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片雪_[日]渡边淳一【完结】(84)

2019-03-10  作者|标签:[日]渡边淳一

  今早出门时,他原打算见到笙子时,先把手袋jiāo给她。当然他不好当着大家的面jiāo给她,但两个人单独相处的时间多得很。到时说一句“这是给你的礼物”,然后jiāo给她,出发前的不愉快可能就烟消云散了。

  看来,这种想法未免过于一相情愿。难道她还对自己和霞去欧洲旅行的事耿耿于怀……

  伊织认为她休息可能与这事有关。然而,关键人物笙子不在,既无法问明理由,也无法为自己辩解。

  整整一天,伊织为此坐立不安。

  由于十天时间不在事务所,所以事务所里来访的客人很多,时而还要和职员们商量工作,忙得连椅子都没坐热过。然而,就是如此繁忙,还是有时突然想起笙子。

  她现在正在gān什么?为什么不来电话……

  但是,在客人面前,他不能流露出这种情绪,只能佯装平静。然而,每次给客人端茶和禀告情况时进来的人不是笙子,总是感到别扭。笙子在时,心有灵犀一点通,现在换了别的女人,每件事都必须仔细说明。办完事应请客人尽早离开时,笙子总能巧妙地安排他们离开,而现在的女人却还在必恭必敬地献上新茶,令伊织烦躁生气。

  huáng昏时分,工作终于告一段落,伊织再次给笙子公寓打电话,还是没人接。

  当天晚上,他和纤维厂家的经理约好在筑地共进晚餐;这位经理是伊织设计他的大楼以后新结jiāo的朋友。整个晚餐过程中他总是时时想起笙子。晚餐后,他应邀到了银座,在新桥附近的夜总会又挂了一次电话,笙子依然不在家。

  “到底怎么了?不会出什么事吧……”

  打完电话,伊织闷闷不乐。经理询问,他也只能模棱两可地回答道:“没什么……”。

  喝着女招待调好的加水威士忌,伊织自己再次感到吃惊不已。笙子不在,自己竟然如此消沉。早知如此,当初不该和霞去旅行。就因为两个人偷偷摸摸去旅行,才酿成今日的苦果。不过,他虽然这样责备自己,但转念一想,又觉得此一时,彼一时,那时他认为和霞去旅行是头等重要的大事。现在再说这些,已经毫无意义。

  然而,回到事务所才发现,笙子不在,事事不如人意。换句话说,他再一次认识到笙子在工作中必不可少的作用。

  一般来说,离开银座,至少还得再去一家酒馆接着喝酒,但他心绪不宁,再加上旅途疲劳,无心再喝,十点钟就和那位经理分手了。

  他拦住一辆出租车照直回到公寓,发现桌子上放着一封信。平日总是富子负责从下面的信箱取回邮件。他一看信封上的字,心里已经明白是笙子写来的。伊织本想尽快看到内容,但又害怕打开,于是拿着信来到客厅,坐在沙发上,才慢慢地拆开。

  一张日本式便笺,折了三折,上面写着笙子那工整的字。

  祥一郎先生:

  欢迎您归来!旅途疲劳,却没能去接您,十分抱歉。您刚回来,提出这件事,我自己也知道冒昧。请允许我辞去事务所的工作。

  衷心感谢长期以来您对我的关照。

  您可能会问,既然如此,为什么要辞职?我没法回答这个问题,只能说,这是我太任性的缘故。工作虎头蛇尾,一定令您感到吃惊,请您原谅我这最后一次的任性吧!退职日期可以从这封信送到之日起计算,也可以从开始休息那天计算,悉听处置。工作方面,我已向坂井仔细jiāo代清楚,估计不会受到影响。

  目前我不在东京,待思绪恢复平静后,我再去当面向您道歉。

  谢谢您长期以来的关照,您给我希望,让我愉快,这四年来的一切,我将终生不忘。

  您每天工作很忙,请多保重。再见!

  笙子

  伊织反复看了两遍,把信放在了桌上。要说丝毫没料到这结果,那是瞎话。

  但他没想到词句竟然如此斩钉截铁,毫无回旋余地。他已经感到事情不同寻常,但又觉得尚可挽回,实在小看了她。

  这封信显然是最后通牒。在辞去事务所工作的同时,她还同时宣告,过去两个人的关系也一刀两断。

  伊织坐立不安,又看了一遍信,然后点着一支烟。尽管他一口接一口地使劲吸烟,但信的内容依然如故。伊织又重新看了一遍,思索着字里行间是否还存在找回笙子的余地。

  信的开头是“欢迎您归来”。看来在伊织回来之前,她已决意要这么做了。

  文辞有条不紊,字斟句酌,丝毫看不出激动的痕迹。然而,信的内容却冷酷无情。无论看多少遍,这也是一纸宣布与伊织诀别的通告,同时也表明借此机会辞去事务所工作。

  “这四年来的一切,我将终生不忘”,每读到这里,伊织都感到一种撕心裂肺的痛苦。

  是啊,已经四年了。往日的一切历历在目,就像刚刚发生过一样。

  初次相逢以后,他们相互爱慕,终于同chuáng共枕。他们相爱,但又不断发生摩擦。自从她来到事务所工作以来,笙子每时每刻都在竭尽全力为他服务,两个人都坚信永远不会分离。就是这个笙子,如今提出要和自己分手了。

  老实讲,在伊织来说,这事仍然缺乏真实感。眼前就摆着信,他也明知是笙子写的,但他仍不愿相信这是事实。

  “为什么呢……”

  伊织手里拿着信自语道。

  近几个月来,和笙子的关系确实一直别别扭扭。有时表面和好如初,但实际上内心深处潜藏着不信任。原因很明显地是霞的介入。他能推测出,这次分手的直接导火线也是因为他和霞去欧洲旅行。笙子生气,理所当然。尽管如此,伊织仍想不通。

  “何必如此小题大作呢……”

  伊织又一次从信的字里行间中寻找和解的余地。然而,抑制情感轻描淡写的词句反倒正表明了笙子毅然的决心。

  信的抬头只写“祥一郎先生”,而没写“伊织祥一郎”。伊织最终从这里找到了一丝希望。

  笙子寄出这么一封信,人到底在哪儿呢?他又看了看信封背面,上面只写着“相泽笙子”,没有地址。既然不在公寓,她肯定不在东京,但光凭这一点也还是无法查清。他想看看邮戳,也许能了解寄信的邮局,于是仔细查看,结果只模模糊糊地看出是“长野”两个字。

  长野是笙子的老家。

  这样看来,原来笙子目前在老家……

  伊织激动得立刻想给长野挂电话。他还没见过笙子的父母,只和她母亲通过一次话,她母亲给人的感觉和笙子一样,忠厚而且认真。他记得她母亲非常谦恭地感谢他平时对自己女儿的关照,反倒使他感到不知所措。

  伊织不知道笙子如何向她母亲解释他俩之间的关系,但从电话jiāo谈的情况推测,她母亲是一个守旧的老实人。

  他记得那时正值新年。两个人关系如胶似漆,新年休假几天不能见面也感到痛苦难忍,于是两人约好时间互相打电话,聊以慰藉。现在想来,他甚至怀疑,是否真有当初的时候。

  总之,他知道她老家的电话号码,只要想打电话,现在马上就可以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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