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堆小破事儿 by viburnum【完结】(3)

2019-01-18  作者|标签:viburnum


  临出来他给川儿打了个电话,问问要带什么东西不带,川儿那头儿说了一堆什么,裴哥就开始嘿嘿嘿哼哼哼了,他说,“爱妃,你就别跟朕客气了!”然后川儿又说了几句什么,裴哥就又嘿嘿嘿哼哼哼了一顿,他又说,“得得,我说错了,我重说,陛下,你就别跟臣妾客气了!咱白天吃的一锅饭,晚上睡的一个枕头……还客气个啥……”
  
  这回川儿好像没说什么,他直接把电话给挂了。
  
  我看着裴哥,裴哥看着我,然后一撇嘴,“想着提醒我给你嫂子买点儿好玩意儿啊,要不我今儿晚上估计就别想再跟他‘睡一个枕头’了。”
  
  “嗯……”我瞅了一眼尴尬的笑着的二徽,自己也尴尬的笑着点了点头。
  
  “夫妻和谐是要付出很大努力的!”裴哥特骄傲的说,然后在抄起车钥匙往外走的时候一把揽住了二徽的肩膀,“徽子!让哥给你介绍个大姑娘处处吧!你小子都二十七了也不说赶紧张罗着搞对象!”
  
  二徽抓了抓特短特短的板寸,然后挺为难的问裴哥:“……您认识几个大姑娘啊……”
  
  我乐得差点儿打台阶上骨碌下去。
  
  裴哥确实不认识几个大姑娘,他就跟一个四十出头的大小伙子特熟,也不是说他没有认识大姑娘或者别的大小伙子的资本,他是根本就没兴趣。或者说,就算他有这个心,也没这个胆儿。
  
  我们是坐着裴哥那辆宝马到南锣鼓巷的,我说让他找个停车场,可他还是给车直接停巷子口了。我问他要是让警察贴条儿了怎么办,他说正好,他正想跟警察打打交道呢。
  
  我挺没辙。
  
  南锣鼓巷大白天的时候并不是非常热闹的,酒吧都还没到火的时候,我们几个就光把注意力放在各种小铺子上头了。一进街口,就看见个卖双皮儿奶的店,裴哥把二徽推进去买了三份儿,我们仨就一人端着个小碗儿吃着继续朝前溜达。
  
  没走几步,就是那个头阵儿在电视上见过的那个“创可贴8”的店面,我们仨就都钻进去了。除了裴哥说让我上童装那架子上给九儿挑一件儿带回去这件事儿之外,整个买衣服的过程还是都挺愉快的。
  
  裴哥给自己买的是一件白色的“彩色故事片——《风流局长》”,一件黑色的“妇女也能当英雄”,给川儿带了一件过去暖壶上常见的那种“红双喜跟幸福花”,给慕慕带了一件“北京超级面店”,都是白色的,我感觉他专挑一个颜色的有问题。
  
  我给九儿挑的是一件红色的“金鱼洗涤灵”,他说他最近特喜欢那种三十年前铺天盖地的大红,艳丽到俗气的那种红,我记住了,就是不大清楚为什么。
  
  我自己买的是黑色的“88路站牌子”,挺逗。二徽买的是一件黄色的“八零后幼儿园”,他说他小时候,幼儿园墙上就画着这样儿的图案。
  
  最后,我还给小小挑了一件儿印着个红色小饭票的藏蓝色小背心,特好玩儿,放在我们几个的衣服之间都看不见这件小不点儿。裴哥贼笑着说,很好很好,拿着小饭票,就能找慕慕吃小面条了。我没敢太乐,怕引人注目。
  
  老板娘挺好,送了我们几张大海报,都是店主自制的,还送了两张明信片。我们给了钱,往外走的时候正瞧见门口的柜台上一个角落里摆着一些小乐队的演出广告单,免费,自取。裴哥挺唏嘘,说瞅瞅,瞅瞅,咱当初也默默无闻过,也上赶着给人家发过免费的演出单子,连张海报都没敢做,出不起工时费。唉……要说咱那会儿是真挺穷的哈,二徽你不知道,那时候你也就小学三年级吧,啊?四年级啦?哦你上学还挺早……
  
  裴哥罗里啰嗦的话我没着耳朵听,因为我也在心里头唏嘘了那么一下儿。
  
  店铺挺多,我们一家儿一家儿的逛,逛到“一朵一果”的时候停下来了,裴哥原本漫无目的挑着那些印着“大胆举手发言,苦练杀敌本领”、“为革命保护视力”、“炮打金门解放台湾”之类的本子时,突然认真起来,我跟二徽凑过去,就见他手里拿着一本儿“那一年,我们没有钱。”
  
  他脸上没有贼笑了,应该说贼笑变成了特浅特浅的那种有苦有甜的笑,然后,他反过来看着封底上“我们没有钱的时候,只想带着心中那个人走遍世界每一个角落”的话,又笑了一声,就直接走过去交钱结账了。我没来得及琢磨他的心思,因为他很快就直接回头冲我们俩说了句:“放开了挑,挑一万本儿哥哥给你们俩掏钱。”
  
  我们俩没挑一万本儿,二徽凭兴趣买了本儿红皮儿的,印着“马恩列斯毛”的“工作手册”,我给九儿买了本儿《南锣鼓巷的柔软时光》,想给九儿,估计他喜欢在这种老羊皮纸一样的线状本儿上写字儿。
  
  南锣鼓巷挺长,虽说没有后海沿岸长吧,可也终归没一般的小胡同那么短。溜达了一道儿,所幸戴着墨镜,没让人认出来,可还是有人在偷偷看我们几个,但是在有人跟上来之前,裴哥就拉着我们俩钻帽儿胡同跑了。我都不知道他怎么绕的,从帽儿胡同,拐进了那个曲曲折折的豆角胡同,又从一个叫什么德平的饭馆儿前头一拐,进了南下洼子,走了一段儿才发现这是个死胡同,又拐出来,顺着前鼓楼苑走了一小段儿,就钻进了连名儿都没有的几条小胡同了。七拐八拐,沿途倒是见着了好几个公共厕所,这是我对这段路仅有的印象了。等到总算见着了出口,我们在街边儿瞅着一辆大公共轰隆隆的开过去时,才发现这地方特眼熟。
  
  “裴哥……这哪儿啊……”从小儿没当过胡同串子的二徽毛了。
  
  “等我瞅瞅啊。”只在筒院儿里钻过,也没当过胡同串子的裴哥也有点儿毛。
  
  “别、别瞅了……”我一边儿顺气儿一边儿弯腰揉了揉一顿急行军过后有些酸疼的脚脖子,然后站起来指了指马路对面那家来时路过的海岸咖啡,“……鼓楼,东大街。裴哥,咱又……绕回来了。”
  
  “唷,是嘛?”裴哥高兴起来,“歪打正着了嘿,走,正好我把车就停路边儿了,咱打道回府。”
  
  我瞅着裴哥很高兴的表情,又看了一眼也在甩走得酸疼的脚脖子的二徽,然后跟他一块儿叹了口气。
  
  然后,我们几个就回去了。
  
  到排练室的时候天已经黑了,不到八点吧,我们清点着自己买的乱七八糟的东西,算着这半天儿下来吃了多少样儿,花了多少钱。
  
  最后,我给九儿打了个电话,我说,给你和小小买了件衣裳,要嘛?
  
  九儿停顿了一下,说,不要白不要,你给我送来还是我找你去?
  
  我也停顿了一下,说,我给你送去吧。
  
  他说那成,我说那成,回见。
  
  然后,我就开着车找九儿去了。
  
  他看见那件大红的金鱼洗涤灵时候乐得跟什么似的,然后在看见给小小的那件“小饭票”时候几乎就不行了。他说怎么就那么可爱呐,可爱疯了可爱疯了,儿子!快过来!强子叔给你买衣裳了!
  
  衣裳,小小穿上了,挺合适,一件平面的小饭票变成了立体的,确实可爱的让人受不了,我想,估计裴哥现在也正催着慕慕穿那件小面条呢吧……
  
  九儿没穿那件洗涤灵,他小心翼翼给挂起来了,说是不让我看。可他非让我穿上那件88路站牌子给他看。我想了想,也说不,他惊讶了一秒钟就开始往上撸袖子,结果我就投降了,我穿了那件儿衣服给他看,他拿手指头一厘米一厘米的在那个站牌子上移动,好像在看都有哪些站名儿。
  
  他弄得我挺痒痒,胸口也是,心里头也是。
  
  “今儿还走嘛?”九儿抬头问我。
  
  “……嘿嘿。”我乐,然后摇头。
  
  “……嗯。”九儿侧过脸去,看着挺淡定的,他朝对着大衣柜上的穿衣镜转来转去看那件小衣服的小小说了声,“儿子!洗洗睡了!”就走过去抱起小东西往卧室外头走。
  
  小小挺听话,冲我说“强子叔白白。”,我也冲他“白白”,然后在心里头偷偷琢磨,可能,今儿晚上我还真就是想好了不打算那么快“白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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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场子
  
  2009-06-28 14:02 分类:乐队
  
  昨儿个,小场子开完了,挺成功的。
  
  从最开始就效果特惊人。先是一段儿慢节奏的旋律,拿裴哥的话来说,就是要暗黑的,特暗黑的,黑的什么都瞅不见的那种。结果,那段曲子就真的黑的都让人压抑了,编曲的时候本来我说不加鼓点儿了,容易打破气氛,可裴哥坚持让我把鼓点儿加进去,然后,等效果一出来,还真是没打破气氛,反而显得挺沉重,也挺诡异的。
  
  在后来就没有那种沉重了,就光剩下诡异了。
  
  英雄赞歌的前奏好像把台底下的歌迷都吓了一跳,当时我都能觉出来下头好像安静了一阵儿,然后紧接着,就是疯了似的尖叫。
  
  电声乐的《英雄赞歌》加上裴哥的嗓子,这就是我们的开场曲,就是头一阵儿我说过的,他讲的那个“拿传统做文章”。
  
  其实我早就觉着他要想配合这首歌,应该去革命历史博物馆或者军事博物馆培养感情,不该去南锣鼓巷。他上次非拉着我跟二徽去那儿,肯定就是为了玩儿而已的。
  
  昨天我们一共唱了三首特革命的歌儿,开头的英雄赞歌,中间休息之前的《血染的风采》,还有倒数第二首的《冰山上的雪莲》。
  
  其实给裴哥伴奏这样的歌我并不觉得别扭,我就是觉得他唱《血染的风采》时候非得让我和二徽给他和声,这怪别扭的。
  
  不过话说回来,其实拿英雄赞歌开场裴哥也算是用心良苦了。他边弹吉他边唱“烽烟滚滚唱英雄”的时候,确实是嚎情满怀的,紧跟着“四面青山侧耳听”,他指着的是台底下的观众。“晴天响雷敲金鼓”指的是我,“大海杨波作和声”指的是二徽。
  
  “这歌儿太精辟了,太与时俱进了。”裴哥排练的时候这么说过,昨天,观众的反应证实了这一点。
  
  川儿好像也表示赞赏来着,他在散场之后给裴哥打电话,通话过程中裴哥一直在乐,我很怀疑他会不会乐到脸上那两块肌肉放松不下来了。
  
  不过九儿不这么觉得,挨电话里,九儿说这老怪物又放毒呢。然后他又说,强子,教我一句上海话,回头见着他我得“表扬表扬”他。
  
  我想了半天,也犹豫了半天,教了他一句“死棺材”。九儿问我,这个跟“老丫挺的”区别大么?
  
  我说,稍微温和点儿吧……听着……虽说有点儿那什么,可实际上……不是特那什么……
  
  九儿就炸毛了,说我又风中凌乱了,我冲他乐,然后觉得风中凌乱这个词儿好像在哪儿听过似的,不是电视就是网上,要不就是慕慕说过。
  
  九儿试着学这句话,学了一会儿之后突然问我会不会这感觉好像撒泼?就是王蒙《说客盈门》里头丁一他老婆说的那个“死老汉”?我又冲他乐,我说,我哪儿看过说客盈门呐……
  
  到最后,九儿学不下去了,他说怎么这话听着不别扭,说着那么别扭呢。我说,习惯就好了。他说不成,没有你这种在上海搅和那么些年的人说着顺溜,你能耐你说吧,你替我说。
  
  我说,我替你,那算怎么档子事儿啊……回裴哥再打我……或者又跟二徽一块儿把我打台上扔下去……
  
  结果,九儿故意不搭理我了,说他要睡了,要挂电话。
  
  我愣了几秒钟,就觉出来他这是耍小性子呢,看裴哥没在身边儿,我借着刚才在台上折腾的疯劲,傻乎乎的对着手机,拿上海话冲他说了句:“我就喜欢你这样儿……”
  
  九儿那头没声了,然后紧跟着就是句:“我听不懂外国鸟叫唤”。
  
  我说这不是外国话啊……他说,他听着就是外国话,得了得了,赶紧先应付记者去吧,别就知道跟厕所躲清净不接受采访。
  
  我说,哎,那你早点儿睡,然后就把电话挂了。
  
  后来,我琢磨了挺长时间,我忽然想起来,桥开全国巡演的那回,途经上海的时候,九儿好像挨台上说过上海话来着,说得还挺标准。后来我问裴哥,你们巡演的时候,九儿学了多长时间上海方言呐。裴哥说:“也就学了二十来分钟吧,川儿把要说的话给他拉了个单子,找了个本地‘老师’教他,小业障儿的学得那就叫一快,我们仨谁也不如他,要不说他那耳朵,那脑子,那语言天赋,绝了!就我这好歹挨上海混过两年的人都没他牛,他会总结归纳你知道嘛,他把有规律的发音都总结出来了,还挺管用的,后来走大街上有人打旁边儿过,说的内容他就能听懂点儿……哎你想起什么来了问这个?”
  
  我低头想了想,又摇了摇头,没再多说话。
  
  我想乐,好像我也真乐出来了,因为裴哥说我怎么了怎么了怎么了这脸上突然开花儿了就……?
  
  我说没什么,就说刚我跟他说了句上海话,他说他听不懂,可我觉得他听懂了。
  
  裴哥一脸贼笑,问我说什么血腥暴力□的东西了,我没告诉他,我怕他笑话我。
  
  不过说实话,九儿要是真听明白了,我还真就有点不好意思,我估计我一见着他就得控制不住冲他嘿嘿。当然了,我要是见着他的时候已经把这事儿给瞬间遗忘了,那倒也有可能。
  
  总而言之,小场子开完了,能稍微轻松一阵子了,具体的过程报道我懒得说了,还不如去看DVD。不知道九儿回头会给我什么评价,反正他说什么我都好好听着就是了。
  
  还有就是,昨儿个到最后我也没拿“老棺材”这句话“表扬”裴哥,我想这句话应该让川儿来说给他听才最合适,绝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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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去了一趟九儿的家
  
  2009-06-30 17:12 分类:九儿
  
  今天特老早就让九儿叫起来了,他说头两天不说好了嘛,今儿个去看他爸妈。
  
  我有点紧张,其实能看出来他也紧张了,他每回都紧张,不管是我上他家去还是他上我家来。其实没必要,不过就是互相探望探望再吃顿饭而已。我把这话跟他说过了,他说,他怕看见我爷爷。
  
  我就乐了,我说我爷爷不就是一普通老头儿嘛,他现在又不是高干也不是富商的,你怕他干吗。
  
  九儿说我不懂,说老爷子就是有那么种威慑力让人害怕。还说他就算不是高干了,不是富商了,就算都快九十了,还是让人不敢轻视。这横是天生来的。
  
  我没说什么,九儿又说,你不知道啊,你身上也有那种东西。
  
  我有点不明白,我有什么呀,他隔三差五就说我一回傻,我还能把人吓着?
  
  九儿白了我一眼,说傻是傻了点儿,可有时候,就是那什么啊……
  
  我没敢再问他到底是什么,我估计要是问了,他会连白我一眼都懒得就直接动手了。
  
  昨儿个惠子把小小接走回她姑姑家了,说是住两天再回来,然后昨儿晚上九儿团我怀里悄悄儿的跟我说,强子,你是不是知道我就是等惠子不在家的时候才叫你过去看我爸妈的?
  
  我说,嗯。
  
  他又说,那你心里,别扭嘛……你要是别扭,那下回……
  
  我等他说,他却不说了,我低头看他,他皱着眉头,好像缠在一个话头儿上就动不了了似的。
  
  我赶紧说,我不别扭啊,她就算在家,我也不别扭啊……
  
  九儿抬头瞅着我,那感觉好像想说的话更多了,可是更说不出来了。
  
  我有点儿心疼他那样。
  
  亲了他一口,我说,其实,真是这么回事儿,我真不别扭,那什么,九儿,赶紧睡吧,要不,明儿早晨我又该低血压横尸了……哦对了,还有,给你爸妈带的东西,我昨儿买好了,可、可我给放哪儿了,你还记得嘛……?
  
  九儿听我啰嗦完,突然笑了,他把额角贴在我胸口,然后说,不记得了,明儿早起来再找吧……睡了,困了。
  
  九儿挺快就睡着了,我知道他心里是踏实了,可他踏实了,我却睡不着了。脑子里想着刚才他说的话,想着他每次看见我爷爷时候那个拘束劲儿。
  
  其实真是没必要那么紧张,可我说是这么说,却管不了他紧张不紧张,其实,一开始我也会紧张,只不过后来,有一回他走了之后,我爷爷跟我说,以后,别让他大包小包的买东西,我这个岁数了,不缺那一两口吃的喝的。人来了,就行了。他要是真想带啊,你下回让他把他儿子一块儿带来,给我见见……
  
  我听得特激动,特不知道该说什么好,然后,我激动着激动着,就把这事儿忘了跟九儿说了。不过还有的是机会,下次再说吧。
  
  后来我就睡着了,今儿个一早起来我们俩就上九儿家了。
  
  他爸妈还是那样儿,特热情,老爷子跟我聊天儿,老太太拉着九儿下厨房,我说我也去帮个忙吧,结果让他爸给拉住了,老爷子说,厨房忒小,你一进去就更下不去脚了,还是就让他们娘儿俩忙活去吧。
  
  我嘿嘿了两声,就没再说要帮忙。
  
  后来,老爷子问我们家人都好不好,我说都挺好的,又问我爷爷多大岁数了,我说,快九十了,我爷爷21年的,今年88,到2011年正好过九十大寿。九儿他爸挺感叹,说,真不容易,人道七十古来稀,现如今过了耄耋,还身子骨硬朗,确实不简单啊……
  
  我说,估计是他年轻时候打仗锻炼出来的吧,再说当兵的都闲不住,现在也是,在家种花儿养鸟,还挨大缸里养鱼,种荷花儿,去年开春儿说院儿里树少,老觉着缺点儿什么似的,结果又种了一架葫芦。
  
  九儿他爸边听边乐,说,你们家那老宅子,听九儿说可有年头儿了,按说老四合院不该树少啊。
  
  我说,可不嘛,一点儿不少,两棵国槐,一棵丁香一棵柿子,还有紫藤。可我爷爷就是非种不可,还要亲自动手,结果让我大姐跟大姐夫赶紧给拦下来了。
  
  九儿他爸问,那最后到底种了没有啊?
  
  我说,种了呗。
  
  谁种的?
  
  我种的呗……
  
  九儿他爸一下儿就笑出来了,笑得特爽朗。我瞅着老爷子的表情,觉得九儿真是没少随他爸。虽说那双眼九儿说是来自于他妈,可我感觉眼神儿还是更像他爸,就是那种不管人多大岁数,精神头和倔劲儿都一点不变的眼神。
  
  然后我就突然想,兴许九儿到了六十来岁,也是这样儿吧,精瘦精瘦的一个特帅气的小老头……
  
  这话我可没敢说出来,我是直到从他们家离开之后才在车上跟九儿说了的。
  
  九儿脸红了没有我不知道,但他用奇怪的声音从牙缝里挤出来一句“要不是你正开车呢,非把你一脚踹下去不可!”
  
  我觉得他是害羞了。可他说完那句话之后,又补充了一句别的,他说:“……也成,那你可得努力活到我变成我爸那样儿……”
  
  我就开始傻乐了。
  
  乐着乐着,我突然想起来我爷爷说过的那件事了,赶紧趁热跟九儿说了,很快的,九儿就安静了下来。
  
  “小小有时候挺淘的……”他支支吾吾,“回头再惹老爷子不高兴……”
  
  “不可能,我爷爷喜欢小孩儿。”我说。
  
  “那,万一要是惹老爷子不高兴了呢?算你的算我的?”
  
  “算我的。”
  
  “得了吧……”九儿带着笑音儿在我大腿上拍了一把掌,就不再说话了。
  
  我腿上有点儿麻,心里头倒是热乎乎甜丝丝儿的。下回能带着小小一块儿去看我爷爷,这事儿目前看来,应该是已经成了定局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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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充气娃娃样品完成
  
  2009-07-13 14:07 分类:乐队
  
  裴哥就是充满了鬼点子。
  
  上回他跟我们说过的那个充气娃娃还真就做出来了,今儿个上午,样品送到了排练室。当时我没在,九儿来找我玩儿,我就利用个空当儿跟他去休息室了,一开始我说化妆间不就挺安静的嘛,九儿斜楞我,然后头也不回就往休息室走。
  
  我半天才想起来我们俩在化妆间都干过些啥。
  
  九儿最近确实是累着了,桥在排练,为的是秋季巡回,我感觉除了裴哥,没人能这么应付两头儿的买卖还一天到晚欢蹦乱跳的。结果,九儿跟我聊着聊着就困了,他跟沙发上靠着,然后一点点往下出溜,我在他掉地上之前给他横在沙发上了,然后就坐在他对面儿一边翻杂志一边等他醒过来。
  
  其实要说等他醒,不太对,我是想多陪陪他。
  
  可裴哥一来,事儿就热闹了。
  
  楼道里,他扯着嗓子喊我,“强子!我说强子~~哎~~那孩子!你哪儿去啦?~~”
  
  我赶紧跑出去让他小点儿声,九儿睡着了。结果他更来劲,说哟哟哟,这刚离开不到一钟头你就把人家给累成那样儿啦?
  
  我说裴哥你饶了我吧,然后一低头,就瞅见他手里拿着一摞塑料的,半透明的花花绿绿的玩意儿。
  
  我问他这是啥,他说就是头一阵儿说的那个充气娃娃,做出来了,想让你看的就是这个,来来来,吹起来瞅瞅好玩儿不好玩儿。
  
  就挨楼道里头,裴哥把那一摞还压扁状态的充气娃娃塞给我一个,说,这是“你”,你自己吹自己去。
  
  我接过来,仔细看了看,觉得做工还挺精致,就是老觉得表情有点凶恶,裴哥说你懂个鸟儿,这叫酷,赶紧吹。
  
  我说哎,然后就开始吹,没用多费劲,就吹起来了,娃娃不大,也就一尺多高,立体了之后,那种表情稍微好了一点,就是“我”那两只手不知道为什么有点抬着,还攥着拳头似的。裴哥变戏法儿一样从裤子兜儿里掏出来两根塑料小鼓棒,塞进“我”手里。
  
  “怎么样?哎你就说好玩儿不好玩儿吧!”裴哥挺亢奋。
  
  “好玩儿。”我乐,然后问,“你跟二徽的呢?”
  
  “这儿不嘛~”裴哥把他们俩的娃娃给我看,可我瞅见他手里还有几个,稍微仔细一看,就发现是川儿和六哥,还有九儿的。
  
  我刚想说把剩下几个吹起来瞅瞅,裴哥就推开休息室的门走进去了。我赶紧跟进去,结果他倒是并没有直接叫醒九儿,而是贼笑着从我手里把我的那个娃娃拿走,然后按在九儿身上,晃来晃去,嘴里还无比那个的发出嗯哼嗯哼的声音。
  
  我当时就毛了。
  
  想拦他,已经来不及了,九儿醒过来,一眼就瞧见了那个娃娃,好像还特快的就明白过来那个就是我了。结果,九儿一翻身就打沙发上窜了起来,喊着“宰你老丫挺的!”他冲着裴哥就扑过去了。
  
  裴哥躲闪不及,让九儿结结实实给教育了一顿。
  
  他到最后就拿自己的那个充气娃娃抵挡,说你要打打这个,这个坏了不耽误事儿,你说你要是把我打坏了,你嫂子可怎么办?!
  
  九儿不依不饶,嚷嚷:“怎么办?换人!二十年前我就觉得他毁在你个混蛋王八蛋手里了!”
  
  俩人闹得急,散的也快,裴哥往门口跑,九儿拿那个塑料的“裴哥”打他,结果门一开,进来一人,塑料裴哥正冲着那人飞了过去。
  
  进来的是川儿,我估计他是听见了我们这边的动静了。川儿身手还挺矫捷,一把接住了九儿扔过去的东西,然后没辙的连问了好几声“干嘛呢干嘛呢”。
  
  裴哥有了救星,扑过去就说“九儿要造反,他拿‘我’打我!你管不管?”
  
  川儿皱眉,然后看了看手里的东西,忍着笑叹了口气之后一甩手就把“裴哥”给扔沙发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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