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长躬不起，他沉吟不语，两人僵持不下，小满在一旁急得跳脚，怕乱说话得罪了这大神，又怕湘湘为赌一口气死撑，其实心里头还是想嫁……
眼看她的身躯在微微颤抖，顾清明不由自主伸手，想将她揽入怀中，用自己的身躯为她撑起一片天空，坚持住进库房隔壁的小勤务兵噔噔跑来，乐呵呵道：“糯米粉可以做汤圆，谁吃谁吃？”
气氛刹那间发生变化，顾清明迅速收回手，挺胸抬头，大步流星往外走去，沉声道：“小穆，收拾好我们的行李，马上出发！”
小勤务兵笑容僵在脸上，耷拉着脑袋上去收拾东西，没几分钟就提着皮箱下来，神神秘秘地凑到湘湘面前道：“夫人，你别老把门堵那么死，哪个男人受得了啊！”
“还不快走！”怒喝声里，一个银色物体带着绚烂光芒砸到小勤务兵头上，小勤务兵嗖地一声不见踪影，小满目送车子绝尘而去，把大门关上，回头捡起戒指塞进湘湘手心，用力揉乱了她地发。
一时的愣怔之后，湘湘当然不会坐以待毙，一手攥着拳头，一手拼命反攻，两人又扭打成一团，胡十颤巍巍走出来，摸摸头上的膏药，悄悄握紧秀秀的手，笑得眼中泪花闪闪。
胡长宁在楼上静静看着这一幕，突然发话：“秀秀，你先做点早餐，吃完你和看家，我们都出去做事，特别是小满和湘湘，你们不是有力气没处使，天天打架吗，都上街去帮忙，清理街道湘湘做不来，发发传单被褥总可以，平时我真是太惯着你们，这么大了一点样子都没有！”
虽然挨了训，两人并没怎么上心，还是追追打打冲到各自房间换衣裳，这次齐齐换了学生装，出来时正好碰到，相视而笑，拼命做鬼脸。
救济会成立，善后救灾终于全面开展起来，大批招募民工，和长沙自卫团员组成民众义勇队，从主gān道到小巷子逐步清理。
顾清明果然没说错，较早清理出来的南门口现在一片热闹景象，有好几处露天商场，原来的商家重操旧业，小心翼翼地将存留的货物拿出来摆卖，当然，各家的生意都奇好，长沙百废待兴，市场上有东西卖，大家心里也安定一些。
把双胞胎带到南门口，胡长宁丢下两人去找胡长空商量事情，两人在南门口转了转，不得不感叹，长沙人的恢复力实在惊人，废墟中尸体尚未收殓掩埋，活下来地人们已经努力忘却伤痛，经营当下的生活。
在南门口蹲了一气，两人和同样出来透气的人们聊了一会，才知道从十九号起，南门口就出现了卖米粉和油饼地摊贩，那天几个摊贩都快成耍猴的，大家都围拢来看，还有人拍照留念，摊贩地东西很快卖光了，也没人离开，大家谈天说地，热闹非凡。
消息传开，回城地人渐渐多了，加上政治部三厅的人到各地动员，卖菜地农民最先进了城，各种生活用品也陆续出现在小摊小贩的担子上，而等到临时市场出现，加上政府的极力安抚，局面才算是稳定下来。
第十二章 民国二十七年十一月二十二日
两人越听越兴奋，摩拳擦掌，真有大gān一番的架势，只是事情并没两人想的那么乐观。湘湘没摸到门道，先陪小满就近去街边义勇队办公的棚屋报名清理废墟。义勇队员都出去做事，只有一个五大三粗的中年汉子驾着二郎腿看守，嘴里还叼着一根烟吞云吐雾。小满心里有些发憷，凑过去打听，那人斜着眼将小满那小身板打量个来回，嗤笑道：“看过死尸没？”
湘湘心头一抽，猛退一步，小满一手扶住她，赔笑道：“大哥，我们都看过的，在湘江里头。”
汉子无比享受地吐出一口烟，幽幽道：“腐烂的看过没？”
湘湘身体一晃，又悄悄退了一步，小满瞪她一眼，刚想开口，汉子挥挥手轰他走，一边将剩下的一点点烟掐熄放在瘪瘪的烟盒里，湘湘突然尖叫一声，冲到街边狂吐，小满还在发呆，汉子gān笑两声，起身去推停在棚屋侧边的板车，板车上有三个胡乱用布裹住的物体，五条腿支楞在外头。
小满心头一紧，往后一退，不知道踢到什么东西，一屁股坐在地上，汉子又是一阵狂笑，啐道：“小孩子添什么乱，回去好好呆着！”
两人都没了主意，垂头丧气坐在街头，小满打望，湘湘抱着膝盖看着地上的蚂蚁发愣，谁都没脸回去。太阳爬得越来越高，一个高高瘦瘦的身影突然堵在两人面前，小满抬头一看，一跃而起，猛扑上去，大叫道：“表哥。大姐被送走了！”
刘明翰好不容易稳住身形，听到小满的话，笑容僵在脸上。湘湘拉拉他的衣袖，轻声道：“表哥。你别着急，姐姐很快就会回来的。”
刘明翰苦笑一声，扫了闹闹嚷嚷地人群一眼，二话不说，拉住两人就走。径直将他们送到一个被服仓库，把两人的名字jiāo给那白白胖胖的组长，转身就准备忙自己地事情，小满见他丝毫没有叙旧的意思，闷闷道：“表哥，你现在住在哪里，我有空去找你啊。”
刘明翰拿出纸笔，唰唰写了个地址塞给他，见双胞胎大眼睛眨巴眨巴。表情出奇地一致，不觉心头一软，那是他最熟悉不过地可怜兮兮模样。小时候每当两人闯了祸，第一个都是找他。像两只漂亮的小狗。也不说话，就这么傻傻看着自己。跟前跟后，一直磨到他答应为止。
他摸摸两人的头，轻叹道：“等我把茶园巷的房子弄好，你们搬回来住吧，记得以前经常到我家做客的本家伯伯吗，他认了我做gān儿子，说要好好栽培我。”
两人一副没听懂地样子，仍然在拼命眨巴眼睛，他也懒得解释，轻笑一声，将两人的脑袋拨弄过去，用力将两人推到仓库。
这个组有十个人，任务是把能用的被服全部拿出来，收归军用。仓库里乌烟瘴气，两人呛得连连咳嗽，用手帕捂住口鼻才能继续做事，组长惜字如金，打发两人在门口角落里点数，自己带着其他人深入仓库挑拣。
几人足足gān了一天，连口水也没喝，最后点数的只剩下湘湘一人，小满也冲了进去，从黑灰里扒拉东西。等到太阳下山，有人招呼收队的时候，组长终于露出笑容，拍拍小满的肩膀道：“好样的，一起吃饭去？”
小满累得说不出话来，摇头直往家的方向指，组长点点头，一边招呼其他人，一边正色道：“明天继续来做事吧，我姓
湘湘连忙替小满应下来，王组长看看两双相似的圆溜溜眼睛，笑得满头黑灰直掉，只不过眸中并无暖意，“我早就听说过你们，薛君山为把你们送出去，折腾地动静可不小！国难当头，匹夫有责，你们年纪轻轻，老想着当逃兵可不好！”
两人面面相觑，讷讷应下，刚刚的得意劲头全没了，王组长了然一笑，关了仓库带着大家走了，小满疲累jiāo加，还被王组长狠狠打击，心头更加沮丧，一屁股坐到地上，湘湘往他面前一蹲，他兴致立刻来了，毫不客气地趴上去，湘湘硬撑着走了几十步，听到一阵马蹄声，还在奇怪，没留神背上一轻，回头一看，小满被薛君山抓起来扔在地上，吃吃笑道：“姐夫，我们闹着玩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