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宅门_郭宝昌【完结】(89)

2019-03-10  作者|标签:郭宝昌

  景怡:"好像跟我爸还挺熟的,怎么会不知道我爸爸死了呢?"

  白宅前院外客厅。

  白文氏仔细观察着吊客。胡总管和秉宽站在一旁。

  吊客已不哭了:"我要见大爷!"

  白文氏忙回头:"你们去吧!"胡总管和秉宽忙退去。

  白文氏:"请问贵姓?"

  吊客突然一翻脸:"甭问,我就要见大爷!"

  白文氏:"我不是说了嘛,十多年前大爷问了斩监候,死在大狱里了。"

  吊客:"是我爸爸替他死的,他怎么会死呢?"

  白文氏噌地一下子猛地站了起来,惊讶地望着吊客。吊客挑衅地望着白文氏。

  "这么说您是韩家的后代?"

  "我爸爸韩思新替你们家大爷顶了死名儿,我妈临死前告诉我的。"

  白文氏充满了疑惑地:"失敬失敬!可我听说韩家并无后代?"

  吊客大怒:"你咒我们家断子绝孙是不是?!我韩荣发哪儿来的!"

  白文氏忙解释:"不是那个意思,我当然要问明白了!"

  韩荣发变了脸,露出一脸凶相:"弄明白还不容易?到刑部大堂,一问全明白了。走,咱们去见官!"

  白文氏没了主意:"你这就不对了,这不是好好儿跟你说吗?你要真是韩家的后代,那就是我们的恩人到了,可大爷至今下落不明,我们并不知道他的死活,您要见大爷有什么事儿?"白文氏慢慢坐下了。

  韩荣发:"我们家人死绝了,就剩我一个,我活不下去了,我想二奶奶不会忘恩负义见死不救吧?"

  白文氏:"行!你现在住哪儿?我等会儿派人把银子给你送到府上去。"

  韩荣发:"我没家,早卖光了!这儿就是我的家!你们得养活我!"

  白文氏一下子愣住了,满腹狐疑,一时不知如何回答才好。

  韩荣发看在眼中,立即站起身:"您要是为难,咱们就找个地方去说明白喽!我爸爸死得冤呐!"他又哭起来。

  白文氏:"我不是为难,你住在这儿也没什么不可以,可你只能说是我娘家的远亲,大爷的事儿一句不许再提!"

  韩荣发很痛快地答应了:"行!"

  朱顺家院内。

  突然冒出来的这个吊客,令白文氏极度不安。当天她就让陈三儿赶车,去了朱顺家。

  这是个大杂院。白文氏一进门,一个洗衣服的女人抬起头问道:"您找谁?"

  白文氏:"朱顺大哥。"

  洗衣女人:"他早搬走了。"

  白文氏:"我知道,请问他搬哪儿去了?"

  洗衣女人:"说不准了,他走的时候,蔫不出儿的跟谁也没说,院儿里的人都纳闷儿,怎么一下子就走了。"

  "麻烦您了。"白文氏失望地转身走出门口。想了想,决定去天坛根儿找原在刑部大狱当差的严爷。

  严爷家门口。

  一下马车,白文氏就向在门口蹲着抽旱烟的老头儿打听:"请问老大爷,严顺吉严爷是住这儿吧?"

  老头儿:"严爷?"

  白文氏:"刑部大狱的严爷。"

  老头儿:"嗨!早死了,家里人都回河南老家了,你是他什么人?"

  白文氏:"噢--亲戚。"

  老头儿:"远亲吧?要不怎么连他死了都不知道!"

  "是……"白文氏茫然不知所指地上了马车。

  陈三儿:"还上哪儿?"

  "不知道,没地儿可去了。"白文氏无力地倚在车厢上闭目思索。

  陈三儿挥鞭,马车远去。

  huáng河岸边。

  景琦蹲在河边的崖上,望着滚滚东去的河水;huángchūn坐在一个土坎儿上,疲惫地望着景琦的背影。

  景琦望着河水发呆。一会儿,装上了一袋烟抽起来。

  huángchūn喊着:"嘿!都看得见济南府了,快走吧!"

  景琦坐着没有回答,一动不动地抽烟。

  huángchūn:"我真发愁,见了你堂姐怎么说呀?他要问起咱们为什么到这儿来了,我可张不开嘴!"

  景琦突然道:"我压根儿就不想找她!"

  huángchūn奇怪地:"不找她还能投靠谁?"

  "谁也不投靠!"

  "那咱们跑济南府gān什么来了?"

  "我养活你就是了!"

  huángchūn拿起身边放的行医串铃,走到景琦身边,晃动着:"依靠什么,就靠这个?"

  "怎么了?饿着你了?"

  "一路摇铃看病,连马都卖了,跟要饭的差不多!"

  "哎!我祖宗就是摇铃串巷,挨户看病起的家,你瞧不起?"

  huángchūn坐到地上:"你看我这肚子,我跟你折腾不起了。"

  "后悔了?你不是说没有受不了的罪吗?"

  "我嫁汉嫁汉,为了穿衣吃饭!"

  "我娶妻娶妻,为了挨饿忍饥!"

  "我不活着了!"

  "跳huáng河!瞧见没有,往前迈一步就不愁吃不愁穿了。"

  "你先跳!你跳我就跳!"

  "跳就跳,我先跳!"景琦磕了磕烟袋别在腰上,站了起来:"怎么着?跳啦?!"

  huángchūn望着河水,不理景琦。

  景琦:"我先跳?凭什么我先跳?噢,我跳完了,你扭头儿撒丫子了,找个主儿又嫁一回,我还来顶绿帽子!"

  huángchūn扑哧笑了:"胡说八道什么呀你,跳河了还瞎逗!"

  "不行,要跳得你先跳!"景琦又蹲下了。

  "我跳完了你要不跳呢?"

  "我当然不跳!"

  "是不是?你坏透了!"

  "我是坏透了,这话你可说对了!"

  "没出息,养不活老婆,bī老婆跳河!"

  "没出息,这话你可说错了!"景琦突然站起,背对huáng河大叫:"白景琦!到了济南府!我他妈谁也不靠!空手套白láng!光着屁股打天下!济南府--"他狠狠拍了一下胸脯,铆足了劲儿大喊一声:"爷爷来啦!"

  huáng河水东去。

  济南五里巷景琦家。

  一棵大柳树下,一个井台儿。井台儿对面一个小门小院,两间小西屋,土烟囱冒着烟。

  huángchūn一边拉着风箱,一边续柴禾烧水。景琦在灶台上数着大子儿。

  huángchūn:"这就算安了家了,我看你拿什么养活我,过几个月我可要生了。"

  景琦:"这一路光靠看病我也没少挣,先把房租jiāo了是真的!"

  于老头推门而进,放下一对水桶:"这桶你们用吧,井就在门口外头,柳树底下。"

  景琦:"谢谢于大爷,这俩月的房钱我先给您。"

  于老头:"急什么?远道来的不容易。"

  是琦:"拿着拿着,从这儿进城不远吧?"

  "往东五里多地,要不这儿怎么叫五里巷呢,往西是小泷河,那就快到乡下了。忙着,有事找我。"于老头回身出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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