摄政王 作者:胶东大葱/蝎子兰(二)【完结】(48)

2019-03-08  作者|标签:胶东大葱 蝎子兰 宫廷侯爵 朝堂之上 天之骄子

  曾芝龙又笑一声:“殿下,没人告诉你,‘摄政’的意思是摄行朝纲,总领政事么。”

  李奉恕对曾芝龙刮目相看,曾芝龙不是胆子大,他根本就是目空一切,所以他不害怕。

  “你敢把你在海上抢地盘吞绺子的经验搬进紫禁城,就这么不怕死?”

  曾芝龙笑得前仰后合:“殿下,我要怕死,早就在海上喂鲨鱼了。‘十八芝’船主就是我,‘福建海防游击’还是我。我有胆上京,就是想问问殿下,你要怎么办?杀了十八芝的头子,还是,启用海防游击?”

  曾芝龙逼近,李奉恕蹙眉,一抬眼看到王修站在武英殿槅扇外。王修声音不高,但清圆坚亮:“用曾官人的话说,要问曾官人,你听不听话?”

  曾芝龙回头看他,王修微笑:“曾官人话糙理不糙,所以先问你,你足够听话吗?海防游击听话吗?十八芝听话吗?”

  曾芝龙盯着王修,目光烁烁,浅浅歪头,笑得起杀机:“这句话王都事终于问出来了,是不是?”

  王修抬脚迈进武英殿正堂明间,一脚踩在不知道什么战报上:“十年之前的事,当然是耻辱,不过也提醒我们,切勿重蹈覆辙。无论是萨尔浒,还是东南倭变。”

  曾芝龙看李奉恕:“殿下信任我么?王直一死,海盗横生,神庙沿海十年不可收拾。曾芝龙一死更不可惜,十八芝重归四分五裂,不过又是流寇海盗。”

  李奉恕表情淡淡:“我信任海防游击,我信任帝国的海防水师。”

  曾芝龙一仰下巴:“如此,我自然就是海防游击,我率领的自然就是海防水师。”他眼波转到王修身上,又转回来,“卑职想跟摄政王殿下讨一句话,烦请殿下写在我的手上。”

  李奉恕长长一叹:“你想要什么话?”

  曾芝龙伸出左手:“写在左手心上,左手离心最近。请殿下写上:‘不负天子,不负君子’。卑职,就要这句话。”

  李奉恕平静看曾芝龙,曾芝龙惑人却澄澈的眼睛无畏地迎着他。摄政王拔脚走进暖阁,皇帝陛下正和曾森一起坐在官帽椅上嬉闹,一看摄政王凝重进来,吓得一愣。摄政王从来不管殿下仪态问题,他搦起毛笔,蘸足墨汁,在曾芝龙的手掌中写下如劈如凿八个字:

  不负天子

  不负君子

  曾芝龙摊着手,手心还有毛笔掠过潮s-hi的微痒。他转身对王修笑:“现在回答王都事,我曾芝龙,效忠帝国,效忠陛下,效忠摄政王殿下。我,足够听话。”

第98章

  风吹过一缕yá-ng光,在曾芝龙眼睛里漾着,又漾进王修的眼睛,恍惚一闪,风动临水ch.un苇:“曾官人得摄政王亲笔手心题书,不负天子是自然,曾官人当得起‘君子’才好。”

  曾芝龙眸中神光仿佛秋月悬霜天:“王都事觉得‘君子’什么意思?”

  王修笑了:“总不是在满剌加埋伏着袭击中华商船。”

  曾芝龙眼神一动,王修看他:“荷兰人盛赞过的一位指挥官的作战能力。这位指挥官专门截击跟西班牙做生意的中华商船,甚至打急了连西班牙一块削,荷兰人和西班牙人都相当怕他,管他叫‘海妖’,海妖嗜杀吃人,不分远近亲疏。当海妖足够壮大,壮大到海妖的养父李丹和雇佣他的荷兰人都开始害怕,要联手铲除他,你说,海妖要怎么办?”

  曾芝龙眼睛从王修身上划到李奉恕身上,微微笑:“殿下也一起听故事?”

  李奉恕表情不动,心里有些疑惑,他其实……不太知道。王修声音舒而缓:“所以,海妖上岸了。海妖对平民还不错,怜贫惜弱。年初海妖和荷兰军队自台湾海战,波及福建,海妖强行自泉州登陆,不仅大败荷军,还大破福建舰队。”

  曾芝龙听别人的事儿一样:“打水仗的把戏,难为朝廷知道。”

  王修不着急。陛下和曾森从暖阁里溜出来,两个小家伙睁着两对黑黑的眼睛,他们真的在听故事。小孩子不懂故事里轻描淡写的杀戮,只觉得有趣。王修大笑:“这可不是打水仗,这是十八支舰队一千条船三万水兵参与的大海战。大晏一贯重陆轻海,此等规模的混战我真是恨不能亲眼观看!曾经奉李丹之命截杀中华商船的‘指挥官’,西班牙与荷兰惧怕的‘海妖’,是当之无愧海战的天才。可惜,能杀海妖的人也上岸。前天,朝廷的敕封下达福建,一个叫徐信肃的人正式成为水师把总。”王修收了笑容,“曾游击,你着急了。”

  换成曾芝龙大笑。海妖,海中龙,随便什么,他就是想知道他究竟能不能上岸!

  “海妖,哈哈。是,就是我曾芝龙。我并没有着急,王都事。你很了解十八芝,但并不了解我。我可以回海里,也可以不回。或许,我想要的真的只有这八个字?”曾芝龙晃晃左手,“十八芝,十八支舰队一千条船三万水兵,好。王都事,你令我敬佩。跟我讲讲,那个徐信肃为什么能杀……我?“

  “这得问你养父李丹,是不是?”王修面无表情,“李丹才是截杀中华商船的罪魁祸首,纵横海面十余年官府奈他不得。某一天,李丹终于暴毙,只是他死以前把苦心经营的厦门到长崎一线给了徐信肃。”

  曾芝龙揩揩笑出来的眼泪:“他再也不能兴风作浪了。”

  王修伸手,一拍曾芝龙的肩:“海妖可恶,曾游击在沿海赈灾抚民却做得很好。”

  曾芝龙看到王修手心一条蜈蚣一样的疤。王修面无表情:“我替殿下问话,问完了。”

  李奉恕一愣:啊?

  曾芝龙下意识一嗅,王修身上那种幽幽的清凉的香气又来了。曾芝龙对着李奉恕摊开手掌,摄政王手书八个字就在他的手心。他拢起修长的手指,握成个拳,敲了一下自己的心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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