政法书记_许开祯 【完结】(94)

2019-03-10  作者|标签:许开祯

  “监狱是什么?”李欣然写道,“很多人眼里,它是改造人教化人的地方,是拯救人灵魂的地方,是让人重新做人的地方。可在老大父子眼里,监狱是学堂,是培训基地,是训练营,他们从里面发现‘人才’,物色对象,然后想法捞出来,让其死心塌地为他们卖命。”

  另一张单子上,李欣然列出一长串名字,都是经他的手培养或提拔起来的各级gān部,其中一大半就在公检法队伍里。李欣然写了很多,却独独没写刘玉英。说不清为什么,也许,刘玉英是他一个梦,他再也不忍打碎,就想揣着这个梦上路。

  是啊,上路。

  李欣然知道,那条路已摆在他面前,路尽头,是huáng泉,是彻底的解脱和了结。

  拿着这份沉甸甸的悔罪书,马其鸣感慨万端,当权力演变成私欲的利器,社会秩序便会遭到无耻的践踏。罪与非罪之间,判定的标准谁说只有法律?如果执法者喜欢上罂粟,法律很可能变成另一种土壤,滋生罪恶的土壤!他拿起电话,跟佟副书记详细汇报了一切。

  刚搁下电话,钟检察长跟高检他们走了进来,钟检察长面带喜色地说向本贵的事情基本调查清了,除了他在批捕与起诉上做下不少猫腻,还发现他不少经济问题,受贿至少在四十万以上。向本贵的情妇不是别人,正是童百山的表妹,突破口正是从她身上打开的。

  “现在怎么办?”钟检请示道。

  “马上拘捕向本贵!另外,检察院内部凡是涉嫌进去的,一个也不能放过!”马其鸣的声音里充满了坚定。这个时候,稍微的迟疑都会带来后患,是该到出重拳的时候了。

  这一天,三河市又经受了一次大地震,据事后汇报的数字,检察院和法院共有十六人被带了进去。

  一场小雨无声地浸润了大地,这是今年最后一场雨了,寒意已从北部的腾格里大漠袭来,用不了几天,雪就要落下了。

  马其鸣淋着细雨,再次来到吴水,这一次,他终于见到了苏紫。

  苏紫比以前瘦了、黑了,比之公路上看到的那个告状的女人,眼前的苏紫似乎文静些、柔弱些。见马其鸣进来,也不搭话,也不让座,只顾低住头绕毛线。她婆婆怕马其鸣多心,忙解释道:“这娃,打医院出来就成了这样子,整天拿着那团毛线,绕啁绕的,也不知她绕个啥。”马其鸣哦了一声,目光不由地落到毛线上。一团红色毛绒线,就像一个魔方,困住了这个一脸心事的女人。她的手指像纺车一样灵巧地变动着,不大功夫,便将左手的毛线团绕到了右手上,望着同样大小的毛线团,她似乎有点不甘心,又张开双臂,用牙齿咬住线头,想把它再绕到左手上。

  马其鸣静静看了一会儿,挪开了目光。

  苏紫婆婆为他沏杯水,看他一脸严肃,怯怯问:“你……不会是来查那事儿的吧?”

  “啥事儿?”马其鸣不解,目光疑惑地望住苏紫婆婆。

  苏紫婆婆像是自言自语:“都说我儿是郑源害的,我就是搞不懂,那么好个人,也会害人?”见马其鸣没响应,苏紫婆婆忽然问,“同志,你说会不会真是他撞了人,让我儿子顶罪?”

  马其鸣赶忙摇头:“婆婆你别乱猜,这事儿没查清前,谁也不敢乱讲的。”

  “不敢乱讲?这都嚷成风了,巷子里的小娃娃都知晓,你还说不敢乱讲?”苏紫婆婆有点生气了,大约是半天没听到想听的话。

  马其鸣陪着小心说;“婆婆,凡事都是讲证据的,你儿子的事,上面正在查。”

  “查个屁!”苏紫婆婆恨恨道。“上面?你们有几个上面?等查出来,我们这个家就没了!”说完,咚地放下刚提起的暖瓶,转过身子抹泪去了。

  马其鸣想安慰,却不知说啥。

  一直困在毛线里的苏紫突然抬起头:“不是他,绝不是他,你们不要乱说,我不信,不信。”

  她的身子随着声音抖起来,双手发着更猛的颤,绕了一半的毛线腾地落地,像个皮球一样滚到了马其鸣脚下,而另一头,还纠缠在她胳膊上。见儿媳又发癫,婆婆忙说:“没乱说,谁也没乱说,谁也没乱说,不是他,没人说是他,你好好绕毛线,听话,啊——”

  “不是他!不会是他!”苏紫突然起身,扑向马其鸣:“你说,他会不会gān这事,会不会啊?”

  马其鸣紧张得想躲开,苏紫却牢牢抓住他,声音沙哑地一遍遍问。马其鸣摇头也不是,点头也不是,正无措时,苏紫突然给他跪下了。

  “你是不是官,是不是警察,你要帮我,要抓到凶手,我要凶手,我要——”

  3

  桃子出事了。

  马其鸣跟袁波书记正在激烈争论郑源的事,突然接到李chūn江电话,说是桃子死了。

  案是李钰那个叫小彬的助手报的。这天下午,小彬抽空又来到桃子家,这段日子,只要有时间,他就往桃子这儿跑。桃子是他表姨,又是她私底下把他推荐给李chūn江,心底里他是很感激这份情的。

  小彬敲门进来时,桃子像是要出门,她的神色很异常,风衣扣子系错了都没发现。小彬故作轻松,说:“表姨啥事儿这么紧,看你,扣子都没系对地方。”桃子脸一红,进了洗手间,对着镜子重新整装去了。

  小彬心里涌出一股不祥,其实这种不祥早就有了,只是从没这么qiáng烈。表姨一向是个很注重仪表的人,要不是遇啥紧迫事儿,绝不会粗心到这程度。再说她提的那个包,小彬像是从没见过,比平日提的要大,也粗糙,一看就是地摊上买的便宜货。这更不符合表姨的习性。小姨是个在包上很讲究的女人,这点上小彬记忆犹为深刻。刚到李钰手下,他曾给表姨买过一个包,是在省城名牌店买的,花了他半月的工资。谁知桃子拿手里一看,便说这包大俗,没一点个性,弄得小彬当时很尴尬,六百多块钱的包她一次也没提过。

  桃子整好衣衫走出来,问小彬:“有事?”小彬说:“没事,路过这儿,上来看看你。”

  桃子显得很不自在,站在那里,不知道言说什么好。很明显,她急着要出门,小彬却故意赖在那里,装做反应不过来。其实小彬有自己的想法,自从负责康永胜的案子后,他心里一直替桃子担心,但又受纪律约束,不能把实情告诉桃子。这段时间,他暗中调查,终于查到了那个叫huáng大伍的男人,这家伙现在牛得很,穿几千块钱的西装,抽中华烟,整天不是出入酒楼就是在夜总会厮混。小彬找到这阵子跟huáng大伍关系很密的坐台小姐芳芳,从她口中知道huáng大伍敲诈过桃子,而且不只一次。听芳芳的口气,huáng大伍压根就没打算放过桃子,他曾跟芳芳说:“这么好的一棵摇钱树,老子能丢开?”芳芳还说,huáng大伍垂涎桃子的美色,她们做那事的时候,就听huáng大伍喊出过桃子的名字。huáng大伍不止一次说,能尝尝县委书记老婆的滋味,这辈子也值。

  小彬担忧,桃子会不会为了郑源,一而再再而三地犯错?他很想跟桃子暗示一下,马其鸣已经在着手调查此案,弄不好,郑源真会翻船,到那时,桃子可是人财两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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