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乐园_[日]渡边淳一【完结】(56)

2019-03-10  作者|标签:[日]渡边淳一

  或许久木和凛子都闭口不谈结婚的事,是由于双方都经历过一次结婚,切身体验到了,在安宁这个保障的背后,恶魔筑起了怠情的巢xué。

  这时,久木忽然想到了,阿部定杀死石田吉藏,是在他们深深相爱后不到三个月的时候。

  在那般疯狂的做爱之后,由于爱得不能自制,女人把男人杀死了。他们才认识三个月,正像盛开的鲜花那样,是最热情奔放的时候,难道正是在这种时候才会发生杀死恋人的事吗?

  如果他们半年或一年后结婚的话,就不会再有那么qiáng烈的爱情和占有欲了。由于爱得愈深,恨也愈深,甚至会很快就分手的。

  这就叫做爱情的“昙花一现”。

  久木到涩谷时正好九点。

  车站附近到处是赶着回家的上班族,和结帮搭伙到娱乐场所去的年轻人。穿过这个热闹的地区,走上一个平缓的坡道,再拐进一条小路,周围马上静了下来。久木住的公寓,就在第一区的最边上。是个五层小搂,只能住三十户。说是才盖了十五年,可是显得很旧,入口处的墙砖有的都脱落了。

  不知什么原因,回世田谷的家时,有“回来了”的感觉,可是,回这里时,好像来到一个秘密的藏匿之所,进楼之前,总要看看周围,然后才走进去,坐电梯上到四楼,来到走廊尽头倒数第二个房门前按门铃。

  凛子在屋里时,总是等不及地飞奔出来迎接他,今天却没动静。

  又按了一下门铃后,刚要自己用钥匙开门,终于凛子把门打开了。

  “你怎么了?”

  凛子没吭声。

  “有什么事吗?”

  久木脱了丧服,凛子把它挂在衣架上。

  “刚才妈妈来了电话……”

  凛子最近把这间屋子的地点和电话号码告诉了母亲。看她那不快的表情,久木觉察到不是好事。

  “说什么了?”

  “说了好多,最后说要和我断绝母女关系……”

  凛子刚说到这儿,就说不下去了。

  久木换上睡衣坐在沙发上,使劲叹了口气。

  凛子被娘家的母亲叱责,久木已经知道了。结了婚还随便离家出走,和别的男人同居,对这样的女儿母亲严加叱责也是情有可原的。

  可是说出断绝母女关系,还是第一次。

  “突然来的电话?”

  “我住在这儿以后,一直连娘家都没有联络过,所以妈妈觉得不能对我这么放任下去了。”

  “真的说了断绝关系?”

  “真的。她说今后谁也不认识谁,不许再跨进家门半步。”

  以前也听说过凛子的母亲很利害,却没想到说出这么绝情的话来。

  “那么,你母亲还是不同意离婚吗?”

  “不,好像对这件事已经无所谓了。只是说,什么也不说就离家不归,和别的男人一起住,这是不能容许的,我怎么会养出这么yín乱的女儿。”

  “yín乱的……”久木不禁重复道。

  日日夜夜在这间屋子里反复发生的事,或者可以说是yín乱的,然而不应该忘了那里面有着压倒一切的爱。

  “你跟她解释了吗?”

  “解释她也不会懂的。她还说你太善了才会被人欺骗,男人不过是喜欢你的肉体。你被这种事弄得神魂颠倒,真是个可怜的女人。”

  久木一句话也接不上来,凛子轻轻叹息了一声。

  “我说不是你想的那样,可是妈妈不懂。也难怪,不亲身体验的话,当然理解不了了。”

  虽说是母女,这也是个非常困难的谈话。母亲对陷入情网的女儿说,你是在出卖色相,女儿对母亲说,根本不是那样,妈妈没有体验过,理解不了。

  奇怪的是后来母亲一说出,“谁也不认识谁”时,刚才还那么反抗的凛子,受到了打击,哭了起来,到底是母女连心哪。

  不管怎么说,把情感那么好的母女拆散的罪魁祸首是自己。久木感到肩头很沉重,越来越坐立不安起来。

  “我这回是真的没处可去了。”

  久木把手轻轻搭在垂头丧气的凛子肩上。

  “没关系,你母亲早晚会理解的。”

  “她不会的,她没有那么深地爱过。”

  “没像你那么爱得深?”

  “妈妈觉得无论做什么,都以平凡稳妥为好。”

  现在,凛子觉得自己作为女人已超越了母亲的世界。

  “妈妈不理解我也无所谓,只要你理解我就行了……”

  “我当然理解你了。”

  凛子忽然紧紧搂住了久木,央求道:“抱着我,使劲点儿。”

  久木用力抱紧她,凛子又嚷道:“打我,使劲打……”

  “打你?”

  “对,随便打,我是个不听话的孩子,快点儿打……”

  说完凛子突然站起来,自己脱起衬衣来。

  久木不知如何是好,他从自己把衣服脱得一丝不挂的凛子身上,看到了和自己同样孤独的影子。

  现在久木不但和家庭,而且和公司的同事们也疏远起来,孤零零一个人飘浮在半空中,凛子也同样被此生唯一的深重的爱所缚,越陷越深,最后众叛亲离,只剩下自己孤单一人。

  被世人拒绝、疏远的男女,最后可以依赖的,就只有同样孤独的男女双方了。除了寂寞的男人和寂寞的女人互相接近,疯狂地任性胡为之外,再没有其它方法能够治疗这种孤独感了。

  凛子就是为了寻求这一拯救而央求久木抽打她的。

  凛子匍匐在chuáng上的棵体,就如同撞进了黑暗的地窖里的白蝴蝶一样,使久木不知所措。

  看了看周围,久木抽出皮带,提在右手里。

  “真打?”

  “打吧……”

  久木又看了一眼雪白的肉体,咽了口唾沫,高高举起了皮带,抽了下去。

  随着一声嵌入皮肤的闷响,女人发出了痛苦的呻吟。

  “别打了……”

  对被nüè感的渴求,使凛子想要尝试一下挨打的滋味,可是万没想到这么疼。

  “太疼了,别打了。”

  久木这才放下了皮带。

  “疼吗?”

  “疼死了,你真狠心。”

  “我看看伤着没有?”

  拿过台灯一瞧,从背上到臀部,有好几条红红的鞭痕。

  “有点儿发红。”

  “你抽得那么使劲儿。”

  “你让我使劲儿抽的呀。”

  “谁想到你真打呀。”

  “一会儿就不疼了。”

  久木轻轻抚摸着雪白皮肤上红红的血印说道。凛子忽然说:“对了,该我打你了。”

  “算了吧,打男人有什么意思啊。”

  “我想看你被打得满处跑的样子。”

  凛子把久木拽过来,

  “抱住我,抱紧点儿。”

  拥抱着久木,凛子疯了似地喊道:“我真是变态,真是变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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