挺经_[清]曾国藩【完结】(13)

2019-03-10  作者|标签:[清]曾国藩

  冉求离去以后,第二年,孔子从陈国移居到蔡国。蔡昭公将要去吴国,因为吴王召见他。在此以前昭公欺骗他的大臣把都城迁到州来,这次又要应召前往,大夫们害怕再次迁都,公孙翩就在路上she死了昭公。随后楚国侵犯蔡国。同年秋天,齐景公去世了。

  第二年,孔子从蔡国前往叶地。叶公询问治政的道理,孔子说:“治政在于招来远方的贤人,使近处的人归服。”另一天,叶公向子路询问孔子的为人,子路没有回答。孔子听说后说:“子路(仲由),你为什么不回答说‘孔子这个人,学习道德不知疲倦,教导别人不知厌烦,发愤时忘记吃饭,快乐时忘记忧愁,不知道衰老将要到来,如此而已’。”

  离开叶地,回到蔡国。孔子遇见长沮、桀溺二人一起在田里耕作,认为他们是隐士,就派子路去打听渡口在哪里。长沮说:“那个在车上拉着缰绳的人是谁?”子路说:“是孔丘。”长沮说:“是鲁国的孔丘吗?”子路说:“是的。”长沮说:“那他应该知道渡口在哪里了。”桀溺问子路说:“你是谁?”子路说:“我是仲由。”桀溺说:“你,就是孔丘的门徒吗?”子路说:“是的。”桀溺说:“天下到处都动dàng不安,谁又能改变这种局面呢!再说与其跟着躲避bào君乱臣的人四处奔波,还不如跟从躲避乱世而隐居的人呢!”一边说一边照样不停地gān活。子路把他们的话告诉孔子,孔子怅然地说:“我们不能跟山林里的鸟shòu为伍。要是天下太平的话,我也用不着为改变目前的世道而到处奔波操劳了。”

  有一天,子路正在行走,遇到一个扛着除草工具的老农,说:“你看见我的老师了吗?”老农说:“你们这些人四体不勤,五谷不分,谁是你的老师我怎么知道。”说完除起草来。子路把这事告诉了孔子,孔子说:“这是位隐士啊。”再去找时,老农已经走了。

  孔子移居蔡国后的第三年,吴国讨伐陈国。楚国救援陈国,军队驻扎在城父。听说孔子住在陈、蔡之间,楚国就派人去请孔子。孔子准备前去答谢,陈、蔡两国的大夫谋划说:“孔子是个贤人,他所讥讽的都能切中诸侯的弊端。如今他久居陈、蔡之间,大夫们的所作所为都不合他的意思。现在的楚国是个大国,前来请孔子了。如果孔子受到楚国的重用,那么陈、蔡两国掌权的大夫就危险了。”于是就一起派遣服劳役的徒众把孔子围困在野外。孔子无法前往,又断粮,随从的弟子都生病,个个无jīng打采。孔子却仍然不停地给他们讲学诵诗、弹琴唱歌。子路面带怒色来见孔子说:“君子也有窘困的时候吗?”孔子说:“君子遇到窘困仍能坚守节操,小人遇到窘困就会什么事都gān得出来。”

  子贡气得脸色都变了,孔子说:“赐啊,你认为我是博学多识的人吗?”子贡说:“是的,难道不是吗?”孔子说:“不是的,我只是用一个基本原则来贯穿所有的知识。”

  孔子知道弟子们心中恼怒,就召来子路问道:“《诗》中讲‘不是犀牛也不是老虎,却在旷野上徘徊’。难道我的学说不对吗?我们为什么会落到这种境地呢?”子路说:“想必是我们的仁德不够吧?所以别人不相信我们。想必是我们的智谋还不够吧?所以人家不放我们走。”孔子说:“有这样的道理吗?仲由,假如有仁德的人必定受人信任,哪会有伯夷、叔齐饿死在首阳山呢?如果有智谋的人必定能畅行无阻,怎么会有比gān被剖心呢?”

  子路出来,子贡进去见孔子。孔子说:“赐啊,《诗》中说‘不是犀牛也不是老虎,却在旷野中徘徊’。难道我们的学说不对吗?我们为什么会落到这种境地?”子贡说:“因为先生的学说太博大了,所以天下诸侯没有哪个能容纳先生的。先生何不稍微降低迁就一点呢?”孔子说:“赐啊,好的农夫虽然善于播种庄稼,但却不能保证一定有收获,能工巧匠制造的器具也未必能使所有人都称心。君子能够研究并提出自己的学说,能用一定的方法规范社会,按照一定的次序管理国家,但不一定能被社会容纳。如今你不勤修自己的学说,却想降低标准、迁就别人以希求别人容纳。赐啊,你的志向不远大啊!”

  子贡出来,颜回进去见孔子。孔子说:“回啊,《诗》中说‘不是犀牛也不是老虎,却在旷野中徘徊’。难道我的学说不对吗?我们为什么会落到这种境地?”颜回说:“先生的学说极其博大,所以天下诸侯都不能容纳,尽管如此,先生还是坚持不懈地推行自己的学说。不被容纳又有什么关系呢?正因为不被流俗所容纳,所以才显示出不苟且、不迁就的君子风范。不能研修和完善自己的学说,这才是我们的耻rǔ。博大jīng深的学说已经非常完备却不被采用,这是国家统治者的耻rǔ。不被容纳又有什么关系呢?不被容纳,更能显示出不随流俗的君子风范!”孔子高兴地笑道:“是这样啊,颜家的孩子!要是你有很多财产,我愿意做你的管家。”

  孔子于是派子贡前往楚国,楚昭王派军队迎接孔子,然后他们才得以脱身。

  第三部分:坚忍周室衰微 礼乐废坏

  昭王打算把有户籍登记的七百里土地封给孔子。楚国的令尹子西说:“大王派往诸侯国的使者有像子贡这样的吗?”楚王说:“没有。”子西问:“大王的辅相有像颜回这样的吗?”楚王答:“没有。”子西又问:“大王的将领有像子路这样的吗?”楚王说:“没有。”子西又问:“大王的主管官员有像宰予这样的吗?”楚王说:“没有。”子西说:“况且楚国的祖先受封于周朝,爵号只是子男,封地只有五十里。如今孔丘论述三皇五帝的治国之法,阐明周公、召公辅助周天子的功业,大王如果采用这些主张,那么楚国又怎能保证世世代代统治方圆几千里的土地呢?想当年文王在丰,武王在镐,从统治百里土地的君长最终称王天下。如今孔丘要是拥有封地,再加上贤能弟子的辅佐,这对楚国来讲不是好事。”昭王于是作罢。这年秋天,楚昭王在城父去世。

  楚国装疯的贤士接舆唱着歌从孔子旁边经过,说:“凤凰啊凤凰啊,你的德行为什么如此不受重视!过去的已经无法挽回,但未来的还可以补救!算了算了,如今从政的人都很危险啊!”孔子下车,想跟他jiāo谈,他快步而去,没能跟他jiāo谈。

  于是孔子从楚国返回卫国。这一年,孔子六十三岁,正是鲁哀公六年。

  第二年,吴国和鲁国在缯会盟,吴国向鲁国索要一百套祭祀用的牲畜。吴国太宰伯召见季康子,季康子派子贡前往,然后吴国才放弃了无礼要求。

  孔子说:“鲁、卫两国的政事,就像兄弟一样相似。”当时,卫君辄的父亲蒯聩不能继位,在外地流亡,诸侯对此多次指责。而孔子的很多弟子都在卫国做官,卫君想让孔子执掌政事。子路说:“卫君等着让先生执政,先生将从哪里先入手呢?”孔子说:“一定要先正名分。”子路说:“有这样的吗?先生太迂阔了!有什么可正的呢?”孔子说:“鲁莽啊,仲由!名分不正,说话就不顺理;说话不顺理,事情就办不成;事情办不成,礼乐制度就不可能兴盛;礼乐制度不能兴盛,刑罚就不能公平准确;刑罚不能公平准确,那么老百姓就会手足无措。君子办事一定要合乎名分,说出来的话一定要切实可行。君子对于自己所说的话,必须毫不苟且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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