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子切切实实地感到了自己身体的不可思议。
毫无疑问,虽是自己的身体,这其中却有不属于自己身体的部份。
自己明显是朝一个方向努力的,但却事与愿违。这个部份独立于冬子,有自己的意志。
“想不通。”
冬子望着窗帘渗入的柔和的晨光,悄然自语。
“这是为什么?”
她歪头自问。
问也白问。明知道问不到,冬子还是从发问本身获得了一种满足。
“还是起chuáng吧。”
冬子在chuáng上伸了个懒腰。
chuáng上流dàng着睡了一个好觉之后的慵懒气息。
冬子一抬起眼睛,发现枕头边chuáng头柜上放着船津送的项链。不知道为什么,晨光下不再那么光彩夺目,看上去很平凡。
冬子拿着梳子,打开阳台上的窗帘。
瞬间,像等不及似的,早晨的阳光一下子涌了进来。
台风过后,阳光眩人眼目。
冬子做了个深呼吸,到阳台上梳头。
也许是由于假日的原因,公寓下面的空地上,孩子们在骑车嬉戏。对面道路上跑过一个拿球拍的少年。
道路,人家、还有前面神宫的林木都淋浴着秋日的阳光。
冬子一边哼着歌,一边慢慢地梳头。得到满足了,头发也变得润泽柔顺。
梳子上沾着五、六根落发。冬子用纸去拈时,忽然看到了脚下的jī冠花。
冬子是两天前买回来的,现在较之那时红意更浓了,秋空下像在燃烧似的。
“雁来红。”
略加思考,冬子记起了它的名字。
花店的主人讲,jī冠花在雁来时会更红。
“更红……”
冬子喃喃自语,她忽然产生了一种错觉。就好像自己的身体也被染红了一样。
不知究竟是何物,自己体内确有一倏红色的芯。
现在,这个“红”正在燃烧。
也许它并没有止熄,一直都在燃烧。
只是其色调时不时会出现一些明暗变化罢了。
虽同样是红,但它却分明有如火燃烧和消沉宁静之时。
在何时,又为何变成鲜艳的“红”?而又在何时,又为何褪色冬子不明就里,一直是如坠雾中。
现在唯一可以确认的是在冬子的身体里面确实留存着“红”的芯。
——上部完——
《雁来红》(下部)作者:[日]渡边淳一
鬼子
贵志慢慢拉开她背后的拉链,让她的胸部更luǒ露,在洋装袖于被脱掉时,她还缩着肩协助配台。但,胸罩被拿掉的瞬间,她又不由自主jiāo抱双臂了。
虽明知终会被贵志为所欲为,冬子却不希望现在马上被碰触,至少,她要再多保留一些时候。
三个月前的六月初,木之内冬子开始发觉在生理期前后有些微异的迹象。
身高一百五十五公分、体重四十公斤的她身材瘦弱,对身体本就不太有自信,即使这样,最近几年却也从来没有过什么病痛。
偶尔在季节变化之际会感冒,通常也只拖个三两天就痊愈。
血压是略微煽低,也有轻微贫血,因此有时会晕眩,却也没什么大不了。
正因这样,她也自认为虽是瘦了些,身体底子并不算很差。
但,最近几个月来,生理期有点拖长了。
以往,冬子的生理期一直保持二十八天的规则型,一般四天,顶多五天就结束。尽管来时的两、三天前会有腰部乏力和臼齿疼痛的现象,仍不至于影响工作。
这种情形自二十岁出头至二十八岁的目前,几乎未曾改变过。
不过最近两、三个月,生理期却拖长了,从一星期待续至将近十天,而且腰部也会感到闷痛。
起先,她以为可能是有点疲倦的缘故,并未太在意,可是,到了下一个月还是相同,不仅这样,期间又更延长,痛楚似也更qiáng烈了。
九月初的生理期持续十天之久,冬子终于休息一天。她虽担心不知怎么回事,却毕竟是自己身体的秘密,羞于请教别人。
她也试着归之于工作过度,问题是,最近的工作并不能算特别忙碌。
今年以来,冬子总是上午十时左右走出在参宫桥的家门,前往原宿的“圆帽”高级服饰店。
店开在表参道的明治街前,由原宿车站步行不到五分钟。即使从参宫桥前任,先搭小田急线至代代木八幡,再转搭地下铁,第二站就下车,只要二十分钟可达。
冬子的在四层楼建筑的一楼,人口只有约莫六尺宽,不过呈纵长状,有十坪左右。
当然,其中,只有前段的六坪是帽子展售橱窗,后段的四坪则是制造帽子的工作室。
店名的“圆帽”取自圆形短帘帽之名。
冬子于十时半抵达,几乎同时,女售货员和制帽学院毕业的女助理也到了。开门、盘点橱窗,整理妥当,实际开始营业已近十一时。
原宿街头要到快正午才会热闹起来,以时间来说是相当充裕营业时间自上午十一时至下午八时,但,只有傍晚时分顾客稍多。虽说入冬时订制个人帽子的顾客会增多,目前却还没必要熬夜赶工。
九月初休息了一天让冬子决定上医院检查。即使只是生理期间拖长,难免还是会感到不安。她也曾听说过,朋友的母亲因生理不顾感到奇怪,至医院检查时才发现罹患子宫癌,却已经太迟。
还不到三十岁,冬子自认为没有那种可能,但,怕的是万一。
去哪家医院呢?
冬子最先想到的是由代代木的明治街向西走约一百公尺处的明治诊所,两年前她曾在该诊所做过妊娠中绝手术,只是当时的情景几乎已忘掉。
当然,忘掉的是医院的电话号码或护士的姓名之类,内心蒙受的创伤并未消失,甚至可说,正因为未曾消失,才会最先想到这家医院。
冬子按捺住嫌麻烦的心情,找出两年前的记事本。
两年前的九月二十日之处写着“明治诊所”,电话号码底下只记着“与K碰面”。
之后有三天的空白。
这三天的时间里,冬子边休养边思考与贵志的事。
一个月后的十月,她和贵志佑一郎分手,是她自己提出的。
贵志有妻子,也有两个孩子,并非无法预测两人终有分手的一天,何况,十四岁的年龄差距若以世俗的眼光来看,也是很不自然。但,尽管已考虑到终究会幻灭,两人的jiāo往从冬于大学毕业的二十二岁开始,仍旧拖拖拉拉的持续了四年。
在jiāo往的第四年冬子堕胎了。不过若以不同的观点而论,这反而是件好事,让她能够下决心和贵志分手。手术的痛苦令冬子决然踏上分手之路,她决定调整自己的心态,独自一个人好好活下来。
不必说,在下定决心之前是非常痛苦了。
有一段时间食不下咽,体重骤降至四十公斤以下,皮肤粗糙、gān涩,去找贵志也只是尖叫、咒骂,还甩对方耳光。有时,还觉得这样分手和死了没有两样,甚至考虑要自杀。
如今回想起来不可思议,为何会那殿疯狂呢?更无法相信自己体内存在着那洋愤怒、悲伤的jīng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