雍正皇帝_二月河【完结】(130)

2019-03-10  作者|标签:二月河

  又除了一个隐患!雍正的得意,是难用语言来形容的。他转过身来笑着说:“原来想要见见刘墨林的,却不料半路上杀出个史贻直。眼下九门提督出了缺,大家议仪,让谁来接替最好。”

  隆科多一走,留下来的人都觉得轻松了不少。马齐先说:“这个职务要懂得一些军事的人gān才好。跟着年羹尧回京的十名侍卫,都在军中历练出来了。皇上看,穆香阿行吗?”

  雍正先向外边喊了一声:“传刘墨林进来。”这才转回身来说,“穆香阿到年羹尧军中,连一仗也没打过,却学了些花架子来哄朕。朕压根就不信他们的那个‘太极图’!他年某人还自chuī自擂地说,是从诸葛武侯那里学来,又经过变化的。把牛皮都chuī破了,也不知道害臊?穆香阿不行,他们十人,待朕召见后再另行委派吧。”

  马齐又说:“那就让毕力塔来gān。他是老将了,早年还跟圣祖打过仗。”

  方苞说:“不不不,不能这样。丰台大营也是个紧要去处,张雨这人又太嫩了点。再说,毕力塔一身兼两职也不合惯例。”

  雍正转向张廷玉问:“廷玉,你怎么不说话?”

  张廷玉早就饿得支持不住了。此刻,他只觉得jīng神恍惚,头晕目眩,他qiáng自挣扎着说:“哦,臣看图里琛就不错,他几次出京办差都办得很好。有件事,臣本来早就想说的,可就是没有机会。粘竿处是皇宫的一个内廷衙门,但内衙门养兵容易留下后患。看如今的情势,臣以为不如撤掉它,并入步兵统领衙门,仍由图里琛统带。今天就着这个题目,把他们两家理顺了岂不正好。不知皇上以为可行吗?”

  雍正笑了:“哎,这就对了。粘竿处撤掉也好,外面议论的人很多。有人说它是朕的私人侍卫;有人说它像明朝的‘东厂’;还有人说得更蝎虎,说图里琛带的人全都是‘血滴子’,真是活见鬼。事情也怪,只要是作践朕的话,越说得离谱,就越有人相信!其实,你要让他们说说,粘竿处不经法司,就杀过、捕过哪个官员,他们又说不出来。廷玉这想法好,索性把粘竿处撤了,那些人的嘴也就全都堵上了。”他只顾一个劲儿地说着,回头一看,张廷玉的脸色十分难看,便问,“怎么?廷玉,你觉得什么地方不舒服吗?”

  张廷玉一惊,又坐直了说:“哦,没有什么,臣是在想史贻直的事情。詹事府原来是侍候太子的,现在不立太子,这个衙门就显得又闲又富了。年羹尧的圣眷这样好,史贻直为什么要拼着性命来弹劾年某。他说的话,看来并非捕风捉影。要处分他吧,当然是没有死罪的;可要是不处分,皇上也有自己的难处。年大将军贺功的大事刚刚结束,他就急急忙忙地来告状,他也太莽撞、太不知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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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六十六回 急政务饿倒张廷玉 赐huáng匣重托刘墨林

  雍正好像是在自言自语:“咳,这个不懂事的史贻直,朕可拿他怎么办才好呢?他的话于情于理都没有什么错,杀了他实在是太可惜了;可是,不杀他又怎么对年羹尧说呢……”

  雍正皇上在发愁。因为他拿不定主意,要怎样才能既稳住年羹尧,又不伤了史贻直。方苞也是一直在想着这件事,见皇上如此,他笑了笑说:“皇上,臣有一法,可助皇上决疑。”

  雍正忙说:“方先生请讲!”

  方苞闪着他那黑豆一样的小眼睛说:“皇上,臣这法子很简单:事出意外,凭天而决!”

  “方先生,请道其详。”

  “皇上,史贻直不是说过:想要天下雨,就必须斩掉年羹尧吗?我们就把他索性看作是为祈雨而来的。皇上可以下令,让他在午门前跪地求雨。天若下雨,jian臣就不是年羹尧;天要不下雨呢,年羹尧就‘不是jian臣’!据臣估计,今晚的这件事,断然瞒不过年羹尧。这样,就等于是替年羹尧出了气,白了冤。他年大将军再刁,还能说什么呢?”

  雍正听得迷糊了,他在心里盘算着:下雨,jian臣不是年某;不下雨,年就不是jian臣?嘿,方苞这弯弯绕可真绝!可他又突然问道:“这……那,史贻直又该怎么办?你能说,明天就一定会下雨吗?万一不下雨,杀不杀他呢?”

  方苞笑了:“皇上,据臣推测,明日天将有雨。不管这雨会不会下,反正年羹尧就没有理由再说什么。史贻直的罪名,了不起也只是个‘君前狂言’。而君前狂言是没有死罪的,jiāo到部里依律议处也就是了。”

  雍正下意识地走到殿门口向外观望,只见蓝天如洗,星光璀灿,哪里有一点儿将要下雨的样子?他无可奈何地走回来说:“唉,多好的人哪……看来,也只好这样办了。”

  在一旁的张廷玉急了,方苞这番话简直是儿戏嘛!而且这样说法,也不像个儒学大家的样子呀!他抬起头来刚说了一句:“方先生,您这话,分明是方外术士说……”话没说完,他的眼一黑就一头栽了下去……

  满大殿的人全都大吃一惊。雍正吓得倒退了两步,心慌意乱地大叫:“快,传太医!”

  早就进来的刘墨林上前一步说:“皇上,臣略通医道,愿替皇上分忧。”

  说着,他竟自走上前去,翻看了一下张廷玉的眼皮,又把着脉沉思了好久。雍正急了,问他:“廷玉他……他这是怎么了?你快说呀!”

  刘墨林摇摇头说:“此事如果不是臣亲眼所见,真真是令人难以置信……”

  雍正火了:“刘墨林,你想让朕和你猜谜玩儿吗?”

  “皇上,张相他没病……他是饿昏了……”

  雍正皱着眉头训斥:“胡说八道。朕今天两次亲自赐膳给他的,怎么会有这样的事!”

  太监高无庸上前禀道:“皇上,这事儿奴才知道。皇上两次赐膳,都是奴才侍候的。但找张相的人太多了,他又急着要过来侍候主子,兴许他……他没来得及吃……”

  众人的吵吵声惊醒了张廷玉。他睁开眼来看着大家问:“你们,这是怎么了……皇上,臣不过是一时头晕,不想竟惊了驾。”

  两个太监忙上前来将他搀扶起来,他又qiáng作笑容说,“我们张家遵从圣祖训示,要惜福少食摄养。想不到臣今天竟然闹出了这个笑话……”

  他说得似乎轻描淡写,可是雍正却哪里笑得出来,他一迭连声地叫着:“快,传膳!你们都没听见吗?朕叫你们去传膳哪!”

  方苞连忙说:“皇上,御膳太油腻,廷玉怕未必克化得了。”

  刘墨林上前一步说:“皇上,只要一杯奶子就行,参加点冰糖,有现成的点心更好。御膳虽是美味,可张相是万万吃不得的。”

  雍正一回头,见高无庸正津律有味地在一旁听着,他大喝一声:“你愣什么,还不快去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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