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定祯的身子最近也说不出到底是怎么了,总觉得和怀着简之临盆之前大有不同,这次越到足月周身上下都觉得有种
说不出的怪异。
慕容定祯沉沉的叹了口气,看了看空旷的寝殿内除了薛承远没有别人,想来他昏睡的时候卓允嘉已经离宫了。
罢了,有道是强扭的瓜不甜,这本就是两个人的孩子,就真不信卓允嘉会不管不顾。
“承远,日子也差不多了,明日就陪着朕去山下行宫”慕容定祯说着扶着腰缓缓坐了起来。
薛承远道:“都已准备妥当,就等皇上您下令了。”
第四十一章
至于月阡山下的行宫,说来卓允嘉也并不陌生。
当年定都郢庭之后,慕容定祯便下令将山脚下的卓家古宅依照原样存留着。昭远四年,才在古宅的四周建筑了典雅朴素
的宫殿,亭台楼阁与古宅相连,绵延于葱郁的山脚之下。
从此以后,每年春夏之际,慕容定祯总会一人独自去那古宅住些时日。与其说是歇息和休养身心,不如说残存在慕容定
祯心中的那份记忆依旧挥之不去。
置身于这茂林之中周身一切如故,眼前明溪倾淌,银瀑飞泻。
朦胧湿润的云雾里,虫鸣鸟叫花香四溢,似乎全然没有时间的痕迹。
只是不再有那个为自己披衣挡寒的身影,和那只紧握着自己手掌的暖意,那温暖昭示着一刻跳动着心灵与澎湃的爱情。
而这一切对慕容定祯而言,都曾是那样珍贵的体验。
或许,人只能在梦境中追溯过往。可梦境却永远不会因人的意愿而停留。
黑夜倏然离去后,总有睁眼的一刹。
清晨的光曦透窗而进,与心房内的火光交织融汇,又随着意识清醒再一同熄灭。
猛然间,只觉得空空的躯体又一次遁入漆黑无底的深渊,缓缓蔓延开几许失落,几许孤独,几许决然,几许……祈盼。
“皇上,舟车劳顿,服了药,还是早些歇息……”
曾钦格端上了刚煮好的汤药,在临窗而坐的帝王身边轻轻的道。
慕容定祯轻轻安抚着肚子里的小生命,将思绪从多年之前定格在这里的记忆中抽出来。
时光变迁,今日他不再是当年那个形影孤单的人了。
在这人世间,他有了比天下社稷更重要的挂念与牵绊——一个融合了他和卓允嘉所有爱情与记忆的骨血。
孕育着他的每时每刻,慕容定祯都似乎能够感觉的到这个小生命有力的心跳,蓬勃的生命力。
这种生命力于慕容定祯而言,又何尝不是一种重生的力量?
慕容定祯淡淡一笑,接过了药碗,慢慢将药都服了下去。
日前一路乘车来到了行宫,曾钦格很是担心慕容定祯现在的身子能否受的住这旅途奔波。毕竟从郢庭到这山下,也颇有
些路途。但如今看来,这担心似乎有些多余,皇上的精神与气色都还不错。
服过药,慕容定祯吩咐道:“钦格,行宫里的事都交予你去安排了,一定要周详妥当。”
“奴才遵旨,皇上尽可放心。”
诞育皇嗣之前方方面面的所有准备都丝毫马虎不得,曾钦格自是知晓。
“好”慕容定祯看看他,目光里全是信任。
“皇上”曾钦格倒是被皇上这目光看的有些不好意思了,一腿屈膝跪下。
说实话,身为这内庭总管,多年来一直侍奉在慕容定祯的身边,曾钦格对慕容定祯的脾性着实拿捏的很清楚。时下腹中
的胎儿对慕容定祯意味这什么,曾钦格更是了然于心。只是期望这孩子的出世能让慕容定祯少受些折磨,顺利一些才好
。
“这是奴才的本分。”
慕容定祯笑笑,撑着曾钦格的手站了起来。
如今他身子这么沉重,又即将临产,身边无一不是他最为倚重和信任的人。
曾钦格托着慕容定祯的手臂走到了床榻前,看着皇上这么辛苦,叹了口气,道:“皇上,恕奴才多嘴,您现在这个样子
,还是将卓大人宣来行宫……”
慕容定祯在宽大的床榻上坐下,抬手拧开了领扣,淡淡道:“不急,等他想通了,自然会来。”
曾钦格却隐约觉得时下的气氛并非祥兆,也许是近来几日慕容定祯身上又一次有了那种以往清冷而孤独的气息,这种气
息让曾钦格敏锐的觉察着似乎有些什么东西在不知不觉中改变了。
“皇上……”曾钦格本想再劝,看着慕容定祯消瘦凛冽的脸上已略带倦意,还是将已到嘴边的话咽了下去,恭敬的为慕
容定祯更衣。
更衣的程序对于一个有孕的帝王来说,相比以往倒是简单了不少。
只是当褪到脚上白袜的时候,眼前画面却意想不到的让曾钦格心中骤然一惊。
慕容定祯双手撑着床榻,身子略向后仰着,并看不到自己的双脚。如今挺着这么大的肚子,全身上下都是说不出的酸胀
与不适。
“怎么……?”见曾钦格手上停顿了一下,慕容定祯问道。
“没,没……皇上,等您躺下来,奴才这就给您去端个暖壶来,您现在身子特殊,千万不能招了寒气。”
曾钦格服侍着慕容定祯躺好,努力克制着加速的心跳。
“嗯”慕容定祯舒了口气,在被褥中躺平,是觉得腿脚有些发凉,便微微颔首的闭上了眼睛。
合上床榻边的锦帘,吹灭室内明旺的灯火,曾钦格便快步走了出去。
“总管大人,您这是……?”
守在门外的宫侍见快步而来的曾钦格神色不对,忙问道。
“掌灯,速去薛御医那里”曾钦格刻不容缓的沈声道。
第四十二章
深夜,行宫西侧的竹轩堂里。
“你所说可当真?!”薛承远放下手中的书卷,一站而起,难掩急切的问道。
公良飞郇坐在一旁,听着二人的言谈,脸上也瞬时变了颜色。
“薛大人,当真,奴才亲眼所见”曾钦格愁容满面的复述道。
“嗯”薛承远轻轻点了点头,在屋内踱了几步,像是在思索什么。
近来慕容定祯的脉象是有些怪,但肌体之上却没有什么疾病的表征,加上腹中还有即将临世的皇嗣,因此薛承远不敢大
意做出判断。
“我这就随你去看看皇上”薛承远不再迟疑,决定再去为慕容定祯诊脉,以观察是否真如曾钦格所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