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场春秋_王跃文【完结】(41)

2019-03-10  作者|标签:王跃文

  因为再没有别的人想租,老虎出面压价,很快就谈下来了。半个月之后,天霸酒家更名天都酒家,重新开张了。老虎在县城各种关系都有,请了许多人来捧场。这一顿反正是白吃,一请都来了。白秋请了在县城的所有同学,差不多也都到了,只是朱又文没来。就有同学说朱又文不够朋友。什么了不起的?不就是搭帮他老子,捞了个银行工作吗?听说他老子马上要当副县长了,今后这小子不更加目中无人了?白秋笑笑,说,不要这么说,人家说不定有事走不开呢?

  龙小东不请自到,放着鞭pào来贺喜。他拍拍白秋的肩膀,说,苏老弟,大哥我佩服你!你不像三猴子,他妈的不够意思!说着又捏捏白秋的肩头,目光别有意味。白秋就拉了拉他的手,也捏了捏。两人会意而笑。

  三猴子也来了,他是老虎请来的。三猴子进门就拱手,说老虎兄弟,恭喜恭喜!老虎迎过去,握着三猴子的手说,你得恭喜我们老板啊!说着就叫过白秋。

  三猴子早不认识白秋了,只见站在他面前的是个高出他一头壮实汉子。三猴子脸上一时不知是什么表情,白秋却苦无其事,过来同他握了手,说感谢光临。

  三猴子坐不是立不是,转了一圈就走了,饭也没吃。白秋脸上掠过一丝冷笑。

  天都酒家头几天有些冷清,但白秋人很活泛,又有芳姐指点,老虎又四处拉客。过不了几天,生意就慢慢好起来了。

  白秋名声越来越大,县城几乎所有人都知道天都酒家的白秀才。又有在里面同他共过患难的兄弟出来了,都投到他的门下。城里烂仔有很多派系,有些老大不仁义,他们的手下也来投靠自秋。白秋对他们兄弟相待,并没有充老大的意思。他越是这样,人家越是服他。老虎名义上带着一帮兄弟,可连老虎在内,都听白秋的。

  白秋花三天工夫就钓上了秀儿。秀儿认不得他,同他上过chuáng之后,才知道他就是几年前废了三猴子的那个人。秀儿吓得要死,赤luǒluǒ坐在chuáng上,半天不知道穿衣服。这女人大难临头的样子,将两只丰满的rǔ房紧紧抱着,脸作灰色,说,我完了,三猴子要打死我的。你也要倒霉的。白秋揉着秀儿的脸蛋蛋,冷笑说,不见得吧。

  白秋觉得这秀儿真的韵味无穷,事后还很叫人咀嚼。但他只同她玩一次就不准备来第二次了。他不想让芳姐伤心,只是想刺刺三猴子。想起芳姐,他真的后悔不该同秀儿那样了。是否这样就算报复了三猴子呢?真是无聊!

  一天,秀儿亡命往天都跑,神色慌张地问白秋在吗?白秋听见有人找,就出来了。秀儿将白秋拉到一边,白着脸说,三猴子说要我的命。他的两个兄弟追我一直追到这里,他们在门外候着哩。白秋叫秀儿别怕,让她坐着别动,自己出去了。白秋站在门口一看,就见两个年轻人靠在电线杆上抽烟。白秋走过去,那两个人就警觉起来。见白秋块头大,两人递了眼色就想走。白秋却笑呵呵地,说,兄弟莫走,说句话。我是白秀才,拜托两位给三猴子带个话。秀儿我喜欢,他要是吓着了秀儿,会有人把他的蔫茄子摘下来喂狗!

  当天晚上,白秋专门叫老虎和几个兄弟去秀儿唱歌的金皇后歌舞厅玩,他知道那是三猴子也常去的地方。果然三猴子同他的一帮兄弟也在那里。秀儿点唱时间,白秋同她合作了一首《刘海砍樵》,有意改了词,把“秀大姐,你是我的妻罗呵”唱得山响。秀儿唱完了,白秋就搂着秀儿跳舞,两人总是面贴着面。三猴子看不过去,带着手下先走了。

  白秋觉得不对劲,就对老虎说,你告诉兄弟们,等会儿出去要小心。

  大家玩得尽兴了,就动身走人。白秋料定今晚会有事,就带着秀儿一块儿走。果然出门不远,三猴子带着人上来了。老虎拍拍白秋,说,你站在一边莫动手,兄弟们上就是了。老虎上前叫三猴子,说,我的面子也不给?三猴子手一指,叫道,你也弄耍老子!老虎先下手为qiáng,飞起一脚将三猴子打了个踉跄。混战就在这一瞬间拉开了。老虎只死死擒着三猴子打,三猴了毕竟快四十岁的人了,哪是老虎的对手?白秋在一边看着,见自己的人明显占着优势。眼看打得差不多了,白秋喊道,算了算了!两边人马再扭了一阵,就放手了。白秋站在台阶上居高临下,说,我们兄弟做人的原则是:不惹事,不怕事。今天这事是你们先起头的,我们想就这么算了,我们不追究了。今后谁想在我们兄弟面前充爷爷,阔了他!

  三猴子还在骂骂咧咧,却让他的兄弟们拉着走了。老虎听三猴子骂得难听,又来火了,想追上去再教训他几下。白秋拉住他,说,他这是给自己梯子下,随他去吧。

  秀儿还在发抖。老虎朝白秋挤挤眼,说,你负责秀儿安全,我们走了。

  白秋要送秀儿回去,秀儿死活不肯,说怕三猴子晚上去找麻烦。女人抖抖索索的,样子很让人怜。白秋没办法,只好带她上了酒家。刚一进门,秀儿就瘫软起来。白秋便搂起她。这女人就像抽尽了筋骨,浑身苏苏软软的。白秋将秀儿放上chuáng,脖子却被女人的双臂死死缠住了。女人的双臂刚才一直无力的搭拉着,此时竟如两条赤链蛇,叫白秋怎么也挣不脱。

  女人怪怪地呻吟着,双手又要在白秋身上狂抓乱摸,又要脱自己的衣服,恨不能长出十只手来。

  白秋心头翻江倒海,猛然掀开女人。女人正惊愕着,就被白秋三两下脱光了。

  bào风雨之后,白秋脸朝里面睡下,女人却还在很风情地舔着他的背。白秋心情无端地沮丧起来。他想起了芳姐,心里就不好受。他发誓同秀儿真的是最后一次了。

  第二天晚上,白秋去芳姐那里。门却半天开不了,像是从里面反锁了。白秋就敲门,敲了半天不见动静,就想回去算了。正要转身,门却开了。芳姐望着白秋,目光郁郁的。白秋心想,芳姐一定怪他好久没来了。他进屋就嬉皮笑脸的样子,抱着芳姐亲了起来。芳姐嘴唇却僵僵的没有反应。白秋说,怎么了嘛!芳姐钻进被窝里,说,你有人了,还记得我?还为人家去打架!

  白秋这就明白是怎么口事了,心里歉歉的。但他不想说真话,就说,你知道的,三猴子是我的仇人,不是三猴子,我也不是这个样子了。三猴子太霸道,凡是同他好过的女人,别人沾都沾不得,这些女人也就再没有出头之日。我就是要碰碰秀儿,教训一下他,免得他再在我面前充人样。我和秀儿其实也没什么,只是同她一块跳跳舞,有意刺激一下三猴子。

  芳姐不信,说,人家是县里两朵半花中的一朵啊,你舍得?我又算什么?

  白秋死皮赖脸地压着芳姐,在她身上一顿乱吻。吻得芳姐的舌头开始伸出来了,他才说,我就是喜欢芳姐!芳姐就笑了,说,是真的吗?你就会哄人!白秋说,是不是真的,你还不知道?芳姐就轻轻拍着白秋的背,像呵护着一个孩子。

  白秋伏在芳姐胸脯上摩婆着,心里很是感慨。出来这一年多,他在这女人身上得到过太多的温存。他同芳姐的感情,细想起来也很有意味。当他在芳姐身上做着甜蜜事情的时候,他是一个成熟的男人,因为他高大而壮实;当他枕着芳姐的苏胸沉睡或说话时,他又像一个孩子,因为芳姐比他大十一岁。他俩在一起,就这么自然而然不断地变换着感觉和角色,真有些水rǔjiāo融的意思。白秋在一边独自想起芳姐时,脑海里总是一个敞开胸怀作拥抱状的女人形象,他感觉特别温馨,特别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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