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时代1.0折纸时代_郭敬明【完结】(50)

2019-03-10  作者|标签:郭敬明



  在目光对上我的瞬间,简溪匆忙地站了起来。

  我慌张地逃离了这个异常尴尬的局面,甚至不知道自己的大脑里在想些什么。身后是简溪追过来的声音。他走过来拉住我,低着头,没有看我。他的手紧紧地抓着我的胳膊。我只能看见他垂在眼睛前面的刘海,却看不见那双一直温柔地看着我眯起来微笑的眼睛。

  我抬起手摸摸他的头发,心里几乎想要呐喊般地告诉他,这个女的是当年我和顾里搞死的林汀的妹妹,你不要让她接近你。可是我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简溪站在我的面前,什么话都没有说。他一直低着头,身上的白色T恤在傍晚的空

  气里散发出gān净的洗涤香味来。我在他开口之前,抱住了他。我对他说:“没有关系,不用解释的。”然后我转身快步地跑开了,留下身后眼眶红红的简溪。但是,当我出了校门,拿起手机看到刚刚简溪在教室里发给我的讯息的时候,才明

  白他为什么会那样沉默地站在我的面前。他的短信显示在我的手机屏幕上:“我一个人在寝室看书呢。想你。”

  夏天的夜晚很快降临了。

  四下里迅速地黑成一片。我坐在回学校的公车的最后一排,无声无息地往下掉眼泪。我甚至没有哭出声音,肩膀也没有颤抖,就像一个没有关紧的水龙头一样,滴答滴答。周围的人都不敢靠近我,觉得我是一个疯子。

  走回寝室的时候,我顺便去了男生宿舍。我想找顾源。我觉得顾源一定知道些什么。那是简溪告诉了他,而没有告诉我的。当我失魂落魄地走向顾源寝室的时候,我在半路停了下来。在那一瞬间,我丢掉了

  自己残留的最后一股魂魄。我看见Neil伸手放在顾源脑后,把他拉向自己,他们的嘴唇咬在一起。但是我的大脑却拒绝接受这些讯息,我难以反应出,他们是在接吻。当他们两个分开的时候,顾源有点站不稳的样子往后退了退,他低下头,过了一会

  儿抬起头来望着Neil,皱着眉头,满脸悲伤地低声问他:“顾里怎么办?”而隔着他们十米开外距离的我,在听到这句话之后,转身悄悄地离开了。我把他们两个留在了我的身后,就像我刚刚把简溪留在了我的身后一样。我根本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们。

  上海像是突然变成了一个我从来没有见过的巨大dòngxué,无数的黑暗气流刷刷地朝地底深渊里卷去,我在dòngxué边上摇摇欲坠。瞬间从水泥地面下破土而出的那些疯狂的黑色荆棘,哗啦啦地摇摆着,随风蹿上天空。长满尖刺的黑色丛林,一瞬间牢牢地包裹住了整个上海。

  然后,肆无忌惮的吞噬开始了。

  我打开宿舍的门,顾里刚好从她的房间出来。我盯着她的脸,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对她说刚刚一个小时内发生的事情。我像是被人突然抽空了大脑,甚至下意识地想要去睡觉,然后醒来一切都只是梦。顾里看着脸色苍白的我,抓着我的胳膊,她问我:“你怎么了?”我什么都没说,只是平静地看着她,眼睛里滚滚地流出眼泪来。她被我吓住了。我轻轻地把她抓着我的手放下,摇了摇头,回到自己的房间,把门锁起来。南湘不在,整个房间里是一片黑压压的死寂。我把自己埋在被子里,不停地流眼泪。

  顾里站在客厅里,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她站在自己房间门口,客厅里没有灯,林萧的房间也没有灯,没有一点声音。她静静地站在黑暗里。过了一会儿,她推开自己房间的门,压低声音说:“你快点走吧。”席城从她的房间里走出来,看了看她,然后沉默地轻轻关上门,离开了寝室。

  三天之后,上海开始了一场大规模的降雨。气象预报里说,这是最近几年夏季里,最大规模的一次降雨。无数磅礴的大雨击打在摩天大楼的玻璃外墙上,整个城市像是被大水包围的遗迹一

  样,灰蒙蒙一片。所有的心跳变得慢慢微弱起来。

  大雨结束之后,一场罕见的冰雹,在六月里,席卷了浦东。乒乓球般大小的冰球,从天空上飞速而剧烈地砸了下来。

Chapter 10.1

  上海在八月进入了一年里最酷热的时节。

  四下泛滥的白光几乎要把所有的水泥地面烤得冒烟,走在路上,耳朵里都是地面裂开来的声音,像一口沸腾作响的油锅。

  所有的绿化带在剧烈的垂直阳光下,萎缩成病恹恹的一小块。曾经在上海市政府口中无比自豪的“镶嵌在城市中心的绿宝石”,现在完全就是一块gān枯萎缩的海苔。就算每天早晨中午晚上都有不怕晒的清洁工浇水,但是它们依然一副要死不活的样子。

  那些bào晒在日光下的清洁工人,看着眼前比自己还要舒服的植物,目光里是恨不得它们全部晒死的怨毒,其实我们也可以认为,那些植物的枯死,也许正是因为承受了如此多的怨念。

  浦东所有的摩天大楼,像是约好了似的一齐反she刺眼的白光,如同无数座激光发she器一样,把整个陆家嘴金融区摧毁成一片炼狱一样的熔炉。

  生活不太富裕的人们,穿梭在冷气qiáng劲的地面之下,地铁四通八达地把他们送往上海的各个地方,然后再从百货公司的地铁口里钻进大厦,通过空中连廊或者地下通道,走向一座又一座写字楼。

  他们穿行在冷气建筑起来的狭窄管道里,顽qiáng地顶着恶劣的生存环境,征服着这个贪婪的城市。又或者说,其实是被这个贪婪的城市继续榨取着最后一滴生命的汁液。我们称之为“劳动力聚集”。

  而稍微高级一点的白领们浑身涂满了厚厚的防晒霜,戴着巨大的墨镜,以几乎要撞上去的姿态,抢夺着来往的TAXI。可能她们内心也曾经幻想过,自己戴上这样瞎子一样的大黑超之后,别人也许会觉得她们是维多利亚。但是她们忽略了,维多利亚永远不会像这样在马路上疯狂地和另外一个穿12厘米高跟鞋的女人抢出租车,戴着遮住半张脸的墨镜而在大街上来回晃动的,除了她们,也就只剩下些拄着拐杖的瞎子。

  而那些金字塔顶端的贵族,坐着奔驰S600L或者凯迪拉克SLS穿行在任何他们想要踏足的地方。他们把冷气开得足了又足,哪怕是在全球油价疯狂飙升的今天,他们也恨不得把自己的车子笼罩上一层寒霜,这样他们可以轻蔑地透过车窗玻璃,用眼角的余光打量着这个城市里生活在他们脚下的庞大人群。

  而那些金字塔底部的人,每天都在自我安慰地期望油价bào涨或者房价大跌,让富人们的财富缩水,让穷人们称霸这个世界。虽然他们内心也非常明白,无论油价疯狂地飙升成什么样子,用不起油的,也只会是那些开着奇瑞QQ的小白领们,而那些开着劳斯莱斯的司机,依然肆无忌惮地轰着油门,肆无忌惮地把冷气开到最大。

  这些肥皂泡般泛滥着彩虹光的白日梦,每天都笼罩在这个城市的上空,成为最美好也最肮脏的海市蜃楼。

  恒隆背后刚刚开盘的高端酒店服务公寓的外墙上,耀武扬威地贴着“世界在这,你在哪里”的巨大标语,以此挑衅所有的年轻贵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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