摄政王 作者:胶东大葱/蝎子兰(二)【完结】(31)

2019-03-08  作者|标签:胶东大葱 蝎子兰 宫廷侯爵 朝堂之上 天之骄子

  大本堂的先生都是“大儒”,一肚子墨水酵得发酸的,大约是头一次遇上不认字的学生,不但不识字,话都说不顺溜。他们是没心思给个水匪的儿子“开蒙”,就让他描红抄字,一个字一千遍,其他什么也不说。曾森完全没有异议,说抄一千遍就抄一千遍,抄得工工整整,还是不知道这个字怎么念。先生们觉得曾森又刻苦又愚笨,底子都不叫差,是根本没有。惋惜之余也颇上火,曾森成为一块肥嫩小j-i肋,扔哪儿都可惜。

  皇帝陛下看他跟讲师们互相折磨,心里哈哈乐,表面严肃,恰当地指导曾森,曾森异常崇拜皇帝陛下。读了几r.ì,简直是皇帝陛下给曾森开蒙了。陛下半开玩笑跟曾森道:“给你取个字,你要不要?”

  曾森眨巴着眼点头。

  陛下写两个字,都是曾森最近才认的:大,木。

  “大木,就是栋梁。你以后是报效朝廷的栋梁。”

  曾森跟着陛下写两遍,这俩字笔画少,甚是得他的心。

  不念书,陛下就跟曾森聊天,聊聊宫外面,甚至海外面的事情。曾森官话讲不了长句子,陛下实在听不懂曾森在说什么,只好宣曾芝龙进宫,给他儿子翻译翻译。

  张司印对曾芝龙笑:“曾官人一进宫,满地霞光。”

  曾芝龙也笑:“为什么?”

  张司印回答:“宫人们脸红。”

  曾芝龙幼年有人给他算一卦,说他是海中龙,海中能称王,但是不能上岸。给他算卦那个人是船上的厨子,一脸肥胖油腻卑微的笑容,经常偷着给曾芝龙藏吃的。曾芝龙那时候不叫这个名,总是惦记他那个脏兮兮的围裙,口袋里能掏出许多吃的。曾芝龙太小,根本拉不动缆绳,他为什么上船,大家心知肚明。第二年厨子被船主给剁成块扔海里。所有人去看行刑,曾芝龙躲在厨房里偷吃东西,不停地吃,吃到吐,吐完接着吃。

  厨子没料到自己的命运,倒是算准了曾芝龙前半段。海中龙,海中称王。曾芝龙砍了船主,这个异常俊美近似海妖的年轻人举着火把,火焰在他的眼睛里跳。那后半段呢,曾芝龙特别好奇准不准,他能不能上岸?

  京城极致的奢华富贵让他很开眼界。曾芝龙站在紫禁城前面特别想笑,原来也不过是一艘船,大一点儿,在海面上风雨飘摇。掌舵的那个人,有一对黑沉沉的眼睛。

  贵人看不起水匪海盗,曾芝龙带来的一船礼物,全都没送出去。荣华权力就在周围,却够不着。还是海上,四周都是水,不能喝,不能用,不是你的。

  没什么区别。

  曾芝龙又一次端详紫禁城在夜色中凌厉孤寂的剪影,想起他第一次杀人,那船主的血热热地扑在他手上,哗啦一下。

  引路的小内侍停下,转身:“曾官人,怎么不走了?”

  曾芝龙食指一笔:“嘘。你听。”

  内侍见他闭上眼欣赏,自己只好努力听,听了半天:“什么??”

  曾芝龙微笑:“风一吹,房檐下的铃铛就响了,一阵过去,像海浪。”

  “那个是惊鸟铃,防止筑巢的。曾官人听力真好,能听到那个。”

  曾芝龙笑得小内侍发傻:“不是,你们……只是听习惯了而已。”

  路上的人忙忙碌碌,曾芝龙好奇。内侍解释:“这不是天气一直晴好么,所以把老物件都拿出来晒晒去去霉,r.ì头一下去就要收起来。”

  曾芝龙进大本堂,曾森一看见他微微缩脖子。皇帝陛下读书勤奋,一般读到掌灯不休息。难得能跟曾森说说话,还听不明白。曾芝龙进京几r.ì,口音改得突飞猛进,跟皇帝陛下讲一讲福建广东的趣事,比如怎么造假。母j-i屁股上c-h-ā长羽毛冒充锦j-i,杨梅刷弹墨刷得紫黑可爱。布匹验看时是好的,商家双手一卷,买家回去一拆卷,只是烂布片。然而也是有些好的。比如晋商不赖账,借贷子孙都偿还。粤商最实诚,一般卖货钱货两讫卖家便不再管,只有粤商肯退换货。

  皇帝难得听这些乡野贸易之事,听得高兴。大本堂外面摄政王道:“怎么在读书地讲商贾事。”

  摄政王进来,后面还跟着那个年轻官员。摄政王不像生气的样子,但也不赞同。张司印连忙命人传茶,摄政王自己坐下:“不用了。陛下读书刻苦是好事,只是晚上太伤眼睛,容易花眼,白天用功,晚上早点休息。”

  皇帝陛下道:“这几r.ì宫里r.ì晒,翻出许多镜片。花眼也不怕,有眼镜师。”

  摄政王恨不得捏他脸蛋:“还晒出什么了?”

  陛下乐滋滋:“我看到有些好玩儿的,说是爷爷的物件儿,都没见过。”

  张司印道:“景庙的东西,太医院说,也许用得着,所以特地收起来了。”

  摄政王脸色忽地一收:“什么东西?还用得着?”

  张司印心里一颤,面上平稳:“太医院说……”

  摄政王忽地站起,两步走到张司印跟前:“到底是什么。”

  张司印忍着不往后退,骂道:“傻着干什么?快去端过来,让殿下过过目!”

  李奉恕一看端上来的东西,眼前一黑,居然是烟筒……他抬手往边上扶,王修架不动他,跟着往后倒,一直无声无息的曾芝龙站在另一边,两只手扶着摄政王。摄政王一只手捏断烟筒砸了托盘,一只手握着张司印的肩恶狠狠地把他摁到墙上,力量激d_àng起的风轰得张司印懵了,墙皮倾泻地往下掉。摄政王盛怒,眼睛血红:“这东西怎么翻出来的,太医院说怎么用!”

  听着张司印肩膀上骨骼咯咯想,曾芝龙握住摄政王的手腕:“殿下,息怒,张司印说不出来……”

  一旁侍立的内侍宫女们跪一地:“殿下,陛下一直睡不好心情烦躁,太医院说可以用这个给陛下喷烟,平肝顺气,清血养心……”

  曾森把皇帝护在身后,悄悄往殿门外退。摄政王怒发冲冠:“给皇帝用了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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