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不明白_孙睿【完结】(45)

2019-03-10  作者|标签:孙睿

  我坐在沙发的左侧,女孩坐右侧,电视在我们的正前方。当左边的拜仁进攻时,我的目光便随着皮球向右移动,不时用余光瞟上女孩几眼。女孩知道我在看她,便扭捏起来,也不知道是装的还是真不好意思。其实我并没有什么企图,就是想知道女孩带的眼镜是真是假,不会是平光镜吧,要不然就是个眼镜框,连片儿都没有。

  上半场结束前,我只说了半句话,没有主语,而且是自言自语——she了,she了!女孩诧异地看我一眼,目光自上而下划过我的身体。

  中场休息的时候,我问女孩多大了,她说属马的。也不知道是三十七、二十五,还是十三岁,我看都有可能,也没准儿她就随口一说。我又问女孩是哪里人,过年怎么没回家呀。女孩说你不也没回家嘛,没回家自然有没回家的原因。我看不便多问,就给她倒了一杯啤酒,女孩说她不喝酒,我没问她喝什么,我知道她在等着我问,我偏不问,问了就要花钱,所以我只“哦”了一声,心说,不喝拉倒。

  下半场开始了,双方互换场地,我和女孩依旧男左女右,阵型不变。拜仁队的攻势太猛烈了,压得凯泽斯劳腾过不了半场,我的目光根本没有向右看的机会,倒是女孩的目光不断向我瞟来,充满了疑问、困惑、厌恶,可能还有乞求,弄得我浑身不自在。此时拜仁已三比零领先,凯泽斯劳腾破门乏术,无力回天,结局已定。

  拜仁的攻势一làng高过一làng,女孩的目光索性盯在我脸上。我把遥控器扔给她,说,播吧,愿意看什么就看什么。

  女孩拿过遥控器,播了一圈,没有满意的,又问我,你看什么?我看什么都行,要不还看球吧,几比零了,我说。女孩又把电视播到中央五,还是三比零。

  不等比赛结束,女孩终于坐不住了,问道,你要看到什么时候?

  马上,都八十三分钟了。说完我才想起没必要和她这么客气,你是不是觉得跟我呆着特没意思,我喝了一口啤酒说。

  你说呢,跑这儿看球来了!女孩盯着屏幕说。

  你觉得什么有意思,非得让人连亲带摸才有意思吗?坐下看会球怎么了,不看你走呀,该多少钱我给你。

  女孩推了推眼镜,仰起脑袋说,你这人说话怎么这么难听,什么叫连亲带摸,我让谁亲让谁摸了!

  你的工作不就是让人亲让人摸嘛,装什么纯呀,怕说别当小姐呀……我的话还没说完,女孩哭了。我就受不了女人哭哭啼啼,赶忙从兜里掏出一团皱巴巴的手纸说,别哭了,我这就走。女孩接过纸,擦了擦脸说,看你的吧,一会儿还有意甲呢,尤文图斯对罗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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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也不知怎的,我还真留了下来,老板说时间到了,我说再加两个小时,老板说那可就100块钱了,我说行,你再免费上几瓶啤酒。老板说没问题。

  我问女孩,你喝什么。就啤酒吧,女孩自己倒了一杯。我问她gān这行多久了,女孩说时间不长,才几天。我心里暗自发笑,到哪儿都是这么一套。女孩继续说,真的,我没骗你。我心想,谁这么说完了都不说假的,我骗你呢。女孩又说,我和男朋友前几天刚分手。又是俗套子,要么就父母下岗,弟弟大病,家里等钱用。为什么呀,我问。女孩说,我认识他的时候他在酒店工作,后来我才知道,他的工作就是帮客人找小姐,我跟他说了好几次,换个工作吧,他偏不换,说再gān两年挣够了钱就和我结婚,我说那你就gān吧,注意点儿,他倒好,不仅给客人找,自己也找,染了病不说,还差点传染给我,要不是我坚持原则早完了,我一气之下,就跟他分了手,辞掉工作,也gān了这一行,今天是我第三天上班,你是我的第一个客人。她这么一说好像我跟她怎么着了似的。我问你以前什么工作。老师,我是师范院校毕业的,分配回来教初中语文。看来她的眼镜是真的。我问你喜欢文学吗。她说还行,平时看个小说、散文什么的。我问她对两个工作的巨大差异有何感想,女孩说差不多,当老师要在学校接见学生家长,现在我在这里也没少见到学生家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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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喝完酒,意甲没看完我就走了,我问女孩该给多少钱,她说不用了,赶明儿出书了别忘送她一本。我都不知道怎么就跟她说了我写小说的事儿,还互留了电话。我怎么又高了,不应该呀,才五瓶啤酒。

  回了旅店,拉开被子就睡着了

  第一夜平安无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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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天,很早我就醒了,倚在chuáng头看完《当代》上的一个中篇,起来已是中午,收拾了一下,然后下楼吃饭。

  吃了碗面条,我开始在街上转悠,看见报摊,买了份报纸,然后就进了报摊对面的酒吧看报。

  C城酒吧比之北京的,显而易见的便宜,一大瓶“雪花”才8块钱,我要了一瓶。酒吧里就我一个人在看报纸,老板去了澡堂子,说快过年了,要gān净gān净,让我慢慢喝,他一会儿就回来,然后就出去了,也不怕我跑单或者顺走他点儿东西。我总觉得屋里有什么动静,低头一看,吓一跳,怪不得老板这么放心,原来一条大láng狗正在桌底下徘徊。它溜达它的,我看我的报。

  喝完一瓶啤酒,还想喝,老板还没回来,我就自己去吧台拿了一瓶,那条狗始终跟着我,见我拿完啤酒回到座位,没有走的意思,便也没叫唤。我启开啤酒,心想,这么大一瓶啤酒,在北京没有30块钱下不来,在这我能喝四个。我终于体验到人们常说的,国外挣钱国内花的好处,北京挣钱外地花一样。

  老板回来了,比出去前白净许多,连毛孔都大了,一看就是刚蒸完桑拿。结了酒钱,老板只收我十五,这更让我感觉占了巨大的便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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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在狭窄的街道上走着,感觉脚被什么东西搁了一下,抬起来一看,地上一摊棕huáng色异物,不知道是谁拉的一泡屎,还是被人丢下的一块烤白薯,幸好天气炎冷,这东西被冻得梆梆硬,踩了也没事儿,不沾脚。

  路两旁尽是网吧,QQ的“嘟嘟”声从屋里传出,我走进去,找了个犄角儿坐下。

  登上QQ,看见刘子的头像正闪闪发光,想到他身在大洋彼岸,居然还能见到他,不免感觉有些不真实,于是发了一条信息:真的是你,刘子?

  “废话!”没错,是丫,他一张嘴我就知道。

  “没想到能在网上看见你。”

  “我靠,好像美国不能上网似的。”

  “你嘛呢,那边正半夜吧?”

  “刚过完性生活,现在喝口水休息一下。”

  “自己给自己过得吧,虽然自慰没什么坏处,可也没什么好处,能少则少。”

  “你身边有耳机和麦克吗?”刘子想和我语音聊天。

  “没有,我在网吧,有也不好意思用,你不要脸我还要呢!”我知道他要聊生理卫生的话题。

  “你真无聊,我只是想听听你的声音,这么长时间了。”

  “扯淡,你是想听用汉语说的流氓话,在那边你们都说FUCK 吧。”我敲了一个英文单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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