到一张印刷的卡片。他们以为秘书会连看都不给林肯看就丢进废纸篓。

  所以当他回信说要出席的时候,委员会非常吃惊,而且有些尴尬。他们 怎么办呢?请他讲话吗?有人说他太忙了,不可能有时间准备讲稿。另外有人坦白说:“算了,就算他有时间,他有能力吗?”他们很怀疑。 噢,是的,林肯能在伊利诺州发表政治演说,至于在公墓的圣礼中演讲?

  那可不同,不合林肯的文风。不过他们也不便断然拒绝。于是他们回信给林 肯,说艾佛瑞特先生演说完了以后,希望总统能说“几句恰当的话”。他们就是这么写的——“几句恰当的话”。

  这封邀请函简直可以算是侮rǔ,但是总统却接受了。为什么?这其中牵 涉到一件趣事。前一年秋天,林肯曾到过安蒂坦战场。有一天下午,他和一位伊利诺州来的朋友华德。拉蒙驾车出去,总统叫拉蒙唱林肯所谓的“小哀 歌”。那是林肯心爱的歌曲。

  拉蒙说:“在伊利诺州巡回办案和在白宫的时候,我和林肯单独在一起 时,我唱这首简单的曲子,曾多次看到他流泪。”

  歌词如下: 我流làng到村庄,汤姆;我坐在校舍操场 那棵为你我遮荫的树下; 可是很少故人问候我,汤姆,很少人知道20 多年前是谁陪我们在绿地玩耍。 小溪边,榆树上,你知道我刻过你的名字—— 下面再刻你情人的芳名,汤姆;你也同样待我某个狠心的坏蛋剥掉树皮——它慢慢死去, 正如 20 年前你刻过的那个芳名,她已经夭亡。

  我的泪水早就gān了,汤姆,泪水却又再浮上眼眶, 我想起深爱的她,早断的情缘; 我探访旧坟,带些鲜花

  撒在 20 年前我们心上人的坟上。

  拉蒙唱这首歌的时候,林肯大概想到他唯一爱过的女子安妮。鲁勒吉, 想到她冷冷清清长眠在伊利诺草原的荒冢里,辛酸的回忆使他流出眼泪。拉蒙为了解除林肯的忧郁,就又唱了一首幽默的黑人歌曲。

  这件事就是如此简单,无伤大雅,然而林肯的政敌却加以歪曲,添油加 醋,把它说成了全国的耻rǔ,视为大不敬。纽约“世界报”天天登载这件丑闻的各种说法,连刊了将近 3 个月。林肯被控在“大队人员埋葬死者”的战 场上说笑话,唱滑稽歌。

  事实上他根本没说笑话,没有唱歌,事情发生时他离战场有好几英里远,而且死者早就下葬了,坟上下着雨。可是政敌们不理会实情,他们渴望流血, 全国响起一片抨击声。

  林肯很伤心,这些攻击的文字令他难以忍受,但他觉得自己不可答辩, 否则只会抬高对方的分量。所以他默默接受,当盖兹堡公墓献祭仪式的演说邀请函送来时,他很高兴。这正是他所渴望能够封住政敌嘴巴,向死者致敬 的好机会。

  邀请函送得太晚,他得在短短的两周内准备好演说辞。他尽量抽空思考——利用更衣、刮胡子、吃午餐,往来于史丹顿办公室和白宫之间的时候。 他躺在战争部的皮沙发上等最新的电报文时,曾推敲讲稿。他把初稿拟在一张浅蓝的大页洋纸上,摆在帽子里走来走去。演说前的礼拜天他说:“我重 写过两三次,不过尚未完成,我要再改一下才放心。”

  他在祭礼的前一天抵达盖兹堡。平常只有 1300 人的小镇,如今挤进了将 近 3 万人。气候晴朗,夜色清明,一轮明月高挂在天上。只有少数人找得到chuáng铺睡觉,成千上万的人只得走来走去,等待天明。人行道很快就堵住走不 通了,于是几百人手挽着手,在泥街中央边走边唱:“约翰。布朗的身躯在 墓中腐朽。”

  林肯整个晚上都在“改一下”演讲稿。11 点,他到隔壁西华部长住的屋 子,大声读讲稿给他听,请他批评。第二天吃完早餐,林肯继续斟酌,直到门上有笃笃的敲门声,他才想起该到公墓去了。

  游行开始了,他起先坐得很直,不久,身子就往前歪,脑袋垂在胸口, 长手臂软绵绵地垂在两边??他思考入神,正在重温他的小讲稿,“再改一 下”??。

  这回的特别来宾演说家爱德华。艾佛瑞特,在盖兹堡犯了两项错误—— 很严重,而且都是不应该有的错误,首先他迟到了一个钟头,其次,他讲了 两小时。

  林肯读过艾佛瑞特的演讲稿,他看对方快要讲完,知道要轮到他了,而 他自觉准备不够充分,于是他开始紧张,在椅子上扭来扭去,由大礼服的口袋抽出手稿,戴上落伍的眼镜,迅速温习一遍。

  不久他拿着讲稿上前,发表了一篇两分钟的小演说。

  那是个柔和的 11 月下午,观众知不知道他们正听着有史以来最伟大的演 说呢?不,大部分听众只是好奇罢了,他们从未见过也没听过美国总统说话,他们伸长脖子盯着林肯,发现他这么高,声音却这么尖细,而且带着南方腔, 他们很惊讶。忘了他是肯塔基人,南方腔是在土生土长的那一州学来的。他们以为他才说完介绍辞,正要开始演说——他却坐下了。

  什么!他忘了吗?还是他只打算说这么少?大家既吃惊又失望,居然没 鼓掌。

  当年,在印第安那州,林肯常用的一个生锈的犁具一被泥土黏上,就弄 得一团糟,“擦不亮”——一辞就变成民众常用的措辞。终其一生,林肯在形容一件事失败时,经常使用这句话。现在,林肯转对华德。拉蒙说:“拉蒙,这次演说完全失败了。擦不亮,大家很失望。” 他说得对。人人都觉得失望,跟总统同坐在台上的爱德华。艾佛瑞特和西华部长也不例外。他们都相信他惨败,都为他难过。 林肯十分苦恼,头剧烈地疼了起来,因此在回华盛顿的路上,他不得不躺在火车的特别室里,以冷水洗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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