雁来红_[日]渡边淳一【完结】(55)

2019-03-10  作者|标签:[日]渡边淳一

  “我倒真想去看看。”

  “再暖和点,我们就去。”

  冬子知道贵志的良苦用心。其实,冬子的障碍与贵志没有关系,这是冬子或医生的责任。

  但贵志现在竭力想抚平这个创伤。是他将冬子从一个无知少女变成了女人,却未能与之结为夫妻。贵志很歉疚,他想藉此机会予以补偿。

  进入三月下旬,便开始收到花信了。

  据说今年染井吉野樱花要比往年开得早一些,但到了四月初,天气骤然转冷,含苞欲放的花蕾又都蔫了。不过,五号星期六那天开始,东京城内的樱花“忽”的一下子全开放了。

  从参宫桥到原宿道路的两旁的樱花,也在六号星期天这天竞相开放了。

  冬子每见到樱花,在惊叹其美丽的同时总有一种不堪忍受的感觉。

  为什么樱花要这样拼了命似地开呢?自自然然,悠闲舒适的去开又有何不可呢?

  但是,樱花似乎不似人类这么国通。开的时候,惊艳一时;然后便骤然消失,芳踪无觅。

  男人们激赏这种慡快,将之定为日本的国花。这体现出日本男性推崇的执著jīng神,但观者却颇不轻松。

  冬子更喜欢闲适一点的花。诸如含羞草啦,小毛球啦,这类花徐徐开放,花期很长。

  一般而言,女性没有男性那么喜欢樱花。

  虽说女性也觉得樱花美丽,慡洁,但这有别于男性对樱花的观感。

  对待花的这种不同态度,也许与男性和女性的生存方式不同有关。

  女人从思chūn期开始便进入了花季。其时艳压群芳,但时间短暂。

  与此相对,男性却似乎没有花开烂漫的时期,似败不败,花期很长。

  女人看到樱花,触景生情,顿生美丽不足恃之感。花与人似,自然生出逃避的念头。

  相反的,男性之所以憧憬樱花,恐怕正由于男性与这种慡洁无缘之故。

  男人如同含羞草和小毛球一样,花期很长,故此可以若无其事地大赞樱花。

  冬子对樱花在生理感觉上难以接受,也许正是这个道理。看着争奇斗妍,压枝闹chūn的樱花,冬子总感觉有说不出的悲凉。满脑子充斥的只有顷刻即要凋零的虚无感觉。

  冬子对今年的樱花尤觉感伤。身体从外到内,都产生了青chūn将逝的感觉。这种感觉与樱花互为映照,便更趋qiáng烈了。

  冬子为樱花之美所感动了。触景生情,她不敢在樱花树下久留,每次都是匆匆而过。

  还是丑陋点的世界好些。浑浑噩噩,怨念纷陈的世界反倒会令人平静。

  不知为什么,这段时间,冬子有些破罐破摔,走哪算哪的感觉。

  神宫林子中的樱花满开那天午后,中山夫人来了电话。

  “上次那帽子,情况怎么样?”

  夫人问的可能是上次出展的帽子。

  “托您的福,带檐帽已经出嫁,那顶钓钟帽还待字闺中。”

  “还在店里吧?”

  “是啊。”

  带檐帽是面向大众的,但钓钟帽平常外出时却有些戴不出去。野外派对或是游园会时倒挺合适,但一般人极少出席这种聚会。

  参加表演的模特和一个女演员曾来看过,但没明说要买。

  “如果是这样的话,我买了吧。挂在那里当摆设,岂不是太làng费了。”

  的确,如果卖不掉,费工费力所做的这件商品也就白费了。

  不过,冬子并不是太急出手。花了偌大jīng力创作的东西,她倒希望一直留住。

  “方便的话,你帮我过来,好不好?”

  “送到你家里?”

  “帽子那么大,有点费事。不过,坐车也就一眨眼功夫就到了。”

  夫人的做法很巧妙。其实,她的意图很明显,就是以买帽子为由,邀冬子上她家里来。

  “今晚或者明天都可以,你看呢?”

  她这样讲,冬子也不好拒绝。

  “好吧,就明天吧。”

  “七点钟左右,行吗”

  “行!”

  冬子有点怕去中山夫人家。她怕说着说着话,又像上次那样,稀里糊涂地陷入异常的关系中去。

  不过,内心里她也有接受夫人爱抚的期待。

  翌日,冬子将钓钟帽装入圆形帽盒,出了店门。

  来到大街上,很快便拦到了一部的士。到达夫人家时,七点刚过。

  “请进。”

  夫人身着斜纹格子长裙,上穿一件同样质料的衬衣。她笑吟吟地迎了出来。

  “正等你呢。”

  冬子马上被请进靠大门的客厅里面。

  “教授呢?”

  “别管他,今晚他很晚回来。对了,你还没吃饭吧。”

  “我傍晚吃过了。”

  “那就喝点葡萄酒吧。”

  夫人手脚麻利,三两下已在桌子上摆好了酒杯。

  冬子把钓钟帽从帽盒里拿出来。

  “先试戴一下帽子吧。”

  夫人从冬子手里接过帽子,扑到镜子跟前。

  “怎么样?”

  “不错,很合衬您。”

  “再看看。”

  夫人全身照着镜子,正面照完照侧面。

  “是不是稍稍向右斜一点好?”

  “因为帽边是向上翻起的,稍微压低点可能会好些。”

  冬子站在一侧为其正了正帽子。

  “有道理,是这样好看些。”

  “配上深色晚装会更见效果。”

  “是啊。”

  夫人又左边照了照,右边照了照。

  “我很满意。不过,肯定很贵吧?”

  “您买我很乐意,打个折扣给您吧。”

  “我先生知道了,肯定又要骂我了。”

  夫人做出为难的表情,但显然她并不真的在意。

  她丈夫中山教授是地道的东京人,从父母那里继承了不少土地和房产。做教授的工资只是供他零花而已。

  “得多少钱?”

  “其实我也不大清楚。”

  “若是普通帽子,根据材料费马上可以算出,但这顶帽子用了厚毡,而且是手工缝制。”

  尤其是出展的东西,设计和做工都很考究,很难讲多少价钱才算合适。

  “五万日元,怎么样?”

  “好,就五万日元吧。”

  如果是普通帽子的话,这个价钱是挺贵的。但这顶帽子花了差不多整整一周的时间才做好,细算一下,应该算是很便宜了。

  “这帽子归我了?”

  “当然归您啦!”

  “不这样花花他的钱,让他一个人胡天胡地,岂不是太不公平了?”

  夫人买下这顶帽子,似乎是在跟教授赌气。

  “我给您送个新的盒子来。”

  “不用了,这个就行。”

  “这盒子是我临进拿来装的。”

  “那就麻烦你了。”

  夫人给林子里斟上酒。

  “这个事就这样定了。咱们喝酒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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