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沉之战长沙_却却【完结】(18)

2019-03-10  作者|标签:却却

  湘君一声不吭把电话挂了,也不理会催命般的响声,慢腾腾走出来,看到湘湘和小满都满脸焦急看着自己,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轻声道:“你们带娭毑他们先走!”

  小满进去拎了箱子出来,胡十娭毑身上系着包袱,抱着小平安也出来了,胡长宁提着藤箱,扶着胡刘氏走在最后。突然,大门被人砸得砰砰直响,湘湘把门打开,两个穿着黑衣的汉子猛冲进来,为首一人径直走到胡长宁面前,抱拳道:“胡先生,我们是受薛副处长之托护送你们的,快走吧!”

  胡长宁黯然道:“能不能去樊西巷那里去接两个人?”

  “走吧!”那人接过胡长宁手里的箱子,大步流星往外走,湘湘突然讷讷道:“还有盛承志和他爸爸呐!”

  那人脚步一顿,冷冷道:“小姐,现在车子紧张,我们只拨得出两台,刚好坐你们一家!”

  胡刘氏“啊”了一声,突然捂着脸嘤嘤哭泣,胡十娭毑把小平安塞到湘君手里,转头就往家里走,一字一顿道:“你们挤一挤刚好,把明翰和秀秀接上吧!”

  湘君轻叹一声,把小平安放到胡长宁手里,过去扶住胡十娭毑,头也不回道:“我要等君山,本来也没打算走。”

  小平安连连被人“抛弃”,呜呜直哭,胡长宁和胡刘氏jiāo换一个眼色,苦笑一声,对那人抱拳道:“这位兄弟,我们也不走了,人老了,跑来跑去没意思,麻烦你们把几个孩子送走吧。”

  那人怒道:“你们到底怎么回事,我们一天要送那么多人,没你们这么啰嗦的,马上要戒严,再不走就等死吧!”

  小满突然笑起来,“大哥,你们先去送别人吧,反正鬼子还远,我们明天走也行啊!”

  那人冷哼一声,掉头就走,胡长宁正要叫回来,小满挡在他面前,以从未有过的郑重低声道:“爸爸,你莫赶我走,我是你的崽(儿子),你们有什么事我在外头也会一世良心不安!”

  胡长宁仿佛第一次认识这个儿子,用力拍拍他的肩膀,拖曳着脚步走到客厅,给盛家拨电话,盛老板也收到风声,不过他们家是建在街上,本来就有了防火措施,风火墙建得很高很扎实,家里还有井,起火也不怕。

  盛老板反过来安慰胡长宁,要他们到八角亭去避难,胡长宁又和他商量了一下两个孩子的婚事,局势不等人,明天就约一起吃顿饭,当作两人的结婚宴。

  胡长宁本想让小满把嫁妆送过去,盛老板坚决不要,说薛君山在送两人出国的事情上出了大力,明天成了亲就马上送走两人,东西太多也是累赘。

  盛老板是个jīng细人,早就打听出小满是个làngdàng子,怕他在外头胡天胡地,把儿子带坏了,私心里也不希望小满跟着,听说小满要留下来,打了几个哈哈应付过去,还很有兴致地把明天的菜式定下来。

  胡长宁哪里忍心打断,默默听他说完挂断,把电话拿在手里发了老大一会呆,小满把电话接过去挂好,嘻嘻笑道:“爷(ya)老子,舍不得宝贝女啊,我反正跟她长得差不多,以后我把头发留长就是妹子了!”

  胡长宁劈头打下去,斥骂道:“死伢子,我只生了你一个带把的,想做妹子,打死你!”

  反正事已至此,担心也没什么用,湘湘突然想开了,扑哧笑出声来,一个劲往胡刘氏身边凑,把“姆妈”两个字叫得缠绵婉转,余韵悠长,小满不甘示弱,也凑上来想争宠,到底一个大男人叫不出来,恼羞成怒,以猛虎下山之势猛扑过去,和湘湘战成一团。

  两人都是花拳绣腿,只是嚷嚷得厉害,大家都跑到客厅里来看热闹,小平安也想加入,在旁边绕来绕去,急得嗷嗷直叫。

  胡十娭毑第一次觉得两人的打闹如此好笑,也不去拉平安,默默坐到一旁的小凳上,在笑声中微微低头,让一大颗泪没入尘土。

  虽然表面笑容如常,其实谁心里也没底,谁也不想离开家人,大家都聚在客厅,胡长宁很有兴致地把小平安抱在怀里讲故事,小平安听不出个所以然,没坐一会就坐不住了,伸着小手要湘湘抱,到湘湘怀里老实了一点,玩着她脖子上的项链,一会就昏昏欲睡。

  湘君又接了个电话,薛君山只说了一句,“我收到命令,应该是明天早晨的事情,今天晚上你们三姐弟轮班守着,一是注意听警报,二是看天心阁方向的动静!”

  湘君把小平安送到房间睡下,去泡了一壶香喷喷的龙井过来,把箱子排在门口,几人看着她的动作,愣怔无语。

  良久,胡刘氏突然幽幽叹道:“不知道明翰和秀秀他们怎样了。”

  胡十娭毑仿佛在跟自己怄气,垂着头闷闷道:“这次一定要把他的事情办好,要不然死都不安心!”

  “娭毑!”湘湘和小满同时发出抗议,胡十娭毑打了个大大的哈欠,朝两人摆摆手,摇摇晃晃进了房间,不过并没有关门。

  客厅的落地钟滴答滴答,众人度日如年,谁也不想开口。湘湘老实不客气地把小满的大腿拨弄过来,舒舒服服枕着睡觉,小满也不跟她计较,将她的长发绕在指间,思绪不知不觉飘远,满脸哀伤。

  紧张了一天,湘湘很快沉沉入睡,湘君拿了件棉袍过来给她盖上,小满轻声道:“爸爸,湘湘明天还是后天走?”

  “明天,吃完饭就走!”胡长宁的话一出,发现所有人都变了脸色,忙笑道:“这是喜事,明天不准哭哭啼啼,省得她放不下!”

  小满点头道:“我一个人去送就好,明天顺便把明哥和秀秀接过来,一家人在一起也放心些!”

  众人又沉默下来,小满察觉有些不妥,低头一看,才发现早已睡去的湘湘眼角湿漉漉的,心头一阵揪疼,以无比轻柔的手势遮住她的眼睛。

  知道是明天早晨的事情,湘君不敢说放心,倒是偷偷松了口气,一直提心吊胆,如今尘埃落定,已经非走不可,能跟家人在一起团聚,能躲一时也算老天有眼。

  她突然想起和薛君山的dòng房花烛夜,他脱了衣裳,壮硕的身上满布伤痕,最深的那道在胸口,衬得他一张黑脸更显得狰狞。

  她缩成一团,瑟瑟发抖,薛君山笑不可抑,突然抓过她的手按在自己胸口那道深深的伤痕上,一字一顿道:“你以后好好跟我过日子,我不会亏待你们!”

  明明面孔那么狰狞,对她说话却如同孩童,总带着几分小心翼翼,仿佛最初的巧取豪夺只是一场梦,她这从未遇过这样的男人,止不住地战栗,被他粗鲁地压在身下,却在疼痛中清醒。

  这个恐怖的男人,将是自己共处一生的人,那一刻,她只有满心的绝望,如果不是怕再次连累家人,她甚至想一死了之。

  然而,他果然做到了!他包揽下所有吃穿用度,把她的亲人当成自己的亲人,倾尽所有为湘湘和小满铺平道路,却从未想过自己。

  他总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她却慢慢了解,他十二三岁出来闯dàng,为汉寿的老父亲不容,深深期待一个家,当初的偶遇,就成了引发一切的契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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