异恋_[日]渡边淳一【完结】(29)

2019-03-10  作者|标签:[日]渡边淳一

  片濑夫妇真是登对。每次我回想起那年chūn天,第一次与他们相逢的情景就会胸口一紧。不管跟谁打招呼,信太郎的手一定搂着雏子的背或腰。雏子则是挺直着背,一点都没有卑屈的样子堂堂站着,也不会特别奉承地与别人谈笑。在一旁的信太郎笑容可掏地说些应酬话。不知谁往我这看,带点惊讶的表情。信太郎马上介绍说:“我的新秘书。老婆都公认的。”然后顽皮地向对方挤眼睛。

  在服务生的带领下进到一间天花板相当高、也很宽广的地方,感觉很坚固的用餐场所。在充满淡huáng色光线的室内座无虚席。向着庭园的窗敞开着,从那儿chuī进来的夜风不时把桌上的蜡烛chuī得摇摇晃晃。餐厅内笑语喧哗,声音不会太吵,也不会太静。虽然安静地可以听到服务生们衣服磨擦的声音,但另一方面不绝于耳的谈话声也温暖了室内的气氛。

  副岛赞美我的衣装说,女人只要一打扮就漂亮得像变了一个人似的。雏子一说小布本来就很漂亮,副岛马上慌张地加一句,对、对,然后很礼貌地看着我胸前,但眼神中不带一点色意。信太郎了酒,雏子看着菜单点了一大堆。菜一端上来,她就说小布要吃胖一点才好,把菜看一盘一盘端过来,然后夹菜到我盘里。

  副岛和信太即聊着几年前捕获的兔子,还有副岛养的猎犬的事,聊得津津有昧。我和副岛并排坐,对面是片濑夫妻。我意识到信太即的目光不时往我这看,一瞬间在我的颈项到胸部鼓起的地方逗留。虽然我不觉得带有特别的意昧,但被这么瞧着让我失去平静。好几次想向雏子借披肩把露出来的肩膀和胸部遮起来。

  那天晚上,雏子应该看起来比我还像个淑女。雏子就像是训练有素似的,伸直着背坐着。向信太郎或副岛借打火机点烟随时候也很优雅地倾身,秀气地吸着烟,也不加入谈话,只是一直喜孜孜地凝视着我、副岛和信太郎。像沉浸在幸福的回忆里一样,满足地将眼光投向远方。

  在甜点送上来之前,我站起来准备到化妆室时,雏子说我也要去,就一起上洗手间。里面没有其他人,雏子在镜子前补妆,高兴地说,大家都在盯着小布呢。

  “大家?”

  “餐厅里的客人呀。今晚的小布实在很性感。”

  “真的吗?”我笑着说,“才不是看我呢,是看雏子小姐。”

  雏子没有答话,把粉盒拿出来,突然将沾着白粉的泡绢往我鼻子上擦。

  “你看,出了这么多油,不上点粉不行。”

  我小声说谢谢,雏予轻轻微笑,咔地一声盖上粉饼盒。

  “对了,小布。”

  “什么?”

  “今天晚上,我想直接到副岛那儿去,可以吧?”

  我有点搞不懂,所以故意张大了眼说:“为什么这种事要问我呢,雏子自己决定就好了嘛。”

  “想今晚在他那儿过夜。”

  “什么?”

  “想明天中午以前再回家,没关系吧?

  我记得当时我想回问说,这是什么意思呢?但是喉咙好像塞住了。那晚别墅里老妈、半田都不在,要是雏子到副岛那过夜的话,就只剩下我和信太郎两人在别墅共处。

  “我已经和小信说好了,剩下就看小布同不同意了。”

  雏子别有深意地眯起眼笑着说。

  我一不答腔,雏子就顽皮地小小声说:“害伯吗?和信太郎两人独处会害怕吗?”

  “讨厌啦,雏子老是这样。”我避开她的目光说,“你在说什么呀,我才一点都不怕呢。就算有小偷进来,有闹鬼,我也不怕,反正有老师挡着不是吗?”

  我知道雏子指的并不是这个,但是我装做听不懂。因为我认为那是对雏子最低限度的尊重。即使今晚和信太郎独处,在我们两人之间不会发生什么,那是不可能的。虽然自己毫无疑问地爱上了信太郎,但是我觉得他对我所抱持的感情不过是亲情。我很满足于这么被信太郎和雏子包围着,受到他们的疼爱,并不想祈求更多的东西……要是这些话能在那个场所恳切地向雏子剖白的话就好了,不知会轻松多少。但是我说不出口。而且在那个时候,我也不确定雏子内心到底对我的想法是什么。实我私底下怀疑雏子曾经对我和信太郎之间的事吃过醋。

  雏子“呵、呵”地颇有含意地笑,“那,我就到副岛那儿住罗。”

  “请便。”我说。雏子突然轻轻地抱了我一下,两手围着我的颈子,在我耳边说“小布最好了”,然后很潇洒地转身,快步地走出化妆室。

  那时她在我头颈留下的香味,一直到深夜还没散去。我没有问过雏子当时是用哪一个牌子的香水,但是我到现在还很清楚地记得那个味道。闻到同样的香味时可以马上分辨出来。那是像成熟的花蜜乘着夜风传来的味道,浓郁地到处留否。

  那天晚上。坐信太郎开的车回到古宿的别墅。两人在阳台开始喝啤酒时我还有错觉,感到雏子是我身体的一部分。那是因为在颈子上有雏子的香味,不停地刺激着鼻子的缘故。

  那是个恬静的夜晚。庭园中聚集了一大群飞蛾和昆虫,出着声音四周飞舞。陷入黑暗的树荫里不停传来虫鸣。仲夏夜带着冷意的风不时chuī着树枝沙沙作响。但我不觉得那是声响,反而有增加夜晚宁静的效果。

  信太郎就像平常一样,坐在阳台的藤椅上喝着啤酒眺望着庭园。他抽着烟,说着一些无聊的笑话,把我弄得笑声不断。

  “有这么一个笑话。”他伸懒腰向着我说,“你听好了。不过要是不好笑,我可不负责。”

  “这个嘛,”我笑着说,“要是不好笑的话,我可不笑。”

  “好,没关系“我要说了哟。有一个男人昏睡了两天终于醒过来,医师站在医院的病chuáng边说:‘有坏消息。’男人很恐惧地问说:‘是什么?’医生回答他说:‘我弄错了,把你没问题的那一只脚给切掉了。但是我也有好消息,就是有问题的那只脚正在回复当中。’”

  那时我正好喝了一日啤酒,嘴巴鼓得很大,禁不住就把它全喷了出来。喷得四周都是白色的啤酒泡沫,看着那些泡沫又觉得好笑。

  信太郎说:“很好。开始就得高分。好,下一个笑话。一位妇产科医生在诊断一位年轻女性后说,‘庞德太太,有一个好消息……’年轻女性纠正他说:‘不好意思,我是庞德小姐。’医生马上改口说:‘那么,我有一个坏消息……’”

  我在藤椅上往后倒大声地笑。向雏子借的洋装的膝盖部分被啤酒弄脏了。我一面用毛巾擦着,一面还是笑个不停。信太郎也是忍不住发笑,然后又讲下一个笑话。“有个地方有一位教授是中冒失鬼,听好了,这很重要,是一位冒冒失失的教授。”

  “像老师一样。”

  “对、对,那位教授有一晚正要洗澡,突然想到忘了脱衣服。但是这倒没什么关系,因为他连在澡盆里放水也忘了我笑翻了碰到桌子。”信太郎的笑声也变大,笑到肩膀晃动,因为努力想要克制反而弄到开始打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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