雁来红_[日]渡边淳一【完结】(168)

2019-03-10  作者|标签:[日]渡边淳一

  “我是喜欢你的。”

  大白天在咖啡店讲这样的话,冬子心跳加速了,但,夫人却不当一回事。

  “因为和对外子及竹田的感觉完全不同。”

  “怎么说呢?”

  “和男人做爱时,不管是年纪多大,还是属于被动的,被拥抱、爱抚,才会有所感觉,但是和你正好相反,我觉得自己似乎变成男人,亦即,一切由我带领。”

  的确,和夫人在chuáng上时,都是由她引导,冬子只是被摆布的一方。

  “所以,我觉得能够了解男人的心情了,男人找女人上chuáng是希望彻底照自己的意思征服女人。”

  “只是这样吗?”

  “当然可能不只是这样,但是,我认为男人的高cháo和我们有相当差异最主要是没有陶醉、晕眩的感觉。”

  话题愈来愈尖锐,但,夫人却愈来愈热衷了。“其实,当男人也很累的。”

  “是吗?”

  “当然了,因为他们只是让女人快乐,事实上自己并非同样快乐。”

  听夫人一说,冬子也觉得有道理,但,她自己从未想过这些。

  “无论如何,女人都全力想让自己达到高cháo,忘掉一切,只专心于这件事。”

  “可是,能够做到吗?”

  “你不能吗?但,和我在一起时,你岂非也忘记一切?”

  “是的……”

  “和贵志在一起的时候呢?”

  “如果无法全心投入,那就太不幸了。这么说,你内心深处有某个地方一直保持清醒,设办法达到高cháo?”夫人凝视冬子。

  “一旦上chuáng,最重要的就是抛开自己,什么也不要去想的抛开自己,那样才可能做得到欢愉。”

  确实,自从接受手术后,冬子就未曾专注在性行为之上,抛不开自己,脑海里想着其他事情。

  “若是做不到这点,即表示你想太多,而变成有点神经质。”

  贵志也多次这样讲过。他当然只是迂回的问“还放在心上吗”,但,语气里却带着叹息。每次见到这样的贵志,冬子都感到歉疚,对方如此深爱自己,但是自己却无法完全燃烧起来!

  问题是,若照对方所说“什么都不要想”的努力不想,又会因此分心而清醒过来。如何能治愈呢?无法靠药物或注she治疗反而痛苦,同时不断苦恼之间,整个人仿佛逐渐掉落谷底。这种苦恼该如何排遣?没有人可以治愈吗。

  想到这儿,冬子忽然坐立不安了。

  “无论如何,性行为和头脑有很密切关系的,换句话说,也因此才特别微妙。”夫人说着,熄灭香烟。“可是,真的很奇怪呢!”

  “什么奇怪?”

  “因为人类比其他动物聪明意志力也较qiáng,才能统治这个世界,对不?但,在性行为上却反而造成负面影响,由于想太多无谓的事情,明明可以享受高cháo也变成不能了。当然,其他动物也应该有喜欢和讨厌之分,不过没有动物会顾忌别的动物怎么想,自己是否没用了之类,一切都靠本能行动。”

  或许真的是这样。即使是较高等动物的猿猴,也可以当众若无其事的进行性行为。

  “真是的,聪明也有好有坏!”

  “但,只是这个原因吗?”

  “最重要是单纯和神经质这两点!”

  冬子边点头,边想起船律。他会突然性无能,原因应该也是太单纯——年轻、敏锐,使他想太多了。

  ——他大概也和自己同样没办法专注投人性行为之中吧……

  这样想时,冬子忽然想见船津了。

  ※       ※        ※

  到目前为止,冬子未曾主动打电话给船津。一方面是贵志会在事务所,另一方面则没有重要的事必须打电话至其住处。

  但,这次稍有不同,因为他可能就这样去美国,再也见不到面了。

  中山夫人离去后,冬子一直考虑该不该打电话绘船津。既然在五月底辞职,应该已不在事务所内,看来还是该打去他住处看看。

  可是,她又犹豫了。船津是为了与自己分手才前往美国,上次夜间虽说要带自己一起去美国,也许只是一时的情绪亢奋。

  后来又出现那样的情形,船津很可能就这样默默离去,毕竟年轻的纯真很可能令他踌躇是否该再见一次面。

  所以,打电话给船津或许稍微率性了些,只不过,就这样不能再见面总是遗憾了些!

  ——看来自己是喜欢他吧?

  就这样迟疑不决,到了傍晚六时,冬子才毅然打电话给船津,至少问对方出发的日期是很正当的理由。

  冬子等待着,但,话筒里只传来单调的铃响,却无人接听。

  她挂断,重拨一次电话号码,结果仍旧相同。

  ——已经走了吗?

  虽认为船津不至于不吭一声就走,但,说不定已搬离原来的住处。冬子有着遗失某种重要物件般的心情,搁回话筒。

  入夜后,冬子又从自己任处打电话给船津,但,同样没有人接听。这令她逐渐不安了,船津还在日本吗?

  问贵志也许知道。却又怕被看穿。没错,自己和船津的确未发生肉体关系,不过,彼此曾一丝不挂的互相拥抱,这已形同背叛了贵志。

  就这样,到了快十一时,冬子正边阅读欧洲时尚杂志,边喝着睡前酒的白兰地时,电话铃声响了。

  最近,深夜里常接获奇妙的电话,接听时不是一声不响,就是说一些让人无法忍受的内容,大撅是认为单身女人而故意骚扰。

  这次,冬子也怯怯的拿起话筒。一听,在阵阵喧闹的音乐中,夹杂着船津的声音。

  “你在家?我本来以为你不在,只是试着打打看。”

  “你在哪里?还在日本吗?”

  “当然在日本了,不过明天就走,现在正和朋友喝最后一次饯别酒,在新宿的‘薪’,你要过来吗?位于歌舞伎町小剧场背面一栋有螺旋阶梯的大楼内,很容易找。都是我的好朋友,希望你能过来一下。”船津似已有相当醉意,说。“今天我无论如何想见你,如果你不想人多吵杂,在别的地方单独碰面也好。”

  “但,最后之夜,你应该和朋友慢慢多聊一些吧?”

  “不,我们已经一直喝到现在,可以啦!那么,一小时后在京王饭店的楼下大厅碰头。”

  “可是……”

  “拜托,我等你,一定要来。”

  电话挂断了。完全是船津单方面决定,但,或许也是藉着酒意吧!

  冬子喝完剩下的白兰地,站起身,坐在梳妆台前,已卸妆之后又要再出门是很麻烦,但,这是船津留在日本的最后一夜,不去也不行。

  从参宫桥至京王饭店,搭车十分钟就到了。冬子外出,穿过静谧的商店街,在车站前搭计程车。

  抵达饭店时,船津已坐在楼下大厅的椅子上等待,双肘搁在扶手上,低垂着头,似乎已相当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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