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水之城_许开祯【完结】(48)

2019-03-10  作者|标签:许开祯

  huáng丫儿眼看接不上气,疯婆子这是真疯了,一边挣扎一边用劲力气喊,声音惊动了楼下的车前子,跑上来一看,huáng丫儿快让刘素珍掐的没气了,一头撞过去:“gān吗啊这是?”

  刘素珍被儿子撞得一个趔趄,摔在了chuáng上。

  “找死呀,你居然帮她?”

  车前子不理她,一把拉过丫儿:“少理她,疯子!”

  到了楼下,huáng丫儿终于缓过气来,脸上刚有了血色,哭声就出来了。长这么大,哪受过这委屈,想想在文老先生家,她可是宝,说是当保姆,其实是当宝贝。文老先生哪舍得让她gān活,重点的话都不敢讲,疯子居然敢把她往死里掐,想着想着,气来了,一把撕住车前子:“疯子家的,我让你掐,我让你掐!”

  huáng丫儿的小手越来越用劲,她真是气坏了。车前子“啊啊”叫着,用力往开推huáng丫儿,可是推不动,最后用足了劲,踹huáng丫儿一脚:“疯丫头,你也疯了啊,抓烂了我的脸。”

  “活该!”huáng丫儿出了气,心里平和多了。后来见车前子脸上真让她抓出了血印,心立马又疼,走过去想摸摸烂处。车前子一个反扑,将她压到了chuáng上。

  “我让你疯,我让你抓!”车前子边骂边挠huáng丫儿痒痒,huáng丫儿尖声叫着,两条腿乱蹬,两个人很快在chuáng上扭起来。扭着扭着,一双手忽然紧紧箍住了huáng丫儿。

  车前子喘着粗气,重重压在了huáng丫儿身上,不动了。

  “你想gān啥,放开我!”huáng丫儿又急又臊。

  车前子像是没听见,继续紧箍着huáng丫儿。一种奇怪的感觉升腾起来,车前子觉得体内的血往某个地方涌。huáng丫儿也感觉自己不对劲,好像一下变得无力。

  “放开我,坏蛋!”就在车前子想进一步时,huáng丫儿从虚幻的迷蒙中醒过神,一把推开身上动作着的车前子,翻起身跑了。

  车前子怔怔的,梦一样。huáng丫儿跑进洗手间,脸一团红,身上燃起了火,小胸脯一起一伏,停不下来。死前子,坏前子,心里不停地骂,两条腿止不住地打战。

  这一幕,偏让走下楼的刘素珍看到。刘素珍心里讶了好几声,没敢下楼,捂着脸跑回楼上去了。

  28

  天继续闷热。

  新西大街西侧这座拆了几年都未能拆掉的四合院前,再次站满了人。

  这座四合院并非啥名胜古迹,也不是河阳城哪个名人的住所,但它却实实在在成了河阳城最大的钉子户。叶开和huáng大丫是遵从父命住进来看守这所院子的。拿父亲叶兆天的话说,这院子地脉硬着呢,哪能随便让他拆掉。叶开住进医院并最终被确诊为肝癌的那个下午,huáng大丫气呼呼地将钥匙扔给公公,说:“现在硬不硬了,你儿子硬不动了。”huáng大丫并不理睬公公叶兆天的吃惊,扭着屁股离开公公家。

  包工头子车光辉是在人大开完会后的第二天下午领着人马去qiáng行拔这个钉子的,路上他还在想,怎么跟huáng大丫开口。没想到huáng大丫早早等在这,见着他便说:“拆,拆,拆了gān净!”车光辉没想到huáng大丫这么痛快,激动地一挥手,民工们便扑了上去。

  人大是在代表们的qiáng烈要求下专门召开这次会的。会上几个代表义愤填膺,猛烈抨击了叶兆天的霸道行为,说他严重gān扰了河阳的城市建设,给河阳城抹了一道永远擦不掉的黑。车光辉觉得好笑,不就一座院子嘛,何必上纲上线。有个代表质问他,是不是有领导施加压力?车光辉先是惊讶,继而便明白过来,他冲代表温暖地笑笑,给了一个模棱两可的答复。代表正义凛然地说:“你只管放心去拆,谁再gān扰,我们代表去问他。”那口气真有种为人民利益牺牲一切的豪情,车光辉忍不住感动,说:“谢谢代表。”

  这座院子让车光辉卖了整整三年的人情。卖足了,卖过瘾了,再不能继续卖了,所以他才下决心实打实地来拆。

  当天下午,车光辉将huáng大丫接到东关核桃园的小洋楼里。huáng大丫当时说的是气话,墙刚一推倒,心里的难过便上来了。她跳着扑向车光辉,骂车光辉不是东西,是南霸天、huáng世仁,是河阳城的大恶霸。没办法,车光辉只好将她qiáng行抱上车,离开了那里。

  “不就一套平房嘛,何必那样?”车光辉劝解道。

  “平房?它跟你说的平房不一样。”

  “咋个不一样?”

  “反正不一样!”huáng大丫恨恨道。她想起了平房里度过的日子,想起了跟叶开的点点滴滴。现在叶开要死了,她却连房子都看不住。

  她的眼泪再一次流下来。

  车光辉递给她一片纸巾:“好了,你在我楼盘里任挑一套,挑两套也行,看上哪挑哪。”车光辉说的是实话,他已想好,在补偿的问题上,只要huáng大丫开口,他决不还价。

  “我挑这儿你舍得吗?”huáng大丫忽然说,并起身打量起屋子来。

  “舍得,只要你看上,我这就派人收拾。”

  huáng大丫突然没话了。她从车光辉眼里,似乎看到一样东西,这东西已不是一天两天,似乎从他们认识起,就有,不过今天更qiáng烈。她相信只要她开口,这男人真会把小洋楼送给她。

  可是她能开口吗,不能!huáng大丫再次想起病房里奄奄一息的叶开,心情一暗,没心思跟车光辉斗嘴了。

  河阳城那座孤零零的院子终于灰飞烟灭。人们经过西大街时,再也不会因眼里冷不丁闯进一个暗疮而牢骚满腹。老城里人huáng风得知这消息,心里微微冲过一丝凉风,他再次忆起祖上留给他的那座古院子,忆起二十年前那场大火。这世上没有什么是不可毁灭的。他以前对叶家这座破院充满了鄙夷,甚或仇恨。自己祖上那样珍贵的古院子都给毁了,你个破烂四合院子,还死皮赖脸摆在那儿丢人现眼。这时他却忽然生出一丝伤感,该毁不该毁的都没了,就连文老先生的古院子都让一个浙江人买了,说是建啥电子厂,这河阳城还有啥让人留恋的。毁吧!他“呔”了一声,发誓再也不想那古院子了。

  老城里人huáng风并不知道自己的大女子破鸟住进了小洋楼。huáng大丫对此守口如瓶,而且行踪诡秘。她的行踪瞒过了河阳城的眼睛,就连最好事的邸玉兰这次也没能打探到这个新闻。她只告诉叶开自己租了间民房,月租六十块钱。病入膏肓的叶开此时已无力拯救落难中的妻子,望着一天天憔悴的huáng大丫,他qiáng压住心头的伤悲,紧紧攥住大丫丰腴细腻的手,想说什么却最终没说出来。大丫理解他的心情,抹把泪说:“开,你好好养病,病好了我们买幢别墅。”叶开闭上眼睛,一股冰凉的泪水从睫毛下喷涌出来,他想起曾答应妻子的话,等小说卖了后给她买一套复式楼房。这个愿望只能带到墓里去了。他的小说写了一半,剩下的永远也没人替他完成了,这是多么深重的遗憾啊!

  huáng大丫多的时候陪在医院里,婆婆得悉儿子患了肝癌,从北京飞速赶来。她像个坚定的报应主义者,口口声声说叶家从没gān过伤天害理的事,儿子不会得癌的,一定是医院弄错了。后来听说男人叶兆天在追捕越狱逃犯时,危机时刻一枪击毙了逃犯,她“天呀”一声,轰然倒地,仿佛中枪的是她自己。她醒来后便在家里设起了香坛,终日跪拜在菩萨面前,替男人赎罪。


加入书架    阅读记录

 48/113   首页 上一页 下一页 尾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