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之爱_[日]渡边淳一【完结】(58)

2019-03-10  作者|标签:[日]渡边淳一

  风野感到比任何时候都想立刻拥抱袊子。

  可这时袊子却不在。

  风野无心起chuáng,一直躺到快中午了,才开始穿衣服。妻子进来问道:“病刚好,能出去吗?”

  “在家呆了三天,该见的人都没见,我得先去一趟工作间。”

  “回来吃晚饭吧?”

  “噢……”

  风野含含糊糊地应着穿上外套。

  出了门,风chuī在身上觉得十分慡快。十二月中旬的风很凉,而风野并没有感到冷,但觉得阳光有些刺眼,脚也有点发飘,可能是身体还虚弱的缘故。

  前面转弯处有家杂货店,看到那里的公用电话,风野立刻想到衿子。

  尽管衿子说不在,风野还是想打个电话碰碰运气。

  拨通了衿子公司的电话,立刻有个年轻姑娘接电话,风野说找衿子。她说:“请稍候。”

  风野正心中纳闷。“喂?”话筒里已传来衿子的声音。

  “喂,你这不是在公司吗?”

  “找我有事吗?”

  “昨天你说不上班,我想打电话试试。”

  “就这点事?”

  “感冒才好,我正要去工作间。你下班时候顺路过来吧。”

  “你还是赶快回家吧。”

  “行了,快让我看一眼吧,等你。”

  “怪人!”

  衿子接着又说了句“我正忙着呢”,就断了电话。

  说是出去,却还在公司。听刚才的电话,似乎衿子就没打算出去。大概衿子知道风野在接受妻子的照顾,故意说的气话。

  风野总算放下心来,但是衿子的心情好像依然不好。

  风野去车站坐上电车,去了工作间。

  虽然只是三天没过来,却有一种久违的感觉。屋里当然还是原样,只是书桌上蒙了一层薄薄的尘土。风野用抹布擦gān净书桌,点燃一支香烟。刚吸完,大成社的编辑青木就到了。风野把散文的原稿jiāo给他。两个人闲谈了几句。青木刚走,以前公司的同事平井来了,他是找风野商量出公司内部报纸的事。谈话间不觉已到huáng昏,街灯都亮了。

  平井邀风野一起去喝酒,风野说感冒刚好,就谢绝了。平井正要告辞时,门铃短促地响了一声,袊子推开了门。

  “这是……”

  风野吃了一惊。袊子看见门口的男靴子也十分诧异。

  “不,啊,没什么……”

  风野有些语无伦次。平井朝门口走去:

  “那我就失礼了,我正要回去呢。”

  平井后半句话是说给袊子的。他边穿鞋边向风野说“再见”,然后出了屋。袊子看他走后才进屋。

  “我来的不是时候?”

  “没有,没有。不过,你电话上说不想见我……”

  “是的,我不想见你。这是你让我来的……”

  “你先打个招呼再来就好了。”

  “好,我回去了。”

  “嘿,别走呀。”

  风野从后面抓住袊子的肩膀。

  袊子说的与做的正好相反。昨天说今天出门,实际上没出去。电话说没时间,现在又跑来了。不知道哪句话是真的。为女人的反覆无常而无所适从的男人的确困惑,或许女人就是要藉此显示自己的存在。可以肯定的是,那种逆反情绪正说明了女人喜欢对方,不想分手,所以才言行不一。

  袊子被风野拉到怀里,很自然地把头伏在风野胸脯上。

  风野立刻闻到久违的袊子身上的馨香。

  “谢谢你过来。”

  袊子已无意逞qiáng,静静地点了下头。

  “我想你啊。”

  “病倒的这几天,我一直在想你。”

  “我才不信呢!”

  袊子忽然声音清晰地说。

  “不骗你。”

  “那,好哇。”

  袊子挣开风野的双手,透过窗户看着夜色中的街道。

  “哎,你吃晚饭了吗?”

  “没有。一起出去吃吧。”

  “感冒不要紧了吗?”

  “没问题。”

  刚才谢绝了平井的邀请,对袊子则是另一回事。两个人来到街上一栋大楼一层的炸虾店。

  风野鼻子仍有点不通气,还不时咳嗽一两声。但喝啤酒似乎无问题。两人在杯中倒满啤酒后,开始gān杯。

  “恭喜痊愈。”

  “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病。”

  一杯下肚,袊子口气颇为感慨地说道:“你这次生病,让我想了许多。”

  “想什么?”

  “如果你就那样病死了,将永远扔下我一个人。”

  “喂,怎么净说不吉利的话。”

  风野端着酒杯看着袊子。

  “我结实着哪。”

  “说这种话的人最危险。前不久,有个才四十来岁、每天跑步的社长不就突然死了吗。”

  风野也确实看过那篇报道。另外,自己高中、大学的同学最近连着死了两个。一个死于胃癌;一个是心肌梗塞,在东京站等电车时突然胸闷难受,突然就死了。

  “你不用担心我。”

  “我担心你gān吗?”

  风野对这突如其来的冷淡回答,大为震惊。

  “你要死了,我是不会去参加葬礼的。恐怕你的死相怪异,让人没法看。”

  “再说,我也不想看你老婆、孩子哭哭啼啼的样子。”

  “我怎么可能说死就死呢?有什么事,我一定立即告诉你。”

  “算了吧。有你老婆照看,给你送终就行了。”

  看来,风向不对。风野再说什么都会导致吵架。

  风野不再说话,夹起一只虾送到嘴里。袊子有些焦躁起来,一口气喝光杯中的酒。

  “总而言之,我们的关系不过是逢场作戏罢了。”

  “这是什么话?我现在最喜欢的人就是你呀。”

  风野说到最后一句时,放低了声音,让周围的人听不到。袊子像吃了一惊似的,眼睁得大大的:

  “无论是你病了还是死了,你最爱着的女人却一无所知,这是怎么回事?”

  的确,风野希望在死之将至时,心爱的女人守在身边,为自己送终。可是,袊子却得不到消息,被冷落在一边,所以她不高兴也是可以理解的。

  “说来说去,不是夫妻真不行。”

  “那也未必。至多早一些知道对方的死讯,别的也没什么了。”

  “我没说那个。死了早晚是会知道的。我并不介意。问题是死了以后。”

  “死了以后?”

  “对,坟墓的事。”

  说着,袊子把夹起的炸虾又放回盘子:

  “你死了以后跟你夫人用一个坟墓吧?骨灰也永远在一起。而我呢,再怎么请求,也不可能跟你葬在一起。”

  袊子居然想得那么远,风野感到出乎意料。

  “活着的时候就不提了,咱们死了都不能同xué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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