卧底记者_王维忠【完结】(9)

2019-03-10  作者|标签:王维忠

  说罢,这位小姐拿出了几份现成的试卷,让我和同来的20多人一起做。那上面全是有关心理学的问答卷,比如:“如果你在上下班途中碰到有人正在偷你的东西,你将会如何做——”下面就是四个答案:A、你会马上大声喊叫“抓小偷”;B、你不敢吭声,装作什么也没发生的样子;C、你想叫但又怕惹是生非,所以gān脆转过身子去;D、你会马上抓紧你的钱包,并会对他怒目而视。还有的题目是要求你针对现实生活的事例,进行想象和创作,比如:“李先生一天突然发现他的妻子有了婚外情,如果你是他,你将会如何处理此事呢?”后面没有答案,要求应答者自己完成。还有一些试题夹杂着一些英文,我虽然不大懂,但连猜带推测,倒也能猜着七八十。

  我平时爱读书看报,更阅读过不少中外文学名著,这些试题对于我来说还不是很难。我只花了40多分钟,就答完了所有的题目。在部队做文书时早就练习就的那一笔还算不错的楷书,加上我的答案都很贴近现实生活,让两个专门现场阅卷的小姐很快就给我打了一个高分。一位女主管过来与我面谈。我口若悬河,对答如流,声音洪亮,对方当场就拍板录用了我。由于需要大量的文稿,他们当天下午就要求我上班。我就像打瞌睡时捡到个枕头一样,自然喜不自禁地答应了。

  我们每天的主要工作,就是结合现实生活编写一些有关心理学方面的小故事和问答卷。然后主管把订好的稿子发到香港,再由那边出卖给有关报刊,或是编成小册出售。

  刚开始几天我很卖力,做得很起劲,但很快,我的心里就有了疙瘩。因为在这儿工作尽管还不是很累,但很压抑。主要是因为那个香港老板管理太苛刻,对员工极不尊重。老板大部分时间都在香港,每周来这儿看看,我也只见过他两次。公司有50多名员工,每天上午8时必须准时报到,工作时不准随意说话,更不准jiāo头接耳。上厕所时,小便不能超过3分钟,大便不能超过10分钟,违反者每次罚款20元,超过3次就得被“炒鱿鱼”。那个长鼻子老板虽然人在香港,但却像幽灵一样,无时不在监视着我们的一举一动。谁在上班时打了一个呵欠,谁多说了一句话,谁在吃口香糖,甚至谁放了个响屁招来一片嘻嘻哈哈的笑声,他马上就会知道。那个时候虽然办公室里还没有安装探头之类的东西,但老板却有办法“透视”。

  记得有一次,一位从华师大刚毕业到这儿工作的林姓小姑娘,因为她生性活泼,爱说爱笑,上班时不是见缝插针地与人说上一两句话,就是嘻嘻呵呵地乐上两句,尽管她写的东西很不错,但她为此常遭到老板的呵斥。一次,小林因为赶着上班而没有吃早餐,她借上洗手间之名,偷偷地躲到开水房里泡方便面吃,结果,她的面还没有完全泡好,就被远在香港的老板知道了,让她马上就去接电话,并让她马上扔掉方便面。气得小姑娘两眼红红的,最后只好将那刚泡好的方便面扔到了垃圾桶里。

  当然,工作上严格些我们大都还没什么意见,但老板在一些细小事情上的做法却总是不尊重我们,随意侵害我们的尊严。公司没有食堂,平时的午餐都是我们自己解决。午餐和午休时间加起来也只有一个半钟。所以中午我们在极有限的一个半小时内,必须吃完饭。当时,在爱群大酒店一带大都是比较豪华的大酒店,大排档和小食店还很少,要想买到10元钱一份的盒饭得跑好远一段路。

  一天中午,我和几位同事一起吃了便宜的盒饭后,感觉肚子里不舒服,到了上班时,肚子里就翻江倒海般的难受起来。按公司的规定,这个时候是不允许我们外出看病的,于是只好忍着,拼命地往肚子里灌开水。水一喝多了,肠胃就更不舒服,同时害得我们每隔不多久就得往洗手间跑,来来往往地自然影响了其他同事的工作。我们几个人都受到主管极为严厉的呵斥。那个徐娘半老的女主管更是对我们不客气,临下班时把我们几个叫到她的办公室里骂了个一佛出世、二佛升天,直骂了个狗血喷头。我气急了,当即顶撞她:我们都是吃坏了肚子,你以为你公司的洗手间是厨房呀?也太不把我们当人看了吧?这话当然把这主管惹火了,于是她摞下别人不管,就把矛头直指向我,并当场宣布扣除我半个月的工资。我气呼呼地骂了她一句:去你妈的,你们这样不尊重人,老子不gān了!你马上给我结算工钱,老子现在就走人!

  在我的据理力争下,女主管最终还是没有扣除我的工资。但在背后把我说得一无是处。几个早就有怨气的同事,看到我带头与老板作对,都兴奋地激动起来,就许多不合理的规矩纷纷向公司提出抗议。我和一位曾在日本留过学的福建人趁热打铁怂恿大家:我们每天工作都超过了10个小时,一定要向老板要求增加工资才行,当然还有这儿的那么多臭规矩,简直太没人味了,还不如一起炒了他的鱿鱼,大家一起走人……结果,几个本来就对公司不满的员工,决定跟随我俩离开。这一招出其不意,弄得好多工作没法继续,一些必须jiāo的稿子一下子就断线了,使得公司那本来就是流水线作业的东西全给打乱了。气得那个匆匆从香港赶过来的老头子差点没吐血!

  结束了这为期两个月的白领生活,我又成为了一名流làng者。

  好在此时我的手头还有1000多元钱,这比起我刚从湛江来广州时好多了。要知道,那时我出来流làng时身上只有83元钱呢。我像只断线的风筝一样,在广州满世界转,想重新寻找一个工作。可是,我削尖了脑袋在招聘的人海里转了十几天,还是没找到合适的工作。就是连保安员这样的工作,也是一个职位往往引来几百人应聘,而且其中不但有复员军人,还有来自武术之乡如少林寺呀、河北沧州呀、天津静海霍元甲家乡呀的应聘者,一律身材高大,身体壮实。而且保安的工资待遇都很低,除了一些大酒店大宾馆里的保安工资高一些外,其他的都只不过是五六百元,虽然包住,但不包吃,如果除去吃饭,每月就所剩无几了。连这些条件都很低的保安员都是僧多粥少,别说像新闻记者编辑之类的高级人才了。我转悠了十几天,身上那点钱就消失过半,尽管我每天都是jīng打细算地过日子。

  第一章 流làng羊城第6节 我给香港富婆当保镖(2)

  广州不行,我决定去深圳走一走。早在当兵前的那年,我曾怀揣发财的梦想去过一趟深圳,可是还没等我双脚跨入特区的大门,就被边防检查站的武警给挡回来了。因为我没有边境证。

  我听说同村的两个小学同学高中毕业后就来到深圳,在外企里打工,每月都有好几千元钱的收入。我在部队时还曾收到其中一个叫继发的同学来信,劝我赶紧退伍,早点回地方打工挣钱,绝对比当兵qiáng。当时还真说得我心里直痒痒。据说人家早发了,不但在我们那个穷村子里盖起了三层钢筋水泥屋,还娶了一个很美的媳妇,现在夫妻都在深圳,每月都有近万元的收入呢。我还听说,我们陆战旅的好多战友,现在也在深圳和珠海给人做保镖,每月收入很不菲,有人还被香港老板带到香港和国外去做私人保镖,那收入更高。我现在只是一个人,是单枪匹马闯世界,一切都只能靠自己去闯dàng。我出来前受那些文学报刊的影响,都以为外面的世界很jīng彩,幻想着一边打工,一边写作,像当时南方的打工作家安子、周崇贤等那样,圆自己的作家梦。但很快发现那只不过是黑夜里的乌托邦。现在自己在外转了这么长时间,直叹外面的世界真是太无奈呢。这现实生活还真被那个长发披肩的台湾歌星齐秦唱出了人生的真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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