幕僚_黄晓阳【完结】(178)

2019-03-10  作者|标签:黄晓阳

  “野láng帮,该死的野láng帮。”乌孙贾发了一回呆,将野láng帮骂了一千遍,又将余海风骂了一万遍,这才下定决心,大叫,“来人。”

  胡不来第一时间跑进来:“大人,有什么事?”

  乌孙贾说:“你马上带些人去洪江。”

  胡不来说:“好。”转而一想,不对啊,又停下来,问,“去洪江gān什么?”

  乌孙贾说:“把余海风抓起来,就地处决。”

  胡不来一惊:“这恐怕不妥吧?”

  “有什么不妥?”乌孙贾怒斥,“我堂堂知府,杀一个土匪头子,你说哪里不妥?”

  “我指的不是这个。”胡不来说,“余海风既然敢住在洪江城里,就说明他有充分准备。我们现在公开过去,不仅杀不了余海风,反而会惹火烧身。”

  乌孙贾说:“我不管,这个余海风,必须死。只要他一死,劫法场案和杀洋人案这两件大案子,就有了jiāo代,我们也就可以向朝廷jiāo差了。否则,朝廷一旦追究下来,我们都得人头落地。这个余海风,到底怎么死法,你去给我想办法。”

  胡不来问:“大人的意思,是同意我从容行事?”

  “你怎么行事,我不管。”乌孙贾说,“我只要余海风快点死,越快越好。现在已经到了年底,无论如何,不能让这个余海风活过今年。”

  胡不来又说:“我今天就赶去洪江,这没问题。但是,大人不是让我写这次劫杀案的报告吗?这个,还写不写?”

  乌孙贾说:“这个啊,这个,你就别写了,我给其他师爷写吧。”

  ※※※  ※※※  ※※※

  胡不来并没有公开进入洪江。

  他从府衙带来了几名巡检,这些人其实对自己的这次任务,不起丝毫作用,反倒可能连累自己。他让这些人先进了洪江,找地方安扎下来,等他的指令,他自己则拖到天黑,才乘一顶小轿,悄悄地进入洪江。

  在洪江姜鱼街的一条小巷里,胡不来置下了一幢窨子屋。这件事已经有好几个年头了,胡不来从洪江捞到第一笔钱后,便置下了这幢屋。当然,屋子不可能空着,他很快给这幢屋子找了个女主人,叫桃云。河南人,家里遭了灾,原本跟着母亲在洪江街头卖艺。

  胡不来观察了好几次,看上了这位女子,有一次直接将她们母女叫到面前,说:“让你女儿跟我,gān不gān?”

  母亲自然明白胡不来的意思,可幸福来得太猛了,一时不知怎么回答。

  胡不来说:“我保证你们母女吃好穿好喝好,过着富人一样的日子,享受着洪江富人一般的荣华富贵。不过有一个条件,除非在家里,你们永远不准提到和我的关系。”

  胡不来不希望她们对外人提到自己,当然是有原因的。原因之一,他才刚刚当上师爷,就置下别室,若是传到古立德的耳里,这事可能就成了大事。原因之二,他在长沙是有家室的人,当初不知这趟回乡之行会是怎样的结果,也确实因为太穷,付不起举家搬迁的费用。到了洪江之后,虽然很快捞到了钱,可看一看洪江灯红酒绿的生活,实在不愿把长沙城里的huáng脸婆接来。

  一年后,桃云给胡不来生了个儿子。胡不来喜得什么似的,认定这是老天给自己的福报,便给儿子取名胡天报。

  胡不来进门,桃云正带着儿子学步。胡不来大步跨过去,伸开双臂,抱起儿子:“天报,爹回来了,快叫爹。”

  可就在胡天报叫了一声爹后,胡不来突然意识到,这个名字取错了。

  假如眼前这一关过不去,那么,天报这个名字,就寓示着自己要遭到不好的报应。

  乌孙贾的预感是对的,所有一切的症结,都在余海风身上。不管这些事是余海风所为,还是别人假借野láng帮之名,然后栽赃在余海风身上,余海风一旦死了,所有问题,就全部解决了。问题是,让自己来杀余海风,这个风险实在是太大了。

  眼前这一关怎么过?他必须想一个两全之策。

  想了两天,胡不来派人把王顺清约出来,在码头边一间偏僻的茶馆里喝茶。王顺清当然不会保密,大摇大摆就来了,来到一看,里面是显得极其低调的胡不来,穿着一身很不起眼的平民衣裤。王顺清大吃一惊,还以为胡不来栽了。

  “胡师爷,这是怎么回事?”王顺清问。

  胡不来连忙做了一个噤声动作,又向外看了看,道:“小声,小声。”

  王顺清确实把声音放小了,但还只是平常的程度:“老子日你个乖。你神神秘秘的,搞什么花脚乌guī?”

  胡不来说:“乌孙大人派我来执行一件秘密任务。”

  一听说是乌孙大人派来的,又是秘密任务,王顺清开始有了几分警惕:“什么任务?要搞得这么神秘?”

  “杀余海风。”胡不来说。

  王顺清吓了一大跳:“杀……杀……余……”

  “叫你别那么大声。”胡不来说,“劫法场的案子还没结,又发生了西先生和整个洋枪队被全部劫杀的惊天大案,你应该听说了吧?”

  王顺清并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反问:“难道说,这两件案子,都是海风gān的?”

  胡不来说:“必须是余海风gān的。”

  王顺清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可以肯定,可以怀疑,可以假设,胡不来并没有用这几个词,而是用了必须这个词。这就有点太奇怪了,必须是余海风gān的?怎么个必须法?又不是分派任务。

  王顺清说:“证据呢?我仔细查过,劫法场一案,余海风有不在现场证据。”

  胡不来看了看王顺清:“你是当官当糊涂了吧?自古以来,所有当官的是怎么办案的,难道你不知道?”

  王顺清还真没想明白,反问:“怎么办案的?”

  胡不来说:“如果查得到证据,那么,证据就是证据。如果查不到证据,官员的话,就是证据。你想一想,劫法场和杀洋人,两件惊天大案,这样的案子如果不破,杀头的,就是主管的官员。如果破了,又另当别论。”

  王顺清算是明白了,这是要栽赃啊。转而一想,如今这社会,栽赃的事还少吗?自己在这里搞了十几年,也没少栽赃啊。栽赃这种事,没有一个当官的玩得不圆熟。问题是,以前栽赃,栽的都是那些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普通人。而余海风是普通人吗?他不是,他已经玩大了,他在鹰嘴界当了土匪头子之后,仍然敢大摇大摆回到洪江当老板,就说明他不是一般人了。给这样的人栽赃,搞得不好,自己的脑袋都要玩掉。

  “这……这件事,不好办吧?”王顺清说。

  “不好办也要办啊。”胡不来说,“你想想,若是不能办成这件事,乌孙大人会是个什么结果?若是乌孙大人有个不好的结果,你王大人,又会是什么结果?不仅仅是你乌孙大人和王大人,还有一大批大人,大家恐怕都得人头落地,脑袋搬家。只有砍了余海风的脑袋,才能保你们这一大批大人的脑袋。你说,是哪个的脑袋值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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