异恋_[日]渡边淳一【完结】(2)

2019-03-10  作者|标签:[日]渡边淳一

  简介:

  异恋所描写的正是一桩凶杀案内幕。

  女大学生矢野布美子因涉嫌谋枪杀了有夫之妇雏子的情人大久保,并误伤布美子最亲爱的老师信太郎而被判入狱。

  然而,为什么行凶? 嫉妒? 仇恨?不为人知的疯狂?媒体忽略了,检察官也不察真正原因,直到布美子出狱后、临终前,才由写实小说家乌饲因为好奇而挖掘出早巳尘封记忆深处的情欲档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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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序章

  一九九五年四月十九号。在仙台市的某个天主教会,举行了矢野布美子的葬礼。

  参加的人不多,是个冷清的葬礼。在安置于正前方的灵枢旁,有一只插着白色蔷薇的花瓶。不知是花束不够多还是瓶子过大,看起来稀稀疏疏冷冰冰的。

  教会面向着车水马龙的广濑大街。从半夜开始落的雨到早晨还不歇,待葬礼的仪式一开始,又更哗啦啦地下了起来。从教会那扇薄门外不断传来车辆溅起水花的声音。

  又瘦又高的神父有点半闭着眼念着圣经。在礼拜堂内低声放着的音乐是“马太受难曲”。那是布美子生前最喜欢的曲子之一,而向遗族指名要放这支曲子的则是鸟饲三津彦。

  鸟饲在离穿着丧服的人稍远一点的位子上坐着。除了鸟饲,参加葬礼的一共有十二位。年迈的双亲、妹妹和妹婿,以及他们的女儿、也是布美子侄女的年轻女孩。另外是布美子服完刑后长年打工的咖哩饭店的店主夫妇。鸟饲认得的人不过这些,剩下的五位脸孔全然陌生。大概都是布美子的亲戚吧。

  在特别放大的遗照中,布美子开心地微笑着。那笑容实在是太过于天真无邪。所以一位布美子的亲戚忍不住说出了“用这张照片当遗照是不是太大意了点,杀过人的人不该让人看到这种笑脸”这种话,在葬礼开始前就弄得不偷快。是张不祥的遗像。

  鸟饲再度盯着遗照看。布美子好像是对着光眯眼一样,歪着脖子笑着。怎么看都不橡是因谋杀罪而服刑十年的人的笑脸,更不要说这是垂死前病人的容颜了,无论任谁都无法想像。虽然是四十五岁、比鸟饲大一岁,但是她看起来比实际年龄年轻很多。如果要比喻这个将一切过往全部承受、毫无怨言、无心微笑着的布美子,可以说她像是童女的木雕,或是立在乡间小道边偶尔会看到的小女佛。

  矢野布美子发现自己得了癌症是在前年的秋天。是子宫癌。她以前就为腰痛及小腹下部疼痛所苦,但没有就医检查只是胡乱吃镇痛药了事。等到实在熬不下去到医院去时、已经是十一月的下旬。癌细胞扩散到内脏,已是回天乏术。

  布美子为了清楚了解自己的病情,bī着医师说出自己最多不过还有四、五个月的寿命以后,就马上将财产处理掉,搬出了一直住的公寓。然后将银行存款全部提出来,jiāo给院方作为医疗及住院费,将自己的身后事打点妥当。也是在这个时候,她从共同病房转到单人病房,因为她不想让同房的病人看到自己癌症末期的样子。

  对鸟饲来说,布美子自己换到单人房是再好不过的了。他准备着手写一本关于布美子犯罪的真实小说。为了从住院中的布美子那儿探听消息,在共同病房采访不得不顾虑到别的病人。但是鸟侗既负担不起单人房的费用,再说,也没道理这么做。

  二月下旬,鸟饲和往常一样走进病房,很不寻常的是,布美子从病chuáng坐起身来突然要求说,请帮我照张像。她的气色比往常好,眼睛闪着qiáng烈的光芒,让鸟饲颇为吃惊。那阵子布美子气色不好的时候比较多,就算特别去探访,也常常是毫无所获帐然而归。

  “今天也不知道怎么了,好像重新活过来一样心情特别好。要是能帮我照张像的话就太感谢了!”

  “是为了纪念什么吗?”

  鸟饲笑着这么一问,布美予说为了“最后的”纪念,当然将眼光避开。“最后的像片不好好照不行,我自己连一张像样的照片都没有。”

  这话一听就知道是指葬礼时要用的遗照。布美子朝着不知该如何应对而正踌躇着的鸟饲深深地鞠躬:“拜托你了。帮我照像的话,我今天就算到半夜,不,到清晨也可以好好地话说从头。”鸟饲想要是错过了这个机会的话,或许永远都无法从布美子口中知道真相。

  到那时为止,不用问就从布美子口中流出的话语,因当时的身体状况而有所不同。有的颇具要领,有的含混不清。好几次说着说着突然病情恶化,还得跑出去叫护士来。

  这么片断的内容,事后就算想把它拼凑起来也很困难。布美子自己也似乎对印象鲜明的事和不太记得的事混淆不清,自己说过的话隔天说记错了将它收回,然后再过一天又说好像还是役错。再加上没有保持好与问话的人的距离,常常一旦情绪激动起来,就没法停止地重复已经说过的部分。

  为解决这些问题,需要花上好些时间仔细一一重问,但是对方可是死期bī近的病人哪!有时才在想总有一天可以说上半个钟头吧,结果第二天才讲了五分钟就撑不下去了,再过一天又变成一个礼拜都不能会客。使得接下来的发展充满未知数,乌饲从那时开始焦急不安。

  在那个时候,鸟饲相当坚持当一个写实小说家。记录布美子的犯罪事迹,对很可能永远籍籍无名的自己来说是个很大的赌注。他记得自己曾这么想:“不、不会如此,或许这将是自己的代表作也不一定。”一这么想又打起jīng神来。鸟饲想,要是照医师宣布的,她的病不知撑不撑得到四月的樱花季节的话,有必要加紧脚步。要是能花上相当时间好好地问话的话,照像这种小事实在算不了什么。于是他马上奔出医院在附近的照像馆买了价格中等的相机,然后谁备了两卷二十四张的底片,再赶回到布美子的病房。布美子将掺着白发的乱发,细心地编起来落在肩膀上。对着镜子徐上唇膏。那是在东京下了少有的大雪的第二天,阳光映着路上的雪,一片白通过玻璃窗映到了房里来。鸟饲小心注意着不要背光,将镜头对准了布美子。

  布美子有点害羞地说还想擦粉。

  “真是不巧,我身上没带。”

  鸟饲一边说着应酬话:“已经够漂亮了。”一面却冷静地想着今天可是关键哪,要是在今天不全部问出来的话,我就写不成了。但是他并不觉得自己这么想有点过分。要是被某种情感左右的话,书就无法写了。要是失去了客观的观点,而一再同情采访对象的话,也完成不了像样的作品。在尽量不去介意心中的功利主义下,他一语不发地按着快门。喀嚓的快门声响遍了病房。

  几天后,鸟饲将洗出来的照片给本人看时,布美子似乎对其中一张特别中意。她拜托鸟饲说,我要是死了,请用这张照片当遗照。因为那像极了她年轻时的神情。

  照片因为看得出是在病chuáng上的照的,所以鸟饲请了认识的摄影师修了一下底片。因为修得很好,使照片看起来像是以前的明星照。或许那是因为步人中年的布美子即使病倒了,也没有损及她的可爱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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