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影灯_[日]渡边淳一【完结】(9)

2019-03-10  作者|标签:[日]渡边淳一

  “行吧。”

  “那么,我去让他们把他抬进来。”

  伦子为通知救护队员,来到走廊里。

  直江站起来,挽起衬衫袖子,穿上胶皮围裙。这工夫,警官同一伙人已把chuáng拉到屋中央去了。

  患者又被担架抬了进来。

  “请把头放在这边。”

  担架在chuáng前做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后,头朝窗户一边了。如今患者仿佛换了个人似的,刚才还发酒疯,现在却下巴朝天,四肢耷拉着入睡了。

  伦子和阿薰从两侧为他脱去西服和毛衣,他的手脚像瘫痪似的软绵无力。

  脱去毛衣只剩下一件衬衫时,伦子把血压计缠在他的右臂上,直江切了切脉,然后放上听诊器。

  他的脸被血弄得一塌糊涂,但已不流血了。

  “血浆400输液,你用脸盆打来灭菌水,给他擦擦脸。”

  直江拿开听诊器吩咐伦子和阿薰。

  “他怎么样?”水蛇腰汉子伸过头来问直江。

  “用不着担心,你们出去吧。”

  一伙人退后了一步。直江戴上了口罩和橡胶手套。

  “还要滴进一点儿消毒皂液。”

  “是。”

  “好啦,拿纱布来!”

  纱布蘸上灭菌水,轻轻地敷在伤口上。血块一点一点地被水溶解,擦拭几次以后,患者的面目逐渐显现出来了。

  以额部为中心向上划有三条伤口,向右下方通过眼眶到面颊一条,额头中央残留着一块3厘米见方的玻璃碎片,头发里还有无数碎玻璃。

  那伙人虽然退后了一步,但仍在chuáng的周围围观。

  “你也洗洗手帮我一下!”

  直江吩咐做完输液的伦子。擦掉血污以后,患者的脸显得更加白净,他五官端正,想象不到竟是个英俊小伙子。

  “大夫,会留下伤疤吗?”

  围观人群中的水蛇腰汉子问道。

  “会留下。”

  “过几年也不能消除吗?”

  “不能。”

  直江一边用钳子拢合伤口一边答道。

  手术做了30分钟。

  以右上额为中心呈放she状的三条伤口和通过右眼外眶直达面颊的一条共缝了20针。

  患者从头顶到额部的右半侧脸完全用绷带缠上后,被抬到三楼的三等病房里。小伙子体内的酒jīng发挥了作用,局部麻醉药虽然只用了一点点,他都不觉得疼,只管酣睡到手术终了。

  “输液用百分之五的葡萄糖500CC,外加两支阿多那。”

  “知道了。”

  直江摘下口罩和帽子,伦子转到身后为他解开胶皮围裙的带子。

  “告诉那伙人不要留在病房里瞎帮忙,事情处理完后就让他们走开。”

  “是。”

  那伙人在手术进行中就被叫了出去,警察听取了案件经过。

  “剩下的事全靠你们了。”

  直江洗完手刚要出屋,似乎又想起点儿事,转过身来说:“我已经在刚才那家店给你们订了寿司。”

  “刚才那家?”

  “就是你第二次挂电话的那地方,我听说是急诊,想到做完手术时应该吃点什么,便给那里留下了钱,现在你给那里挂个电话,马上就能送来。”

  “这……”

  “给你们两人各订一份,挂电话通知他们送来就可以了。”

  “从涩谷到这里,又是深夜。”

  时钟已指到12点30分。

  “不要紧,他们知道的。”

  “对不起!”

  直江推开治疗室的门来到走廊,调查完那伙人的警官拿着记事本走来说:  “患者的住址弄清了。”

  “请告诉护士吧。”

  “能不能把病名告诉我?”

  “前额、右脸创伤,记住:不是扭伤而是创伤。”

  “这两个字意义还不同吗?”警官边往记事本上写着边问。

  “创伤是开口的伤,扭伤是指跌打损伤那样皮肤未破的伤。”

  “明白啦,那么,需要多少天才能痊愈呢?”

  “要两周以后。”

  “后遗症能达到什么程度?”

  “若是女人,会落下倒霉一辈子的伤疤。”直江回头看着身后的一伙人说,“若是你们有点伤疤也许更好些。”

  “那疤难看吗?”

  “会让人望而生畏的。”

  那伙人呆呆地望着直江。

  “竟栽在他们手里了!”

  “烂醉如泥时,来不及躲闪嘛。”

  “完全对。”

  “好,就这样吧。”

  “深更半夜,给您添了不少麻烦。”

  警官鞠躬时,那伙人也跟着行礼。

  当伦子两人擦完手术器械,清理完治疗室时,寿司送到了。

  那伙人经警官劝说,于10分钟前离去了。

  伦子和阿薰回到了三楼护士休息室。

  “咱们吃吧。”

  “看样子挺香啊。”

  阿薰看着寿司说,并随手沏好了茶。此时已是午夜1点,两个人都饿了。

  “想不到直江医师这么体贴人。”

  “不过是掩盖他外出的纰漏而已。”

  “尽管如此,他毕竟认识到了自己的过错,仍是个好人哪。”

  “倒也是。”

  “就是不错嘛!”

  “你也太单纯了!”

  “怎么见得?”阿薰不满似的说。

  “别上他的圈套。”

  “可是你瞧,今天晚上那么重的伤他都毫不费力地处置完了,而且,对于那群流氓全无惧色……”

  “当一名外科医生,这么点儿事算了什么。”

  “不对,记得上次有个大腿骨折患者来咱院时,小桥医师都有些哆嗦啦。”

  “那是因为年龄和经历都不相同啊。”

  “我最喜欢那种冷漠的医生。”

  “好啦,好啦,还是快吃吧。”

  “志村怎么样?”

  “啊!把东西忘在门诊室了,我去取来。”

  “是什么东西,我去取吧!”

  “不必啦,你先吃吧。”

  伦子不坐电梯,顺着楼梯跑了下去。刚刚不久还是灯火通明、人声嘈杂的门诊室,如今却在微弱的灯光下恢复了宁静。伦子下了楼梯来到左手的挂号室,拿起了放在里端的院内电话机。

  号码7就是医师值班室。

  “喂,喂!”

  直江的语声有点儿困意。

  “是我。”

  伦子一边瞥着周围,一边低声说。

  “刚吃完寿司。”

  “是吗?”

  “您不吃吗?”

  “我不要。”

  “稍微吃点儿吧。”

  “我说了,不吃。”

  “刚才忘对您说了,您不在医院时,我给两名门诊患者做了治疗,还给另两名打了针,都是照以前处方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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