室友 by 万家灯火(监狱文)【完结】(2)

2019-01-18  作者|标签:万家灯火(监狱文)

 1
  偶尔的时候,托马斯会回忆自己的监狱生活,那绝对不是什么愉快的记忆,比起劳累的生活,更令他无法忍受的应该是无尽的屈辱。
  监狱里的人们乐于用各种法子找乐子,而英俊的托马森常常是他们欺辱的对象,每次洗澡的时候,托马斯都是那样的胆战心惊,因为他知道,被折磨的时刻又将来了,那些嬉笑着的囚犯把他按在冰冷的瓷砖地面上,他们拿起他的性器,重重地揉捏,“嘿,小白脸,你就是用你的这根满足女人们的吗?”
  性器被抓住粗鲁揉捏的感觉,绝不好受,托马斯用力挣扎起来,却被狠狠揍了一顿,他们抓起他的金发,重重砸向地面——
  “砰砰。”一次又一次,直到地面被鲜血染红,托马斯没力反抗为止。
  这样的欺辱不是第一次的发生,鸡奸在监狱里也是一种常态,没人对托马斯报以同情,因为没人想取代他成为那个“女人”。
  这样的生活迅速让托马斯憔悴下去,他就像一朵枯萎的鲜花——这种形容虽然过于恶心了点,但是却很贴近现实。
  只有夜晚的时候,我们枯萎的鲜花托马斯,才能获得短暂的平静,他时常神经质地咬着自己的手指,他靠着墙壁坐在床上,他知道留给他的只有两条路——
  反抗或者毁灭。
  “我该怎么办?”他低声说着,“我快死了。”他又说。
  “杀死他们。”黑暗中突然多了一个声音,那是他的室友,这还是他第一次听到他的声音,在此之前,他一直以为他是个哑巴。
  “你说什么?”托马斯咽了咽口水,他感觉自己的喉咙有些干燥,不确定究竟是来源于紧张还是兴奋。
  “杀死那些欺辱你的人。”他的室友冷漠地说,黑夜中,他没法看见室友的神情,但是他的声音足够冷漠,并且充满杀意,“或者你真的想成为他们的女人,每天都用你的小嘴吸他们的阴茎,无论是上面的还是下面的,每天都被塞得满满的。”室友用冷硬的声音,向托马斯勾勒那种可怕的未来。
  “不不。”托马斯大叫起来,他抱住自己,他没法想象那样的生活。
  “那就杀死他们。”室友以这句话结束了这短暂的谈话,然后室内重新归于寂静,偶尔传来远处牢房中,一些囚犯的叫骂。
  托马斯就像一座雕塑一样坐在床上,过了很久,他的眼睛才眨了一下,然后疲惫地闭上眼睛。
  托马斯的童年对比许多人是幸福的,他就像一个小王子一样,过着奢华的生活,但是现实和童话最大的区别就是它的反复无常,就在他刚刚准备驾驶着私人飞机,带着漂亮的女伴去小岛上度假的时候,一切都消失了。
  托马斯的父亲破产了,并且进了监狱,而他也变得一无所有,他变成了一个没有私人飞机、游艇的穷人,不过很快,他为自己找到了一份合适的工作——
  向一些寂寞的有钱女人们提供服务。
  他没法去做洗盘子的工作,也没法忍受老板的责骂,只有服侍女人,陪伴她们一起享受,才是最适合他的工作。
  他为她们提供梦想,她们为他提供金钱——很合算的买卖,不是吗?
  但是总有人不这么想,一个女人将他送进了监狱,以诈骗的罪名。
  刚进监狱不久,托马斯就引起了一些人的注意,他相貌英俊,为了获得更多的客人,所以保持着优秀的身材,灿烂的金发更是令人印象深刻,所以在那一天,他就被取了一个“金发芭比”的称号,一个充满灾难意味的标志。
  “嘿,看看,我们的金发芭比。”早上,当托马斯在餐厅取餐的时候,就受到了来自沃克一伙儿的挑衅,沃克走到他的身边,掐了一下他隐藏在灰色囚服中的屁股,然后将手指捅进他的股缝间,“这里的小嘴似乎在说,它需要什么填满。”
  托马斯往前走了一点,避开沃克的手指,但是他的动作,显然触怒了沃克。
  他抓住托马斯的金发,用力向后扯去,头皮都快被扯开的疼痛让托马斯扔掉了手上的托盘,然后求饶似地按住自己的头皮,“不,不……”
  沃克嚣张地大笑起来,显然托马斯可怜的姿态取悦了他,餐厅里的所有人都以看好戏的态度面对着即将发生的暴行。
  “跪下。”沃克一脚踹向托马斯的腿弯,让他跪了下来,然后按住他的脑袋,用自己的胯部撞击他英俊的面颊。
  沃克显然没有清洁身体的习惯,那股男性特有的腥臊味儿令托马斯想要呕吐,那团软肉隔着单薄的囚服在他的脸上蹭来蹭去,他能清楚地感觉到,那丑陋的东西是如何慢慢变硬的……
  餐厅里的目光,还有胯下的英俊男人,都令沃克兴奋了起来,他直接拉下自己的裤子,把已经完全兴奋的肉块塞进托马斯的嘴里,托马斯痛苦不堪的表情大大取悦了他,他摆动腰部,就这样在托马斯的嘴里活动起来。
  肉块在托马斯的嘴里抽插,并且大力捅进他的咽喉,他金色的头发被抓住,头皮的疼痛和咽喉的不适,令他流出生理性的泪水,模糊的泪光中他看见了他的室友——那个黑色的身影。
  是的,监狱里的囚服是灰色而不是黑色,但是他的那位室友,总是有能力,让自己穿着的囚服就像黑色一样,这当然不是指他是个不修边幅的男人,恰恰相反,托马斯没见过比他还爱干净的男人,那种黑色只是一种感觉,就好像看到他的一瞬间,你就知道,这个男人属于黑暗。
  或许是因为这个原因,除了刚开始时的几次挑衅,接下来囚犯们似乎就把他遗忘了,即使他长相端正,肤色白皙,应该符合大多数人的审美。
  托马斯曾经撞见过一次囚服们挑衅他的室友的场景,厕所中,他的室友干净利落地打翻了那些男人,凌厉的气势,几乎感染了站在厕所门口的托马斯,有一瞬间,他几乎以为他的室友会杀死那些男人们,而他们显然也是那么认为的。
  但是最后,没有。
  他的室友平静地在水池前清洗完手上的血迹就离开了,他经过瑟瑟发抖的托马斯身边,没有看他一眼,有时候托马斯觉得,这世上没有什么东西,能进入他的眼里。
  也许是他的失神惹怒了还在他嘴里肆虐的沃克,他的性器被穿着鞋子的对方狠狠踩了一下,“专心点,我的金发芭比。”沃克的手揪紧了托马斯的金发,他嘲讽地向托马斯视线的方向看去,然后发出刺耳的嘲笑,“你难道希望那个黑发哑巴救你?别做梦了,你还是乖乖地舔男人的这根比较适合,还是说,你也舔过他的了?”
  被嘲笑的室友没有任何反应,他只是拿着自己的餐盘,坐在位置上,开始吃监狱里的难吃食物。
  ——杀死他们。
  痛苦的托马斯的脑袋里突然出现室友的声音,那样冷漠的声音,却被托马斯记住在脑中。
  泪水让托马斯的视线变得十分模糊,他感受着身上沃克施加的痛苦,脑中突然出现了室友勾勒的自己的未来……不不!托马斯在心中大喊,他不要那样。
  ——那么,杀死他们。
  室友的声音再次出现在他的脑中。
  托马斯的头发被对方抓得更紧了一些,嘴里肉块抽插的速度变得更快,沃克发出享受的**,托马斯知道,他即将**。
  周围的人的裤子里,性器已经勃起,等待着托马斯的,会是无尽的折磨。
  托马斯握住了一旁的塑料叉子——餐盘落地的时候,塑料叉子和食物一起,落在他的脚边。
  那一刻,托马斯一向温柔的蓝色眼睛突然不再软弱,泪水不知道在什么时候流尽,视线也变得清晰起来……托马斯狠狠地合上了下颚——
  “啊啊啊啊啊!!!!”沃克发出凄厉的惨叫,他捂住自己流血的下体,跌坐在地上。
  托马斯吐出嘴里的肉块,握紧手中的塑料叉子,准确地插进沃克的眼睛里。
  这一切只发生在一瞬间,当沃克的手下们终于反应过来的时候,他们抓住托马斯,把他按在地上,用力踹向托马森身体的薄弱地带。
  托马斯拉住一名囚犯的腿,将他扯翻在地上,接着握紧手中的叉子,插进男人的眼球里。
  这样的场景震慑了在场的囚服,他们呆呆地看着在地上翻滚哀嚎的沃克,和已经疯狂的托马斯,直到狱警的哨声响起的时候,这场闹剧才被阻止。
  托马斯、沃克和那名不知名的囚犯都被狱警带走。
  在此期间,黑发的室友一直在沉默的进食,直到餐盘中的食物被全部吃完,他才抬头看了一眼那边,映在深棕色双眼中的是落地的餐盘,残断的肉块和染血的叉子。
  2
  理所当然的,托马斯受到了惩罚,他被关入了禁闭室。
  这日子相当不好受,有几次,托马斯都觉得自己快疯了。
  禁闭室里没有一丁点儿的阳光,只有完全的黑暗,托马斯抱着自己的身体,蹲在角落,一天中,只有被送饭的那一点时间,他才能接触阳光。
  黑暗中,托马斯只能抱着膝盖陷入回忆,有些时候是自己年幼时的美好生活,有些时候是进入监狱后的噩梦,有些时候是他的黑发室友。
  如果说有什么是令他高兴的,那大概就是他彻底废了沃克的事情,当看到那个男人躺在床上,就像一具死尸一样的时候,托马斯的心底涌起了一股快意,有些时候,活着比死亡要痛苦,对于这个不断带给自己噩梦的男人,托马斯觉得,这是对他最好的报复。
  “我想知道他叫什么。”黑暗中,托马斯自言自语,他的禁闭时间长达一个星期之久,当他终于没法继续睡下去的时候,他决定和自己说话,“托马斯,他是个不错的朋友。”黑发的室友在监狱中是个奇怪的存在,他就像幽灵一样,没人招惹他,他也不愿意融入任何团体。
  而托马斯想和他做朋友,因为是他告诉自己该如何反抗。
  抱着和室友成为朋友的美好幻想,托马斯满足地睡去,“咔哒。”铁窗被拉开的声音令托马斯从睡梦中惊醒,突然照射进室内的阳光刺眼得让托马斯捂住了自己的眼睛,他蜷缩着自己的身体,似乎这样就可以不受到任何伤害。
  “你可以出去了。”狱警的声音从铁窗中传来,他们打开了铁门,带出了臭烘烘的托马斯。
  长时间的禁闭生活令托马斯没法正常行走,他被狱警们拖拽着前往自己的牢房。
  当他终于来到自己的牢房时,他被要求站好,由一名狱警打开牢房。
  隔着铁门,托马斯能够清楚地看见那个站在窗下的男人,铁质的牢门被打开的声音十分刺耳,但是他的室友维持着看着窗外的姿势没有回头。
  托马斯踌躇了一会儿,却被狱警推进牢房,他踉跄着扶住墙壁站好的时候,铁门就在他背后被关上,剧烈的声响另托马斯的耳膜有些发疼,他走到室友的身边,“……嗨。”他说,他的声音有些干涩,只有他自己知道,他现在究竟有多么紧张。
  黑发的室友并没有理会他,他看着窗外,就像没有听见托马斯的声音一样。
  “嗨。”托马斯的声音更大了一点,他准备伸手拍一下室友的肩膀,却被对方闪过,对方回头时候的眼神,清楚得表现了一个意思——
  “别碰我。”
  这个讯息令托马斯有些沮丧,他只能自顾自地说——禁闭的生活已经令他染成了这个习惯,“……我按照你说的做了,我杀了他们,你说的没错,这个事情确实需要一个选择……”
  “不。”男人突然出声,他打断了托马斯的喋喋不休,“这是你自己的决定。”他从原地离开,回到自己的床上,然后翻身躺好。
  他在用自己的行动向托马斯表达他的拒绝:“别来打搅我”——室友的全身都在散发这个警告。
  面对室友的拒绝,托马斯丧气地坐在自己的床上,这是第一次收到如此明确的拒绝。
  之前无论是他富有的时候,还是为女人们工作的时候……甚至是在监狱里,也从来没有人拒绝他,虽然监狱里的受欢迎是他完全不想接受的。
  托马斯靠着墙壁,他盯着室友的后背,在心里组织自己的语言,“你叫什么?我是托马斯。”他在心里演练了无数次后,确认自己能够自然地开口后,才对室友说,为了缓解自己的紧张,他又加了句,“我只是想和你做一个朋友而已。”
  室友一动不动地躺在床上,显然,他没有一点没兴趣和托马斯做朋友。
  托马斯失望地盯着室友的后背,然后倒在了床上,但是他的双眼却一直紧紧盯住室友,直到他在不知不觉中睡去。
  捂着昏沉的脑袋,托马斯从床上爬起,他不明白自己为什么又会梦到这么久远的回忆,并且还是这样令人不快的记忆。
  他掏出手机,上面显示的时间已经到了他的上班时间,他急忙在洗漱后离开这间不大的房子。
  出狱后的托马斯在一家小餐馆中找到了份工作,不过昨天房东告诉他,另外的半间已经被租出去,新租客将会在今天入住。
  老实说,托马斯对此有些头疼,他还清楚得记得,上次的租客是一群玩乐队的年轻人,每次熟睡之后,他都会被那剧烈的动静吵醒……至少这次,托马斯希望隔壁的住客能够正常一些。
  为了让自己居住得更好一些,托马斯现在不得不打两份工,所以在完成了餐馆的工作后,托马斯又急忙往加油站跑去,因为在那儿他还有第二份工作——
  “小心点,托马斯。”
  一踏进加油站,一起打工的西蒙冲他挤挤眼,然后小声说道。
  好了,麻烦又来了——正当托马斯这么想着的时候,那个麻烦——加油站的老板正向他走来,整个加油站的人都知道他不喜欢托马斯,但是他的太太却很喜欢他,或者说,很少有女人不喜欢托马斯,仅仅是他在加油站打工的期间,就收过不少来自于女人的邀约。
  “托马斯。”当加油站的工作高峰过去后,西蒙来到工作着的托马斯身边,此刻托马斯正在忙着拒绝一位漂亮姑娘的邀请,这令他不由地吹了声口哨。
  这声口哨令托马斯注意到了西蒙,他抓过西蒙的手臂,借着角度吻上了西蒙的脸颊。
  汽车里的美女吃惊地望着这一幕,她怒气冲冲的驾车离去,甩了他们一脸尾气。
  西蒙摸了下自己的脸颊,“加油站里的人都快以为我们是一对儿了。”他有些无奈的说。
  托马斯耸耸肩,“我以为我们确实是一对儿。”他捶了下好友的肩膀,“下班后请你喝酒。”
  西蒙的眼睛顿时亮起来,这时又有一辆汽车开进加油站,西蒙连忙回到自己的位置,当工作终于完成后,西蒙急忙来到托马斯的身边,“你应该记得你答应过我什么。”
  托马斯从加油站里面的衣柜里拿出自己的大衣,罩在自己的工作制服上,“走吧,你这个酒鬼。”他示意西蒙跟上自己。
  酒吧离加油站不远,所以他们选择走着去。
  “听说你房东为你找了一个室友?”西蒙知道托马斯住在哪儿,那片街区可是出名的混乱,但是租金低廉是它为数不多的一个优点,“你完全可以住到不错的地方去。”
  “我没钱,西蒙。”托马斯对西蒙说,那片街区混乱的不可思议,刚刚住进去的时候,他发现隔壁的租客不是吸毒者就是罪犯,并且夜晚的时候,还时常会听到枪声,他的室友已经换了三个人,之前的几个不是去世就是被逮捕了……“如果有可能的话,我也想换个好地方。”他已经受够了那间没有暖气的房子。
  “史密斯太太可是不止一次表示出她对你的欣赏。”西蒙急忙对好友说,凭借着他的好相貌,托马斯完全可以走一些捷径。
  没人会嘲笑他的,因为英俊本身就是一种资本。
  “这不可能,西蒙。”那几年的监狱生活对托马斯来说是完全的灾难,他一点都不想再因为一个错误的选择,而再次陷入那个泥淖之中。
  “别傻了,托马斯,当小白脸可没有任何丢人的地方。”西蒙对托马斯说,如果他有着托马斯的好相貌,他早接受了史密斯太太的邀约。
  托马斯停下脚步,寒冷的冬风吹得他金色的半长发遮住了他的脸颊,“世界上没有任何捷径,如果你看到了一条捷径,那只意味着,你会付出更大的代价。”或许是不想被这种话题困扰,托马斯揽住西蒙的肩膀,带他进入了那家他们常来的酒吧,“走吧,西蒙。”
  那家酒吧在地下,空气糟糕得不可思议,并且空气中弥漫着劣质大麻的味道,西蒙陶醉地闻了一下那个气息,然后熟练地坐在吧台上。
  “嗨,托马斯。”酒保冲站在西蒙身后的托马斯打招呼。
  西蒙耸耸肩,他已经习惯了,如果他和托马斯一起,他一定是被遗忘的那个。
  “来两杯我们常喝的。”托马斯坐在吧台上说。
  “托马斯,你完全可以不必点酒的。”酒保说,只要托马斯坐在那儿,就会有源源不断的酒被人送到吧台。
  托马斯没有理会酒保的调侃,“我今晚想早点回去。”今晚新室友会住进房子,他可不希望当自己回到房间的时候发现,自己的房间已经被洗劫一空了。
  “先回去吧。”西蒙拍了下托马斯的肩膀,他当然不是因为当托马斯待在这儿的时候,不会有任何姑娘注意到他,才这么说的。
  托马斯很感谢好友的谅解,当他快速喝完自己点的酒,正准备离开时,两杯酒被酒保推到他的面前——
  “那边的两位女士请的。”酒保做了个“我就知道”的表情。
  托马斯往酒保指的方向看了一眼,然后露出了一个迷人微笑,接着快速灌下了手中的酒,然后把酒杯甩上吧台,几乎是狼狈的落荒而逃。
  “有时候,过分英俊也是一种灾难。”酒保不知是同情还是羡慕地说。
  “但是不英俊无疑是更大的灾难。”西蒙说。
  3
  托马斯没想过自己还会遇到那个男人,他一直认为,当他离开那儿的时候,一切都结束了。
  站在客厅里的男人有着托马斯十分熟悉的面孔,“……你好,我是托马斯。”他伸手和那个站在自己屋子里的男人打招呼,不过,只有他自己知道,他究竟有多不自然。
  对方微微侧过脸,灯光顺着他的脸颊滑下,这熟悉的感觉令托马斯晕眩,他几乎以为自己还在那个肮脏的牢房里,正准备和他的室友成为朋友。
  “你好。”对方扬起笑脸,熟悉的面容上是不熟悉的表情,“我是汉克斯。”他侧头示意了一下自己放在脚边的行李,“今天才搬来。”
  托马斯当然也注意到了男人脚下的行李袋,“你说你是汉克斯?”他有些不确定的询问,不过男人脸上的笑脸,让他心里的预感更加确定——这只是一个和室友长相相似的陌生人,因为他的黑发室友从来都不知道微笑是什么。
  “有什么问题吗?”他的新室友不解地看着他,“还是说你不喜欢叫这个名字的人?但是这也不是我能决定的”
  老天,看看,他说了什么——托马斯一副眼珠要掉下来的神情,他捂住自己的脑袋,试图让自己冷静一些,“汉克斯,唔……”托马斯抬高双手,然后又立即放下,他甩了甩自己的手臂,因为他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欢迎。”他干涩地说,然后看了眼四周,“虽然就像你看见的那样,这不是个好地方。”
  “不过房租低廉。”汉克斯笑着说,“这应该算是为数不多的优点。”
  “当然当然,如果一个人连一点优点都没有,那简直糟透了,当然房子也是一样。”托马斯边说边紧张地舔着嘴唇,他的目光转到自己的房间,“我就住那儿。”他指着自己的房间说,然后立即觉得自己简直蠢透了——这房子小得可怕,一眼就能看见全部,除了那儿,他还能睡哪儿?
  汉克斯点点头,他表情认真,似乎托马斯的提醒对他来说十分必要——一个老好人,托马斯想,他移动脚步来到自己的房间前,握住已经脱色的金属把手,“我要睡觉了,所以……”他踌躇着如何提醒这个新室友,别弄出太大的动静。
  “放心,我不会发出太大的声响的。”似乎察觉到托马斯的想法,汉克斯立即说道。
  新室友的体贴令托马斯松了口气,“晚安。”他说,接着像客厅里有什么怪物存在一样,冲进了房间,并且扣上门锁——从某些角度来说,客厅里站着的男人对托马斯而言,确实就像怪物一样恐怖。
  “老天,他究竟是谁?”一踏进房间,托马斯就立即自言自语道,甚至难得地抽出一根香烟,“他说他叫汉克斯。”如果他的记忆没出错,他以前的那位室友可不是叫做汉克斯,并且冷漠得可怕,和门外的新租客,完全是两类人——除了他们长得十分相像。
  托马斯叼着点燃香烟坐在床上,这习惯是他在监狱里养成的,虽然在出来不久后,他就戒掉了这个习惯,毕竟香烟的花费对他来说,也是一笔不小的数字。
  监狱里的时候,大家都会抽烟,因为这对他们来说,只是排遣无聊的一种手段罢了,就像打架。
  你得培养一个爱好,否则无聊的监狱生活迟早会把你逼疯,日复一日得过着几乎完全一样的日子——光听描述就觉得十分可怕。
  所以托马斯一直觉得,自己的室友压根是个机器人,他从不抽烟,任何爱好都与他无缘,他不参与任何事件,像个幽灵一样,游离在他们这群囚犯之外。
  永远是那样冷漠又沉默的形象——当然惹得许多人不爽。
  所以自然有人来找他的麻烦。
  托马斯那个时候正坐在隔壁的长桌上,和自己监狱里的伙伴闲聊些什么,在入狱第二年后,已经很少有人来找他的麻烦,毕竟没人想损失一只眼睛或者其他什么东西,即使托马斯身上散发着诱人的荷尔蒙气息——
  “嘿。”坐在他旁边的囚犯拍了一下正在用叉子折腾沙拉的托马斯。
  托马斯抬头看着那名囚犯——
  “你的那个哑巴室友。”就像“金发芭比”对于托马斯一样,“哑巴室友”或者“黑发哑巴”也成了那个男人的外号,不同的是,托马斯的那个外号,已经很少有人敢说了,“有人准备找他麻烦。”囚犯原本是想用嘲讽的口气说出来,但是托马斯冰冷的眼神让他临时决定换个语气,“你不看看?”
  “不。”托马斯拿起自己的餐盘,他没有看那边一眼,就离开了食堂。
  而当他踏出食堂后不久,托马斯就听到了从食堂中传来的惨叫。
  托马斯不止一次看到过室友如何处置那些冒犯者的,即使是在战斗中,他脸上的表情也是那样平静,不会露出丝毫喜悦或者愤怒的神情。
  托马斯一直觉得,他从没有把和他一起的囚犯当成同类过。
  对黑发男人来说,打垮那些冒犯者就是踢开一些碍路的石子一样——这个事实是托马斯和黑发室友交谈后三个月发现的。
  那个时候,他再次被堵在了浴室里,带头的是沃克的手下,他被按倒在地面,脸边全是些污水,那个混蛋嚣张得用鞋子踩住他的脑袋,命令他舔干净地上的水迹,这个时候,他的室友走进浴室,但他却像没看见这一幕一样,坦然地清洗身体,然后离开。
  托马斯一直忘不了那些混蛋的嘲笑声,在他打破了几个家伙的脑袋,再次被关入禁闭室然后放出后,他沉默地坐在自己的床上,摸着脑袋上的纱布——打倒那几个家伙的代价是,他也受伤了,“我叫托马斯。”他说,就像三个月前一样。
  黑发室友躺在床上,没有理会他。
  “我想和你做个朋友。”
  黑发男人依旧没有任何反应,托马斯自嘲地笑了下,“不过看来,你一点都不想。”他躺在自己的床上闭上眼睛,禁闭的生活耗费了他太多的精力,他觉得自己有些困了,“所以,我放弃了。”
  “沃恩。”囚房里突然响起有些陌生的声音,托马斯立即睁开了双眼,他吃惊地看着对面床。
  对方依旧保持着之前的姿势,“我说,我叫沃恩。”他说。
  虽然托马斯知道了室友的名字,但是他们之间的关系并没有改善,他们依旧只是住在一间囚房里的室友,而不是朋友。
  监狱里的友情有时候建立起来很简单,力量就是最好的媒介,谁的拳头最狠,谁就能成为老大。
  托马斯用自己的拳头让那些家伙知道,那个被大家当成“女人”的小白脸已经消失了,他正在用另一种方式让自己的名字被其他人知晓。
  很快他的身边就聚集了一些同伴,但都不是朋友。
  “沃恩。”托马斯喊道,“你不和我一起吗?”托马斯今天的工作是整理图书馆,这是个相对比较轻松的活计,也是大家争抢的目标。
  “不。”沃恩说,他声音低沉,因为许久没有开口,而有些沙哑,但是托马斯却觉得,这简直性感极了,如果他是女人,恐怕已经倒在了这个家伙的怀里。
  “好吧。”托马斯耸耸肩,离开了这个和沃恩谈话的角落……沃恩喜欢角落,这是托马斯在观察许久后得出的结论,他很少说话,就像幽灵一样缺乏存在感,并且总是待在目光不易察觉的角落……托马斯一直觉得,这家伙在干一些奇妙的工作,比如杀手什么的。
  不过进入了这里,他们都是罪犯,无论之前是做什么的,都没有区别——好吧,在出狱时间上有些区别。
  “你是杀手吗?”一天晚上,托马斯询问沃恩,对方难得看了他一眼,“不。”他说,然后坐在自己的床铺上,“我什么都做。”
  察觉到沃恩完全没有将对话进行下去的意思,托马斯也躺在了自己的床铺上,“我想我再也不会回来这儿了。”这里的生活令托马斯觉得十分压抑,即使他已经用拳头证明了一些,但是性格却不是那么容易改变的,“我会想念我的父亲。”想念他过去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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